终于到了山顶,龙绾绾正准备凿下最后的攀爬,却听到悬崖边有人说话。
带着哭腔声音颤抖的柔弱书生咒骂:“你们,你们早晚会遭报应。”
几个把他堵到悬崖边的人不以为然地大笑,声音有些尖细的男子说:“竟敢跟我们老大抢女人,真是嫌命长了。”
柔弱书生又说:“你们罔顾律法,强抢他人妻子,今日我就算是死,也要带娘子离开。”
“律法?哈哈哈,这穷书生不会不知道吧。”
另外一个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们老大上头可是有人罩着的,还敢拿律法威胁,那你就去啊,看看有没有官员愿意管你家的闲事。”
“你一个穷酸书生,拿什么让你娘子过上好日子。”
“跟着我们老大,能吃香喝辣过上好日子,你应该替你娘子高兴。”
“只要你跪下认个错,我家老大还能大发善心赐你银两,下半辈子不愁吃喝,比你现在的破瓦房屋强多了,还考什么功名啊。”
“听说你考了五年都落榜,唉真不是我劝你啊,现在世道这么乱,纵使你考上又如何,没靠山没钱的还不是过苦日子,干脆听我一劝,趁你娘子尚且年轻送给我家大王,换些金银财宝回家过逍遥日子,岂不快哉。”
山匪们你一言我一语,越来越羞辱人,这叫一个饱读圣贤书的书生怎么能忍。
“你,你们,”无数词藻堆砌在心口,却被这群人气得哑口无言。
龙绾绾只听到他们好像打了起来,那柔弱书生被狠狠踹了几脚。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书生,哀嚎不能起身,那群人见已经教训过,便转身要走。
此时柔弱书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冲上前去偷袭,惹恼了其中一人,那人狠狠一推,书生踉跄往后倒,眼见堕落悬崖。
龙绾绾就这么眼睁睁看到一个身穿麻布的书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坠落悬崖,心急之下用微弱的法术施救,也只能从山壁变出粗枝藤曼,刚好接住书生坠落的身体。
“霹雳”天上一道闪电,直直打在龙绾绾的手背上。
火辣灼烧的感觉,疼的她倒吸了一口气,对这道雷了然于心,这便是干预凡人生死的惩罚。
这道闪电让那群山匪魂都吓走了一半。
“勇哥,我们说好了教训他,没说要杀他啊。”
叫勇哥的罪魁祸首颤抖地说:“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扑过来,现在怎么办?”
其中一人看到悬崖边的一双布鞋,捡起来说:“反正我们几个人在一起,干脆说是那书生自己掉下去的,这就是证据。”
“嗯,我看这个办法行。”
一个人抖着声问:“那书生真死了么?”
龙绾绾听到有人跑到悬崖边,立即翻了身,背部紧贴石壁,还好现在是晚上,天是阴的,月亮也藏到了乌云中,虽然这距离比较近,但他们刚才杀了人,心慌意乱之下并不会注意悬崖边还藏着人。
心中这么祈祷着,倒是运气好,那些人果然没发现她。
“这么高,摔下去估计都成肉泥了。”
天边轰隆隆蓄势待发的雷声,似乎还有劈下来的趋势。
悬崖边的人立马退回去,心急地说:“我们快走吧,刚才闪电劈到边上没劈我们身上,万一等会儿就来了呢。”
“对对,快走!”
那几个山匪连滚带爬地逃了。
龙绾绾哀怨地看着天上的闪电,心中担心等下不会还要劈她吧。
云层中的闪电闷响几声便消失了。
探着身子向下看,天太黑,她瞧不清楚那书生是否安然无恙,拔出工具不再犹豫,摸索着下了山。
到达半山腰,看到被挂在粗藤上的书生昏迷不醒,山势险峻,龙绾绾独自一人也没带什么工具,只能先折返回去了。
到了小猴山,摸到开关进了峡谷。
“老大,快来吃饭吧。”瘦子舀好饭菜喊着章拓。
忧心忡忡地看向蠡山的方向,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龙绾绾有没有找到证据,又或者是有没有被对方发现了。
赤星鸾坐到桌边,抿了抿嘴唇,对面前的野菜踌躇。
瘦子见她不再嫌弃饭菜,跟一边大毛呜囔道:“这大小姐居然不嫌弃我们饭菜差了。”
难以下咽还是忍着,赤星鸾妥协道:“不知道你们怎么欺负小绾姐呢,我要留下保护她。”
章拓起身扒拉了两口饭,毫无心情,“干娘,那个人伤得很重么。”
老妇人点点头:“小拓啊,寨中的接骨草用完了,明天你带着瘦子去山上采一些吧。”
“好。”
众人心事重重时,见龙绾绾神色慌张地回来。
“这么快就搞定了?”章拓除了满心期待还有惊讶。
“快走,跟我救人。”没有过多解释,拉着章拓就往外走,顺带又补上一句:“瘦子,准备好麻绳工具跟上。”
章拓把麻绳拴在腰间,带好防护工具,问道:“你在黑蛇那边发现了什么?”
龙绾绾摇头,“我还没来得及去,就遇到他们行凶了。”
压下心中烦躁的怒火,劝自己来日方长,咬着牙问:“你要我救的人在哪里?”
龙绾绾指了指:“顺着这个位置一直往上爬,他挂在藤蔓上了。”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章拓才喘着气满头大汗,驮着人沿着山壁安全抵达。
将人扔在地上不忘抱怨,“看着柔柔弱弱一书生,沉得跟猪一样。”
瘦子招呼一旁兄弟们,将书生抬上平日用来装野菜的扁车上。
龙绾绾正要跟上打道回府,章拓把她拦在原地,“你不是答应我去蠡山调查么?”
龙绾绾白他一眼:“都怪你催催催,害我都没想起来,这个时间你们都没睡,蠡山的山匪能睡么?况且他们人多势众,万一我被他们发现,像这个人一样被扔下山怎么办?”
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章拓难为情地道了歉:“对不起啊,是我太急了思虑不周。”
众人折返时,章拓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山壁陡峭,连根杂草都没有,什么时候半山腰长出个藤蔓了。”
“这座山,你爬过几次?”
“嗯......从8岁之后就再也没爬过了。”
“过去这么久,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啊,你在怀疑什么?”龙绾绾故意把他心中的猜忌点透,“你不会是怀疑,那根藤蔓是我变出来的?”
还别说,正有此意,章拓点点头嗯了声。
龙绾绾摇头唉声叹气道:“戏法戏法,又不是神仙法术,当然要有所准备借助外力才行得通啊。”
这个解释不容置疑,章拓的脑子没有那么多花花绕,很快就相信了她的话。
“那你什么时候去蠡山?”
“子时之后吧。”
还有一个时辰,能等。
回到山寨,老妇人为书生号了脉,“本身体虚,受到惊吓昏过去了,没事。”
顾疆悠悠转醒,环顾四周见大家都在,奈何背上的伤只是草草处理,他现在浑身发烫无力撑坐起身,只能喃喃说着需求:“水。”
章拓听力敏捷,见救自己一命的少侠醒来,唯命是从倒了杯水端到他身边,喂他喝下。
缓过神的顾疆指着另一张床问:“这又是你抓来的?”
被冤枉的章拓没个好脸色一把放开顾疆,眼睁睁看他摔回床榻。
见救命恩人蹙着眉头,章拓自我嘲讽道:“我可真是除了抓人什么都不会了。”
龙绾绾替他说话:“这回可不是抓,是救。”
老妇人用银针扎在书生的涌泉穴,轻轻转动了片刻,书生才醒过来。
屋中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以为又是被那群山匪绑架,不停往后退着保护自己,“你们不要乱来啊,杀人是要偿命的。”
老妇人慢悠悠地说:“你已经安全了。”
章拓走到一边,提醒着:“你好好想想,究竟发生了什么。”
书生泪流满面声音颤抖:“我......我去找娘子,娘子......娘子。”
说到这里书生激动地起身,好像自己不做点什么,他口中的娘子就不保一样。
被瘦子和大毛拦下,可那冲动的人仍旧无法平复。
章拓掏了掏耳朵,很烦躁,“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吵死人就算了,你这个看着柔弱的人也是这样。”
皱着眉头一脸不悦,挥手要瘦子他们放开,“赶紧滚蛋。”
赤星鸾跺脚语气蛮横:“臭山匪说谁吵!”
“说你。”
“今日本小姐要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厉害,让你下跪求饶。”
“来吧来吧,”章拓连一边的短刀都没拿,挑衅地招招手,不怕惹毛这个刁蛮小姐。
“呜呜......娘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聒噪的对话被这声啼哭打断,原本还斗志满满的书生,此刻竟跪在地上不停懊恼。
章拓问了句:“你娘子,是被黑蛇带走的么?”
书生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哭诉道:“你们都是一伙的,今日我上山救娘子,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既然不能逃脱,生死随你们处置,只求你们能不能让我在临死前,再见娘子一面。”
“这......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书生听章拓说完此处是小猴山并非蠡山的时候,先是感叹自己逃过一劫,而后又悔恨莫及。
“小生名唤陶贵,与娘子刘娟本是永乐镇的灾民,收到远亲来信到富都投奔,谁知到了这一带,我娘子被蠡山的大王抓走了,”说到这里,那叫陶贵的书生泪流满面,久久无法平静。
章拓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你娘子不会有事的,据我所知那黑蛇不会为难女子......”
“什么不会有事,一妇道人家掉进山匪窝,清白还能保么!”陶贵情绪激动,言语冲动。
“额......我不是这个意思。”章拓不知怎么形容。
顾疆开口解围:“据我所知,黑蛇虽然手段狠辣,但他在蠡山这三年,的确没有为难过女子。”
“胡说,你们都是胡说,事实若是如此,我娘子还能被他拐去么,他无非是看中我娘子生得好看,才起了歹念。”
龙绾绾想到在山顶时听到的对话,“黑蛇抓走人这事,是真的。”
陶贵见她帮自己开口,追问道:“姑娘知道此事?”
“是她发现你坠崖,通知我去救的人。”章拓在一旁解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