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姜迟指着书信上一个字道:“这个字,我习惯勾长,而这里勾短。还有这个字,我习惯笔重走轻。而这里,笔轻走重。我不知是谁模仿了我的笔迹陷害与我,但如果陛下不信,可去椒房殿拿我的手稿来,一对比就知晓了。”
徐妃慌了,急急道:“或许是皇后早料到了今日会事发,故意这样写呢。”
姜迟笑了:“那本宫真得感谢,徐妃这般看得起我。只是不知徐妃这般攀咬本宫是何意?莫不是,这些都是你设计的?”
朱讫神色冷漠,看着两人针锋相对,你来我往。这种,他在朝堂上见得多了,想不到,这后宫女人争起宠来,竟也是花样百出。
女人们怎么争风吃醋,他懒得管。他只在乎他的皇后,有没有背叛他。
徐妃恼羞成怒:“皇后娘娘,空口白牙,你勿要陷构。”
“徐妃也知,被人诬陷不好受啊?”
徐妃咬牙暗恨,这姜迟三年来,看着温婉好脾气,没成想,也是个有城府的。差点把她给绕进去了。
徐妃对那小宫女使了个眼色。
小宫女全身一颤,低下头。很快,又抬头,对着姜迟凄厉哭喊:“皇后娘娘,您说只要奴婢递了那封信,您就会把奴婢调到椒房殿做上等宫女。皇后,你过河拆桥!你竟然想杀人灭口,要奴婢死!”
殿内众人均是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姜迟。
姜迟道:“若本宫要杀你,宫宴上徐妃要杀你时,本宫又何必救你呢?”姜迟瞥向徐妃,意味深长道:“恐怕杀人灭口的,另有其人吧。”
小宫女神色一慌,心虚地低下头。
徐妃接口道:“这正是你虚伪,表现出一副悲天悯人的仁善模样。实则,等她下去后,你派了青玉去杀她。”
想到青玉,姜迟再顾不得其他,急问道:“徐妃,你把青玉怎么样了?!”
徐妃窃喜,故意问道:“皇后,你承认了?”
姜迟怒了:“徐妃!本宫问你,青玉呢?!你不要左右言它!”
徐妃转身朝着朱讫一拜,痛心疾首道:“陛下,您也听到了,皇后她派青玉去杀人灭口,她……”
朱讫不耐烦捏了捏眉心:“好了,都下去吧。”
“是。”侍卫们很快都退走了。
徐妃知道,如果她再不做点什么,这一场谋算,就彻底落空了。她早知,陛下对姜迟不一般,却没想,都目睹了她私会男人,陛下竟还是放过了她。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她父徐層,为大齐镇守北境,劳苦功高。三年前先帝赐婚,姜迟是正妃,而她却只屈居侧妃。
姜迟凭什么?不过是一个落魄了的国公府。
以为她不知道么?当年若不是姜迟得到消息,偷偷去找陛下求情,恐怕,今日的国公爷,早已是街下之囚了吧。
整个长安都在说,皇后没有恩宠,陛下不喜皇后。然,只有她们这些宫妃才知,陛下虽对皇后冷淡,夜里却只宣她侍寝。
黎妃是个药罐子,不争不抢无欲无求。那些低位的妃子,有的甚至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更是敢怒不敢言。
她们孤灯寂寞,椒房殿却彻夜长灯。她知道,定是皇后不知哪学了那见不得人的妖媚手段,才霸占了陛下。
不然陛下为何白日对皇后冷淡,不辞颜色,夜里却只宿椒房殿?
都说皇后温婉端庄,没想竟卑劣到,用那些青楼妓儿才用的手段,真是可恨可恶之极!
每每想到这,徐妃就恨得不行!
忍了三年,她终是再忍不下去了。
三年了,这夜夜独守空房的耻辱,她定要找姜迟要回来!
徐妃不着痕迹地将手反到后面,对着那小宫女做了个手势。小宫女见后脸色煞白,她颤抖着站起来,突然,手指着姜迟凄厉大喊:“皇后娘娘,是你,是你让奴婢做的啊。”
说完,冲过去猛地一头撞在了最近的一根柱子上。
“砰”地一声巨响,温热鲜红的血瞬间迸射出来,染红了一大片木地板。
姜迟被惊骇得后退了好几步,呆呆地久久不能回神,一条鲜活的生命啊,就这么……没了?
然而,一条生命的逝去,对朱讫来说就跟死了一只无足轻重的小猫小狗一样,眼波都不动一下:“来人,拖下去!丢到乱葬岗!”
几个太监熟练将小宫女拖下去了,几个宫女轻手轻脚清理着血迹。很快,殿内洗刷干净了,恢复如初。似乎,刚刚那条逝去的鲜活的生命,不曾有存在过。
他们这般熟练纯熟,像是曾处理过无数遍。
朱讫对生命的漠视,让姜迟不由背脊一凉,一股彻骨的冷意从脚底板升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朱讫冷问:“皇后,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姜迟恍恍惚惚,抬眼看向朱讫,眼神空洞,没有焦距。
成婚三载,她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在她的心底,她一直固执地将他,停留在十年前。那个差点被淹死的,柔柔弱弱,温软的少年。那时,他眼睛不好,像是无害的鸟雀崽子,依恋着她。
看着这般的姜迟,朱讫恍惚间,似乎也看到了,十年前,那个救了他,又陪伴他的小仙女。仅一瞬,那眼底的恍惚就散去了,鹰目又恢复了凌厉凉薄。
他很清楚他心里的那个小仙女是姜宛,不是姜迟。
这时,李意小心翼翼地进来:“陛下,姜二小姐求见,说是有关皇后娘娘之事。”
朱讫眸光微动:“准!”
徐妃先是一愣,姜宛那个贱人怎么擅自来了?
这场戏里,她本没有安排姜宛入场。姜宛是陛下的心中之人,这是全长安的人都知道的。她怎么可能让她有机会见到陛下?
不过……
徐妃瞥向仍神情恍惚今夕不知何夕的姜迟,心中不无恶意地想。待陛下见到了真正的心上人白月光。姜迟,你这个替身,还能再求得他一分怜惜,爱护么?
这时,“轰隆”一声惊雷,雨下下来了,哗啦啦,整个世间似乎都被这雨这雷包裹住了。
朱讫面色微不可察地一动,鹰目中隐约有几分慌乱。没有人知道,一向狠戾,强势的皇帝,竟怕这春日惊雷。
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春日惊雷大雨天,他的母妃在冷寂里闭上了眼。弱小的他,跌跌撞撞跑到太医院。那些太医欺他年幼,又不得先帝宠爱,不肯前来。
路滑雨湿,回去路上,他不慎掉落进了池塘。他不会水,池塘水深不见底,他拼命挣扎,却越沉越深,水毫不留情地灌入他的眼,口,鼻。他渐渐没了力气。
意识模糊间,他似乎看到一个小仙女破水而来,救了他。
再次醒来,他的眼睛因为长时间进水,看不见了。是那个女孩,陪着他,度过了失去母妃,失明的那段最黑暗的时候。
朱讫伸手一抓,握住那双柔荑,温温软软,让他霎时心静神安,从旧日迷障中脱离出来。
这时,门口,姜宛踩着雨水进来,见到殿内的朱讫,娇怯一笑盈盈下拜:“陛下长乐未央。”
作者有话要说:朱讫:皇后只是契合的床伴,朕只爱朕的小仙女。
姜迟:呵!
作者:疯批,你就现在狗吧,狗得多狠,后面火葬场就虐你多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