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冲动

第二十一章

“陛下,秦御史……”姜迟才刚开口,就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朱讫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桌子上的碗碟盘筷,跳了几跳。

朱讫鹰目冷冽寒厉:“皇后!后宫不得干政!”

一旁的姜宛,被吓得,浑身一抖。虽知道陛下这怒气不是冲着她,仍是惊骇得面色惨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姜迟却是丝毫不惧,背脊挺得笔直,双目坚定,闪烁着愤怒的小火苗:“陛下,臣妾并不是要干政,只是纳谏陛下,勿行那商纣夏桀之举。”

商纣是商朝末代皇帝,帝辛。在位时,沉迷酒色,推行严刑峻法,穷兵黩武,最后兵败朝歌。夏桀是夏朝的末代皇帝,在位期间,荒淫无度,暴虐无道,最后兵败被俘逐于南巢。

竟敢将他比作那些亡国暴君!这女人,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姜氏!你放肆!”朱讫暴喝,眼神凌厉,似要杀人!

狠狠一脚将餐桌踢翻,“砰!”桌子轰然崩裂,四散倒翻在地。桌子上的摆放的菜碗碟盘,哗啦啦碎了一地。

地上一片狼藉!

姜迟心一颤,她自己冲动了。

今早朱讫对她的片刻眷念,让她起了妄念。以为她在他心里不同。然而,那美梦不到半日,就被惨裂的现实炸醒了。

她辛辛苦苦做的饭,他却理所当然地跟姜宛同用。还说,她是厨娘。

她不是没有喜怒哀乐的泥娃娃,她也有感情,有愤怒。因为身份,她不敢也不能发脾气。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即使心里在滴血,她也只能忍。

可她不是一个能忍的人啊。那种用刀子时时戳着心的感觉,真的是太糟糕太糟糕了。

冲动时,她甚至想,宁愿轰轰烈烈的死,也不要这么憋屈地活着。可是,她不能!她一旦出事,就是整个椒房殿,还有国公府,都难逃一死。

她极力让自己冷静,告诉自己,看开点,想开点。

但她的情绪还是受到了影响。她明知道,朱讫是吃软不吃硬,还与他硬碰硬。

“来人!把皇后带下去,禁闭椒房殿,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

很快就有一队金戈铁甲的侍卫进来。

见到此情景,姜宛大喜,她还以为姜迟是个多厉害的对手,没想竟蠢到,自取灭亡。

在林南三年,她见过多少,妄想将她拉下离王妃位置的女人。她们以为暂时得了男人的喜欢,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殊不知,在男人眼里,她们就是一个玩物。一旦趔趄了,就会被丢弃。

她甚至可以预想到,接下来,姜迟会被丢弃,最后被遗忘,老死冷宫。这一幕,她在岭南离王宫见得太多。

想到这里,姜宛难得对姜迟有了一丝同情。

看在她曾经真心待过她的份上,她会关照她的。至少不会让她跟岭南离王宫里的那些,被丢弃的女人一样,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最后不是疯魔就是病死。

姜迟并不知道,在姜宛心里,已为她接下来的余生,安排好了。

姜迟长吐一口气,她知道朱讫没有杀她,就是还有回旋的余地,他在等她低头认错。

若是以前,心高气傲的她,定是低不下头,就是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但现在,三年的宫廷生活,早已磨去了她的棱角。

姜迟双手叠在额头,深深下拜:“陛下,是臣妾言语无状,冲撞了陛下。臣妾愿受责罚。只是,陛下才登基三载,不可因一时怒怨,惹得名声受污。”

朱讫冷冷一笑,走到姜迟面前。

跪匐着的姜迟,看到落在自己手边的,那双蓝靛锦绣绸缎的靴子。

那是她去年亲手为他缝制的。

靴面,用金线绣着龙纹。靴子后根,近靴底处,用深蓝色的线,绣了一只不起眼的小猪。

猪,是陛下的生肖。

因为是深蓝色的绣线,与那蓝靛锦绣绸缎靴面,颜色相近,这小猪,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这是她藏着的,自以为的浪漫,自以为的爱。

她盼想着,哪日,陛下能看到这只小猪,或欢喜,或愤怒,然后问起。她就会告诉他,为何会绣一只小猪。

然而,这种绣了小猪靴子,她绣了三年,他也穿了三年,新旧不知道换了多少双。他仍是没有发现,这个,她设置的,属于他们的,浪漫的秘密。

姜迟看到那双靴子抬起,伸到她面前,靴尖触到她下巴,然后她的头,被那股力道强硬地抬起。

男人高高在上,眼眸冷厉,面色阴寒。

“皇后是在教朕,如何做皇帝吗?”那声音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姜迟心痛得一缩,垂目,漆黑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合,遮去了眼中所有不合时宜的情绪:“臣妾不敢。”

朱讫目光落到姜迟那满是鲜血的双手上,眸色微一顿。他收回脚。

姜迟因为他的突然收回。头往下一落,“咚”地一声闷响,下巴磕在地上。

姜迟被磕得整个脑袋都麻了,上下牙齿猛地咬合,又咬到了舌头。

“嘶。”好痛!姜迟痛眼泪都出来了。

朱讫:“……”

再看姜迟,美目含泪梨花带雨,娇怯柔弱的模样。让朱讫喉间一紧,心里的怒火,顿时消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欲.火。

这女人,竟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勾引他!

朱讫冷目凌厉地扫向那些被呆愣住了的侍卫,有几个眼珠子黏在了姜迟脸上。朱讫勃然大怒,一脚踢翻其中一个侍卫:“来人!将这几个胆大妄为的,眼珠子给朕挖了!”

天降横祸!那几个侍卫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朱讫怒不不减丝毫不为所动,冷喝:“拉下去。”

姜迟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这狗男人怎么又发神经了。她开口想求情,只是话还没出口,就见朱讫一个冷目扫来,姜迟呼吸一紧,再不敢出声。

很快,侍卫押着那几个人都退走了。

殿内,又只剩下,朱讫,姜迟,及惊吓得缩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姜宛。

朱讫目光放肆地在姜迟身上扫视,落在她高耸的胸口,眸色幽暗黑沉,喉结上下滚动:“皇后想为秦御史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