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激烈过后,姜迟身子跟散了架一样,累得眼皮都睁不开了。她微微喘息了一会,待得精神好些,才坐起身。
只是她才一动,就痛得全身一颤,又颓废地跌回床上。
“……宛宛……”
朱讫喃吟一声,翻了个身,习惯地长臂一圈,将姜迟抱到了他怀里,下巴在姜迟头顶蹭了蹭,又睡沉了。
心一阵尖锐的绞痛!姜迟泪眼朦胧,痛得卷缩成一团。
她不明白,陛下为何要这般侮辱她。她自问,从没有做过对不住他的事。
三年来,她全心全意努力做一个温婉娴淑的皇后。她不是为着皇后贤名。她是真心想,为他排忧,给他一个和睦温暖,不让他烦心的后院。好让他能将更多精力,放在朝堂上。
她知道,这个皇帝他坐得不容易。当年先帝有意的是熙王。整个大齐,没有人会相信,不起眼,跟透明人一样的四皇子能是下一任帝王。
他的穿戴饮食,她事事亲为,唯怕他有哪里不舒心之处。
就算他不爱她,她也只按下心伤,安静退回自己的位置,不再有妄念。
为何?他为何要这般对她?!
他是在为三年前,她嫁他之事,怨恨她吗?她让他娶不到心爱之人。
可那时,她并不知晓,他心里的人是姜宛啊。而且,那是先帝的赐婚。更何况,他也不曾有表露过不愿。
她本就不擅长察言观色,怎看得,他那张冷漠俊颜下,是对她满满的恨呢?
姜迟心疲力尽!
静静躺在床上。抱着她的男人,身上散发出阵阵热源包围着她。然而,她却只觉浑身冰冷。像是被丢进了寒冬腊月的冰潭里。
姜迟眼神空洞,愣愣地看着帐顶,绣得精巧的龙纹凤尾,眼泪一滴一滴从眼角滑落。
有几滴泪落到朱讫脸上,睡梦中的他,剑眉微微皱了皱,迷糊地睁开眼。
看到的是,姜迟安静默默垂泪的模样。
朱讫感觉到心脏像是被谁狠狠扯了一把,生痛生痛的!
“可是朕弄痛你了?”朱讫侧过身,大手温柔地为姜迟拭泪。
这是成婚三年来,她从没有感受过的温柔。
姜迟惊愕地抬起眼,泪眼汪汪呆呆木木地看着朱讫。
姜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或者脑子也糊涂了,竟会出现幻觉。这种,就是在梦里,她也不敢去想。
朱讫笑着亲啄了下姜迟微肿的嘴唇,她嘴唇的甜美,让他制止力即刻崩溃。他不再只满足于亲啄浅尝,他的吻变得激烈起来,他急切地想,让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姜迟本就惨白的脸色,她还痛着,若再来,她怕她会死。
姜迟害怕地往后缩,无力地推拒:“陛下……不……不要……”
美人泪光点点,娇弱软柔。全然没有白日的高贵,温婉。让他血脉偾张,亢奋不已。
朱讫眼眸黑得发亮,他单手擒住姜迟的双手,举过头顶。
双手被擒,姜迟害怕极了,不知道这禽兽又要想出什么羞人的招式,来折磨她。
特别是在见到朱讫,眼中那一抹兴奋的疯狂后,姜迟用出全力,拼命挣扎哭求。整个人像被勒住了七寸的蛇,在床榻上不断扭动。
然而,那人却丝毫没有心软,大手一挥,揭去了她身上盖着的薄被。白皙如玉的身子布满狰狞的青紫。有几处还破了皮,鲜红的血珠,凝在雪白的肌肤上。
朱讫被这极致,破碎的美,惊艳到了。他只觉得全身气血上涌,再控制不住,扑了上去……
养居殿内云雨凶猛,养居殿外,晚晴焦急地看着紧闭的大门。
怎么办怎么办?娘娘还未出来……青玉她……
李意在一旁隐晦地劝道:“晚晴姑娘,你还是回去吧。这一时半会,皇后娘娘是出不来的。”
陛下雄姿勇猛,没有四五个时辰,是不会完事的。
晚晴一个未嫁的姑娘,自然听不出这言外之意,急道:“李总管,您可以帮忙去通过传一声吗?”
青玉因得罪了姜宛,陛下罚了青玉三十杖。一个弱女子,三十杖打下来,哪还能活?
李意沉下脸,这姑娘怎么听不明白呢?这种时候,是他们能进去的吗?
“晚晴姑娘这不是在为难我吗?这种时候,去打扰,惹怒了陛下,那是要掉脑袋的。”
晚晴咬咬牙,心一横,道:“那请李总管放个行,奴婢自个进去。”
李意道:“这可不成,放了你进去。不但你没命了,奴也一样会没命。”
哎哟喂,这哪是你一条贱命能抵得了的?俗话说,欲求不满的男人,最是惹不得。更何况陛下那样的。
现在进去,那不是老虎头上捉虱子——找死吗。
晚晴急得直哭,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青玉被打死。
她知道,这宫里奴婢,命如草芥,从来命不由己。
李意也不忍心,想了下,道:“晚晴姑娘,可去找鞠少将军。他是那些侍卫的头,有他发话,那些侍卫可下手轻些……”
他知道宫里,杖责的法子,有两种。一种是真要命,一种是不要命。一般情况下,若是陛下没有特意指明,杖罚的侍卫,都是采取前一种。
晚晴眼睛一亮,李意话还没说完,晚晴就飞奔着跑远了。
姜迟直到傍晚,才终于从养居殿出来了。
出来时,她面色惨白,娇软无力。是被宫人用轿子抬着出来的。
姜迟软软地瘫在轿子里,她已没有力气再维持皇后的礼仪了,甚至连伤心的力气都没有了。
回到椒房殿,姜迟后知后觉地发现殿里气氛有异,便问。
这才知道了,青玉被罚了三十杖的事。
姜迟气得当即红了眼,顾不得虚软无力的身子,叫宫人将她扶着又去了青玉的住处。
晚晴劝阻道:“娘娘宽心,青玉无事。娘娘身子弱,还是先休息。”
“怎会无事呢?那可是三十杖啊。”
去年,就有一个低位宫妃,因得罪了徐妃,那时徐大将军正巧回长安述职。陛下为安抚徐家,罚了那宫妃三十杖。
三十杖打完,那宫妃就奄奄一息了。她为她找来太医,用了最好的药,仍是没有留住那条年轻的生命。
她怕青玉也……
晚晴挥退左右,悄声道:“娘娘宽心,奴婢去求了鞠少将军,他让侍卫用了另一种杖法。”
姜迟疑惑地看向晚晴。
晚晴续道:“娘娘,原来这杖法是有讲究的。有一种杖法,看着轻巧,却伤筋动骨。一般人,三十杖,就要没命了。还有一种杖法,看着吓人,却不会伤到筋骨,养养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真的吗?”
晚晴用力点头:“是真的,打青玉的这三十杖,就是用的后面那种杖法。”
姜迟一颗紧绷的心,终稍稍放松了:“那就好,明日去库房挑些,送到鞠少将军府上。就说,本宫多谢他,救下青玉。”
“嗯。”晚晴点头。
姜迟想了想,仍是不太放心:“本宫还是去看一趟,不然今晚睡不着觉。”
晚晴笑着道:“娘娘对青玉太好了。”
姜迟虚弱地笑了笑。
青玉是她入宫后,收到身边的。
初次遇到她时,她一身狼狈,正被其他太监欺负。她像是一头凶狠的小豹子,明明处在弱势,却一点都不露怯。
她顿时起了恻隐之心,救了她,并带她回了椒房殿。
到了青玉的住处,此时,天已黑了,屋内光线昏暗,豆大的油灯,仅照亮一小团。火苗,一闪一闪。映得屋内也跟着明明暗暗。
姜迟吩咐人去殿里拿了些蜡烛来。在大齐,蜡烛是贵族专用之物,平民奴婢都是不能用的。
姜迟走到床边,青玉刚醒来,见到姜迟竟亲自来看她了,顿时感激涕零。
“娘娘,您身子娇贵,怎能来这种地方?”
姜迟按住了,要起身行礼的青玉。
“你好好养伤。”又扭头问晚晴:“可请过医员了吗?”
以前,宫里的宫女太监,病了,都是自己硬熬。熬不过的,就一卷草席扔到乱葬岗。
姜迟掌管宫务后,也曾想改了这无情的规矩,却招来了朝臣的一致反对。说她妄动祖宗根基,极为不孝。
就连太医院的太医,也是坚决反对。说是他们是为帝后宫妃,或是皇亲国戚看病的。哪能去给一个低贱的宫女太监看病。那是侮辱了他们。
那是姜迟第一次深刻感受到,高贵低贱,这句话的傲慢与残忍。
姜迟为不给朱讫找麻烦,最后她妥协了。
她找了一些聪明的小太监小宫女,让太医院有善心的太医,教他们医术。后来,这些学了医术的太监宫女,统称为医员,专为宫里的宫女,太监看病。
姜迟并不知道,她的这个方法推行后,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很感激。有了医员,宫里太监宫女的死亡率都降低了很多。
晚晴答道:“回娘娘,医员来瞧过了,也上过了药。说没有伤到筋骨。养段时日,就可以下床了。”
青玉努力咧嘴一笑:“娘娘,您别担心,奴婢皮糙肉厚,这点伤不算什么。过两日,奴婢就又能去服侍娘娘啦。”
姜迟见青玉还有精神说笑,就知她没什么大碍。心里对鞠无很是感激。
青玉想到,在养居殿院子里的那一幕,急急道:“娘娘,奴婢看到姜宛,那个玉……”若不是臀部痛得厉害,她都想跳起来了。
晚晴白了青玉一眼,打断了她:“青玉!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又转头对姜迟道:“娘娘,您身子娇弱,奴婢扶您去梳洗一番,去去乏。”
晚晴不说还不觉得,晚晴这般一说,姜迟只觉身上黏糊得很,难受极了。恨不得现在就进到水里,洗个干净。
青玉闻言,一愣,扭头看过去。见姜迟脸色惨白,身子也摇摇欲坠,若不是晚晴扶着,恐怕都要倒了。
娘娘都这般了,还来看她。
青玉感动得五体投地,只觉得,有了娘娘这番心意,今日自己就是被打死了,也是值得的。
“娘娘,奴婢不要紧,您快去休息吧。”青玉大声道,甚至为表示自己无恙,一骨碌翻身想坐起来,结果屁股碰到硬邦邦的床板,痛得嗷嗷直叫。
晚晴笑着瞪了青玉一眼:“这皮猴子,活该你痛。都受伤了,还不老实。”
姜迟离开后,青玉脸朝下趴回床上。
今日午后,娘娘想去摘些桃枝,让她拿着食盒,在养居殿院子里等。
没一会儿,姜宛来了。
青玉不知道她是怎么摸到养居殿来的,但有她青玉在,怎么可能让姜宛有机会见到陛下?
青玉当即怒上心头,蹬蹬蹬就冲过去,拦住了姜宛,要将她赶走。
两人拉扯间,姜宛倒在了地上,一个玉佩状的东西,摔出去了。刚巧滚到了,从殿内出来的陛下的脚边。
青玉在跪下前,敏锐地看到,陛下的眼神,在看到那玉佩的那一瞬间变得柔软。
那个玉佩……
她怎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