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里哄然大笑。
沈惟姝也在笑。可笑着笑着,她视线就模糊了?,鼻尖也有点酸了。
广播里响起音乐声。
离沈惟姝最前排的右边座位里有人站起来。
第一次见老爸穿正装,沈惟姝莫名有点想笑。
沈泽诚走到女儿身边,“小姝,女孩子结婚一般是要爸爸一起牵着走红毯的,但机舱的过道太窄了?,爸爸就不跟你一起走了?。”
他?声音稍低,嘀咕一般:“本来我也就不喜欢这个环节,弄得像是要把你送给别人一样……”
叶敏很轻地咂了?下舌,沈泽诚接收到老婆的警告,又赶紧道:“婚姻这条路,本来就是要你们两个人一起走的,爸爸祝愿你们走得和美平顺,直到尽头,都有良辰美景相伴!”
叶敏也站起身来,她替女儿拿掉头纱上的花瓣,柔声:“去吧!不论发生什么,只要你回头,爸爸妈妈一直都在!”
沈惟姝伸手抱住爸妈,泪盈于睫,“爸爸妈妈……”
她克制哽咽,很轻声:“姝姝也永远都是你们的小宝贝。”
“我爱你们。”
这世界上,最先爱抱她,最先陪伴她,最先爱她的人,是她的爸爸妈妈啊……
沈惟姝眨了眨湿漉漉的睫毛,放开爸妈,扭头看向红毯的另一头。
现在,她要走向那个爱她到最后,也是能陪伴她到最后的人了。
周围又有欢呼响起,更多的花瓣和掌声落在她脚下的红毯上。
沈惟姝却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
周遭都在后退,唯一清晰的,只有不远处虔诚等待她的男人。
她忽而想起以前跟此刻相似的场景——这些年来,她每一次走向他?的那些画面:
学校里的放学铃声中,她笑眯眯地一下子跳到男人面前;
基地门口的银杏树下,她全力跟随他奔赴任务的脚步;
雾气袅绕的厨台前,她穿着睡衣跑到男人身边,一下子跳到他身上……
走向他?,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
现在,白纱如月色一般流淌她全身,她披戴光亮,一步一步走向他?。
这应该是她内心最安稳,也最笃定的一次了。
——此后,他?们将不再分离……
回忆之间,她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男人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黑眸如炬,笑意热切。
不知道为什么,沈惟姝却又想掉眼泪了?。
她做了?他?的不冻港。
而他?也成了?她的湖。
他?们早都戴上了?婚戒,也就没有宣誓这一步了。旁边有人端上来两只高脚杯,里面乘的不是葡萄酒,也不是香槟,而是澄澈莹亮的气?泡水。
沈惟姝有些无?奈地瞥了男人一眼。
有没有搞错啊,婚礼这样的场合,居然还不让她喝酒。
“交杯酒!喝交杯酒!”余跃带头起哄,一呼百应。
新郎喜娘配合端起“交杯水”。
唇边刚要碰到杯缘,林尔峥突然低低唤她:“姝姝。”
沈惟姝抬眸,正对上男人灼灼的目光。
他?的眼睛染了?手?边高脚杯里的水色,显出温柔。
“喝了?我的交杯酒,一生一世都是我的人。”
沈惟姝心里倏地凹陷下去一块。
“好,我答应你。”她将唇边的杯子拉得更近,眸光如杯中的水波一般,“我也一定会?做到。”
从表白到求婚再到现在,男人都问过这个问题。
她的答案也一如既往。
选择他,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他。
不论前路是高山还是低谷,她永远都会选择他。
两人将高脚杯中的交杯气泡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男人突然拉起她的手?往机舱前部走。
这场短暂,别致,又气?氛满满在他们的退场中宣告落幕。
喝彩和欢呼被抛在身后,沈惟姝跟着男人走过过道,又穿过商务舱和头等舱,径直走到最前面的驾驶舱。
林尔峥拿起对讲机说了?句什么,门从里面打开。
看见出来的飞行员,沈惟姝又惊了?一下。
瓦西里朝他?们挑眉,笑了?下,“我也可以去喝杯你们的喜酒了?。”
他?拍了?拍新人的肩膀,俄式英语瓮声瓮气:“新婚快乐!”
等人走了?,沈惟姝转向男人,依旧诧异:“刚才是老瓦在开飞机?”
林尔峥“嗯”了?下,拉着她往里走,“现在,是我们了。”
独属驾驶舱的广阔视野展现在她眼前。
他?们正飞过西伯利亚的上空。俯瞰是白雪皑皑,仰头是星疏月淡。
壮丽和浪漫完美融合。
林尔峥坐到了副驾驶上,偏头朝她示意,“准备好了吗?沈机长。”
准备好了吗,他?们的蜜月行。
准备好了吗,启程专属他?们的航班。
准备好了吗,这场和他?一起的,持续一生的冒险。
沈惟姝提着裙摆坐到驾驶座上,深深吸了口气,“准备完毕!”
她侧头,笑盈盈看男人,“林队长准备好了吗?”
男人意外摇头,“还没。”
他?翘着唇边靠过来,“我还要亲一下我的新娘。”
空中婚礼,高空的吻。
吻痕深刻,爱意浓烈。
**
飞机到达莫斯科时,当地时间晚六点,国内已经是深夜了?。
驾驶舱里的新郎新娘回到客舱和宾客告别,扔出手上那束独一无?二的捧花。
随机一起来的客人有很快要返航的,也有留在莫斯科短游的,林尔峥早都按需把每一位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脱下西转外套,裹住妻子光裸的肩膀,把她抱到摆渡车上。
从淮城到俄罗斯跨了?季节,沈惟姝还穿着婚纱,她原本以为自己要挨冻了,没想到一路上脚都没机会挨地。
从摆渡车里出来,她又被男人抱上了?轿车——黑色的车身上也有鲜花和丝带装饰,明显是提早预备好的婚车。
婚车径直开往酒店。
林尔峥又把新娘子从酒店门口抱到顶层套间。
莫斯科的夜晚很冷,但男人的怀抱很暖。
沈惟姝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蹬了?蹬腿,“放我下来吧……”
林尔峥刷卡推开房门,“抱新娘进门,是习俗。”
他?把沈惟姝放到沙发上,又拧开桌上的一瓶水递给她。
“累不累?”男人摸着她的头顶,又揩了下女孩湿润的唇角,柔声问。
沈惟姝摇摇头,“你呢?”
见她手搭到背后要脱婚纱,林尔峥挡了下,“我还有一件事没做。”
他?的手?正落在她的蝴蝶骨上,指尖上的粗粝带来敏感的酥麻,也唤醒一些让她脸红心跳的画面。
沈惟姝抿唇,“什,什么?”
男人却出乎意料地拿开了?自己的手?。
他?摸出手机点了几?下,房里的音响立刻有轻柔的音乐声响起。
“飞机上空间小,没法跳。”林尔峥微微躬身,一手?伸出来,标志又绅士的请舞动作,“firstdace.”
沈惟姝怔了?下,面露难色:“我不会?跳舞……”
这可戳到她的最软肋了?。
小时候她刚会?跑就跟着老妈在省排队玩,不止排球,很多运动都溜到飞起。
叶敏和沈泽诚很惊喜,俩人一合计,又给沈惟姝找了个体操舞蹈课的老师。
结果证明,沈惟姝的天赋只点在运动细胞上了?,肢体协调能力几?乎为零。
舞蹈课上了?两节沈泽诚就不让去了?,说闺女走路都同手?同脚了?,算了?吧别难为孩子……
沈惟姝怯在沙发上犹豫,男人已经揽上她的腰,一下子就把人捞到怀里。
“跟老公跳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轻笑了?下,“来,我带你。”
沈惟姝小声嘟哝:“我踩你脚怎么——啊!”
男人突然抓上她的腿窝,把她两只脚都放到了自己的脚面上。
“那就一直踩着。”
说着他?就这样垫着她,真的合上音乐的节拍缓慢迈开步伐。
沈惟姝踩着男人的脚,第一次走出了协调了?舞步。
她有点啼笑皆非。
他?说带她跳,居然是这样带的。
唇边不自觉往上扬,她两手?勾上男人的脖子,贴上去,树袋熊一般挂在他身前。
就要这样带!
感受他?的体?温,沾染他?的气?息,依赖被容纳的保护感。
男人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高挺的鼻梁沿着她的脸侧和脖颈嗅,最后在她耳后厮磨。
沈惟姝听到喉结沉重下沉的声音。
“我的新娘。”男人的声线发哑,“你好香啊……”
沈惟姝对着男人的心口露出梨涡。
因为这个称呼,也因为她根本没有喷香水的习惯。
他?口中的“香”,大概就跟她贪恋他?身上荷尔蒙的味道是一样的意味。
“我的新郎。”沈惟姝抬头,对着男人凸起的喉尖轻语,“你……”
她一下子找不到词,撒娇一般笑着软声:“你好好呀!”
林尔峥低低闷笑,胸腔里的共振都是愉悦的。
一曲完毕,他?也舍不得把他?的新娘放下来,只腾出一只手来,把玩一般绕上她脖子后的发丝。
“今天高兴么?”
在一起的每一天,男人几?乎都会问她这样的话,有时候是在他们走出基地时,有时候在她饱食餍足后,也有在被窝里昏昏欲睡往他?怀里钻时……
再简单不过的一个问句,沈惟姝却觉得窝心。
他?在乎她的感受和心情,每一天都是。
他?要她每一天都是快乐的……
“高兴!”沈惟姝笑眼弯弯回答。
林尔峥阖了?下眼皮,像是终于放下心来。
“当初你说不办婚礼,我还以为你会?不喜欢今天的仪式。”
沈惟姝贴着男人的胸口摇了?摇头,“我喜欢。”
她的确是在繁杂和漫长的准备过程中,消耗掉对婚礼的耐性和热情了?。
也是怕麻烦,不愿意再耽误时间。
可今天这场惊喜的空中婚礼,不仅考虑到她的诉求,也满足了?她所有的幻想。
还这么有意义——他?们因飞行结缘,也在飞行中圆满了这个最重要的仪式。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背着自己准备好这些的,连每一处细节都面面俱到。
她真的好喜欢!
也很感动。
“婚礼也是一辈子一次的事情。”林尔峥低头,前额抵住她的,气?音很轻,“我不希望你留有遗憾。”
男人的气?息扑在她睫毛上,蝴蝶振翅般撩拨。
沈惟姝眼睛痒痒的,“谢谢老公。”
抬眸看到男人微动的喉结,她心尖也莫名痒了?下,唇片不由就印了上去。
“奖励你……”
说着又嫌这个奖赏不够似的,齿尖也微微探出来,轻巧而细致地描绘喉尖的轮廓。
男人很低地闷哼出一声。
“姝姝。”
他?往后稍稍拉开距离,喉结却翻滚更甚:“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去剧院,下午还要赶飞机去摩尔曼斯克。”
“别招我。”他?眸色暗了?又暗,沉哑的声线透出严正警戒的意味。
“否则让你起不来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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