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加纳王国西面的风沙,实在是太冷了。
女骑士披上了厚厚的披风,战士们也都换上了御寒的皮革。
这点寒冷对一条喷火龙来说算不上什么,但是入乡随俗,帕姬并没有拒绝女骑士送给她的衣物,并且把它们通通堆在了维维安的身上。
在她眼里,人类永远是所有种族中最为脆弱的一族,而人类中的公主则是所有人类之中最为脆弱的。
在女骑士和切斯特的笑声中,维维安婉拒了帕姬想要将自己裹成球的提议。并在帕姬用着母亲看叛逆期孩子眼光看着自己的时候不得已吟唱出火系魔法来证明。
他的魔法并不需要吟唱,只不过在众人面前,维维安还是会做出一些伪装。
“好啦,小帕姬,好歹也给自己留一件。”女骑士拍了拍帕姬的肩膀,结束了这场小闹剧,“我听说这里附近酒馆的特色酒很棒。”
与普格卡湖的酒馆不同,这里的酒馆的招牌是一种名叫隆卡的酒,他们非常辛辣,只消喝上一口,就能顺着喉咙烧到心房去,却非常适合给在荒原探险的佣兵团们提供热量。
“好辣呀!”帕姬只喝了第一口就吐出了舌头。
“哈哈哈哈哈,习惯了克罗斯塔的甜酒,不习惯喝隆卡酒很正常。”女骑士已经喝了好一会儿了,她喝酒向来豪迈,一大杯隆卡酒就着野猪肉几口就能喝完。听到帕姬的抱怨声后她哈哈大笑了几声,用力拍了拍她的后背。
那声音啪啪作响,切斯特听着都缩了缩脖子。
女骑士为人豪迈大方,是一位值得信赖的佣兵团团长,除了喝醉之后酒品极差,几乎没有什么缺点。
没人愿意和喝醉了的团长坐在一桌,也没人能够挨过她那几下——除了帕姬。
毕竟没有什么比一条龙的身体更坚韧了。
比如现在,帕姬还在淡定地喝酒:“不不不,好喝的。”
她小口小口的抿着嘴,“这让我想起了我刚学习喷火……咳咳火法术的时候,那个时候笨手笨脚的,一不小心就会烫到嘴。”
“小帕姬也会魔法吗?还有什么魔法会烫到嘴?”女骑士显然没有跟上她的脑回路。
帕姬喝完了一碗烈酒,想要再要一杯时,被维维安按住了手。
“给她来一杯塔塔果的果汁。”
“塔塔果?”酒气将帕姬的脸颊染上了浅浅的薄红,她挑起眉,看着眼前的酒杯换成了装着塔塔果果汁的玻璃杯。
喝酒对于一位离家的勇士来说就是成长的证明。代表着他们已经从一个小孩子,成长为了一位能够独当一面的人。因为这个习俗在,很少有成年人会在酒吧点果汁,甚至还会将给别人点果汁这一行为视为一种极大的羞辱。
“打起来打起来。”切斯特小声嘟囔着,他此时和队伍里其他的战士以及法师坐在一起,背对着帕姬他们。他悄悄扭过头,竖起耳朵想听帕姬是如何发脾气的。
帕姬眯起眼睛喝了一口,满足地吧咂着嘴:“好喝!要是加点冰就更好了。”
可惜现在天气太冷,酒馆并没有供应冰块,外面雪原上的冰晶混合着沙土,并不能入口。
切斯特撑着下巴,非常遗憾没有如愿得到乘虚而入的机会:“小帕姬的爱好还真是广泛呢。”
带着甜味的克罗斯塔酒她很喜欢,带着凛冽气息的隆卡酒她也非常喜欢,就连微酸的塔塔果她都欣然接受。
她发自内心地喜爱着她所看到的一切。
“你说,帕姬到底有什么不喜欢的?”他拍了拍旁边握着魔法杖自始自终都一直沉默着的法师。
“别碰我。”法师用魔法杖用力将他的手打了下去。
切斯特哎呀叫了一声,揉了揉自己被打疼的手背:“还真是不友善呢。看看人家维洛克(维维安化名)。”
维维安正在用魔法给帕姬的塔塔果果汁加冰,空气中的水元素在他葱白的指尖凝结成冰晶,再缓缓扩大,等到达一定程度便落在了杯子里,发出咕隆一声脆响。
“哈哈哈哈随身带个法师真方便呢。”女骑士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大着舌头捧场。
法师扭过头不再去看,他盯着自己面前放着的还很满的隆卡酒。
“他玷污了魔法。”漆黑的法袍里,沙哑的声音响起。
“诶,你说话了!”切斯特活像是在看一个突然开口说话的哑巴,被狠狠瞪了一眼后委屈嘟囔着开口,“玷污?可是这样用魔法还真是很方便呢。”
“才不是!魔法怎么能够用在这么低贱的地方?”
“哈?那接受冰场委托的法师们听到你这样说可都哭死了。”切斯特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再说了,你不也在这里做委托吗?”
“如果不是为了生计……”法师显得非常激动,他用力拍掉了自己面前的酒杯,落在地上,噼啪一声酒水散落一地:“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能达到真正法师的高度!”
“你们法师之间奇奇怪怪的比较原来那么多的吗?”切斯特挠了挠头,不是很能理解,“真正的高度是什么高度?”
笼罩在黑袍里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很显然这个名字让他心潮澎湃:“当然是像大法师维维安那样的高度!”
他们这里的动静太大,维维安转过头看了一眼,继续控制塔塔果果汁的冰度。
“哈哈哈哈,成为维维安冕下?贫名窟的小孩子在做什么百日梦呢?”
“下等人就应该待在臭水沟里!”
刺耳的嘲笑声响起,切斯特回过头,发现嘲笑声的源头的隔壁喝酒的一群雇佣兵。
嘲讽他的人就混在其中,这群佣兵簇拥着一名看穿着打扮都十分精贵的男人,看样子应该是贵族。
佣兵为了钱财愿意出卖生命,是很多人都不愿从事的职业。如果真的要把人类分成三六九等的话,佣兵的确算得上是下等人。
切斯特实在不能理解他们的嘲笑,毕竟他们自己就是他们口中的下等人。
中间那名雇佣他们的男子始终没有开口,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阻止的意向。
于是那群雇佣兵团更加嚣张——
“这个小队还接了讨伐龙的委托呢。”
“讨伐龙?就凭队里的女人和小孩靠什么打龙,靠在龙的身下哭吗?”
“你可别说,这个佣兵团的团长就是一个女人!”
“女人当什么佣兵团团长?”
“你这家伙……”切斯特正要开口,一道身影比他还快。
啪!长剑重重的砸在桌子上,震地桌子上摆放的酒杯乒乓作响,佣兵们怒骂着将视线转向那道自己之前根本没注意到的身影。
“你,出来,跟我打一架。”帕姬已经站了起来,她火红的头发高高竖起,暗红色的眸子里燃着细小的火焰。
那柄剑的剑尖刚好指着人群里那个嘲讽女骑士的人。
“这……”那名佣兵脸上全是跃跃欲试的姿态,却转头看向坐在他们中央的那名贵族。
那贵族金发蓝眸,衣着得体,姿态优雅,正细心品茗着一杯隆卡酒——仿佛那是什么皇室佳酿,并没有因为刚才发生的事而受到影响。
他从容地开口:“乔克,没有绅士会拒绝淑女的邀约。”
名叫乔克的佣兵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将指骨捏得咔嚓作响:“小姑娘,等会儿被打哭了可别埋怨我。”
“……”
切斯特转过头,给法师重新点了一杯隆卡酒。
女骑士已经喝醉了,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莫名感到尴尬的佣兵恼羞成怒,他指着维维安,愤怒地说道:“喂,这不是你的姘头吗?你不担心我把她的脸打花了?”
“……”维维安接过了帕姬递过来的玻璃杯,继续帮她维持着塔塔果果汁的温度,半个眼神都没分向这边。
“不自量力。”法师死死盯那杯新的隆卡酒,仿佛正在施加什么复杂的魔法。
只有切斯特还算配合地将帕姬送到酒馆门口:“小帕姬别打太狠了,要陪医药费的。”
……
酒馆外,临时支起的魔法屏障里。
被称作乔克的佣兵对面前娇小的少女说:“我给你先出剑的机会。”
帕姬根本没打算出剑,她直接抡起剑鞘就砸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透过酒馆厚厚的大门传进众人的耳朵里。
“这叫声比你当年还惨。”队里的另一个战士对切斯特说。
切斯特听见着声音就条件反射的屁/股疼,他有气无力的说:“你也不逞多让好不好?”
那个战士憨厚地笑了笑,不开腔了。
这个佣兵团成立的时候以强者为尊,队里的人基本上都被帕姬揍过。
贵族喝完了自己那一小杯隆卡酒,找酒吧又点了些当地特产。很明显并不在意门外自己人的生死。
乔克是被帕姬用剑挑回来的。
帕姬刻意留了手,乔克的伤势不重,主要是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佣兵团的人甚至不敢靠近这个女人,急匆匆将那剑上的乔克取下,立马退地离她有三米远。
贵族放下了碗筷,用绣着金色丝线的手帕仔细擦拭了自己的脸,然后才抬起头,浅蓝色的眼眸里倒影着帕姬缩小的身影:
“我为我侍卫的鲁莽向你道歉。”
“以及——你很漂亮,有点像我家乡的星星。”
啪嗒,玻璃杯在桌子上忽然粉碎,塔塔果果汁凝固成冰晶,倒插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