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川将人掰过来看着他,用指腹擦净小姑娘留在脸上的眼泪,此刻她的眼睛红红的想让人狠狠地再欺负哭。
他的手劲大,谢鱼觉得脸都要被人揉碎了。
“哭甚么,我平日就是如此讲话,日后尽量不这样了,鸡汤都要冷了,快点吃。”谢长川将人哄好,深觉养个小姑娘还真是麻烦。
冷静下来的谢鱼听见谢长川的话后,才觉得自己还真是坏,明明是人家救了她,语气凶是凶了一点,但她还生气了,这是她不对的,这么想着她又掉了几颗眼泪,喏喏开口道:“对不起,我不应该生气,你救了我我还生你的气。”
谢长川狠狠皱起眉头,将小姑娘的脸掰过来看着他,眼里很严肃。
“你不应该道歉,你觉得不对的地方你大胆的指出来我很高兴。”
他想拍谢鱼头的手顿住又收回去,“而不是你自己一个闷在心里独自一个人去面对直到它自己消失,首先你要学会说,其次事情才会解决,不管那个人是谁,即使那个人是你的救命恩人,也不能抑制你自己。”
“还有就是我都没有将救你的恩情挂在嘴边,你倒是提得勤快,怎么,是怕我忘记吗?”他语气气急又无奈。
谢鱼虾着手抹掉眼泪停下抽噎,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她直觉从来没有人这么和她说,让她正视自己。
“手伸出来,我看看。”谢长川见人吃得差不多了,还惦记着小姑娘被烫的手指。
谢鱼伸出烫得发红发胀的手指,眼巴巴的盯着,“有点疼。”
谢长川捏着发红的一点指尖,这才发现不只指尖,嫩生生的掌心也有一丝一丝的血痕,手指不由收紧。
“嘶——”谢鱼惊呼一声,“好疼。”
这程度比谢长川想象中还要严重一点,从他房间里拿出一个黑色小罐子。
“搽点这个药膏,不然明日恐怕会成水泡,天气渐热处理不好会烂起来,你自己搽还是我来。”
谢鱼不知怎得听不得烂这个字,一听就感觉呼吸艰难心里难过极了,急切的开口,“你来搽,搽得快。”
她怕迟一点就烂起来了,想到这心尖又是一颤。
谢长川手指在罐子里剜了一大坨全部都糊在了谢鱼指尖上,白嫩的指尖变得黢黑。
看着一大坨黑色还散发着奇怪臭味的膏体糊在指尖谢鱼笑不出来,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谢谢你。”
低头将药抹匀的谢长川抽空瞟了眼小姑娘,“这药臭是臭了点,但它管用,笑不出来就不要笑,丑。”
抹好药,抻开了谢鱼的掌心,看着不一会就把自己搞得全是伤的小姑娘头有些疼,他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平安活到现在的,“这伤是怎么来的。”
含含糊糊讲了一下中午发生的事。
谢长川垂眸,就看见嫩生生的小脚丫子缩在宽大的布鞋里。
“嘶~”药膏涂上伤口刺激得谢鱼一个哆嗦,比烫伤还要痛一点,想要收回手却被谢长川牢牢抓住,不由她半分退缩,直到伤口都涂上药膏,才泪眼汪汪的收回爪子。
谢鱼看着被细心涂好药的手指,“谢长川,谢谢你。”
盖药膏的谢长川偏过头去,“什么?你说什么?大点声。”
“我说谢谢你。”
“啊?”
谢鱼纳闷,她说得挺大声的这么还是听不见,就瞟见男人揶揄的笑意。
“你骗我!”气鼓鼓地别过头。
这么娇贵,定是深养在闺阁里的女子。
翌日清晨,趁着日头还没上来谢长川就背着那只小鹿和剩下的另一只山鸡赶去镇上,赶着新鲜把这野味卖去酒楼还能得个好价钱。
从酒楼出来谢长川手里抓着一小半荷包银子,一只野鹿和一只山鸡总共卖了十两,价格是十分公道的,以往谢长川都是把野味送到这个酒楼。
他转身就拐进了一家成衣店,依照谢鱼的身形买了两身棉布衣裳因是成衣店价格也是比去布匹店扯布做衣裳高出许多,又给她购置了一双布鞋,买了一些猪肉和大骨,这才作罢,这一趟就花去了大半的银钱。
远远的透过矮墙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檐下的小马扎上乖巧的坐着,谢长川心里也一软。
自从谢长川说要去镇上给她买新衣服谢鱼就很高兴,要是谢长川也带她一起去那她就更高兴了,也想去但她没有问出口。
一看见熟悉的身影连烈日也不顾就迎了上去,太阳刺眼,见谢长川心情似乎不错,谢鱼胆子就大了一点,眯着眼睛好奇地问镇上好不好玩。
谢长川有些好笑,抬起手替谢鱼遮住头顶的阳光,继续听小姑娘像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谢长川耐心的一一回答,换做以往的任何一刻都不会觉得自己竟会有如此耐心去回答一些他嗤之以鼻回答的问题,连他自己都觉得神奇。
被谢鱼这么一打岔谢长川差点忘记还给她带新衣裳。
衣裳从背篓里拿出来递给扶鱼时她眼睛亮晶晶的不知道还以为给了她什么稀世珍宝。
欢喜的抱着新衣裳去屋子里试起来。
谢长川买的是店家推荐现下流行的交领襦裙款式一套藕荷色一套鹅黄色,布料是棉布的想来小姑娘娇嫩的皮肤也应当适应得了。
谢鱼在屋子里看着新衣裳无从下手有些欲哭无泪,她不会穿和她习惯的穿法不一样,衣裳和裙子都是布片和绳子,这和周嫂给她的衣裳完全不同,这个要复杂多了。
灶房里谢长川的衣袖高高撩起露出一截精壮的手臂流畅的肱肌充满了爆发力,他正收拾着从镇上带回来的大骨,要熬个大骨汤,小姑娘正是恢复、长身体的时候。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就看见小姑娘把衣服抱了个满怀,期期艾艾的看着他满脸委屈,说她不会穿衣服。
垂眸,谢鱼满眼期待的盯着他水润的眸子眨巴,谢长川眼皮一跳,只得洗净手,教她穿衣服。
女裙和男袍穿衣方法相差无几,只消看一眼谢长川便已了解。
让谢鱼站直手把手教她,最后要系裙子的腰带,谢鱼朝后捞了几下都没有捞到,谢长川轻“啧”一声然后弯腰一双手环到小姑娘的腰后帮她捞系带。
谢鱼没想到一个极具男子气息的身躯突然靠近,她突然浑身一僵下意识就要退开一步。
“别动,就要好了。”
声音低沉沙哑扰得谢鱼的耳朵直痒痒,默默的把头挪远了一点。
属于谢鱼身上温软的气息包裹着谢长川,心底的一丝异样让他只想快点将系带系好,越急就越乱,原是一次就可以系好最终他系了好几次。
皎洁的月亮已高挂在半空,清辉洒落在树枝梢头,屋子里的油灯映着人影随微风一荡一荡。
谢鱼想要洗个澡,一日不洗澡她就受不了。
她走到谢长川的房门口,“谢长川,我想要沐浴。”
躺在床上的谢长川翘着二郎腿,嗯了一声。
“我这里不是寺庙,可没有劳什子木鱼。”
谢鱼知道他会错意了,涨红着脸,解释了一句,“不是木鱼,是沐浴,洗澡的意思。”
“我知道了。”谢长川搞不懂谢鱼洗澡就洗澡为什么要和他讲,水缸就在外面,傍晚挑满的一缸子水,管够!
“可是没有水。”
“外面一大缸呢,管够。”
谢鱼想着外面的水,确实管够,可是她觉得一瓢那样冷的水下去她明日就起不来床了。
“我想要热水。”底气不足她的语气有些虚。
“……好。”
他也才想起来,大病还未完全痊愈的小姑娘洗冷水澡明日定会起热,躺在床上的谢长川挺身坐起。
水很快就烧好了,这么一会谢长川也不困了,就着油灯看了会书卷。
突然一个小脑袋瓜子从门后冒出来,水灵灵的眸子盯着谢长川看,也不说话,他有些好笑,只得放下手里的书开口问道。
“你怎的还不去洗漱休息,我已经烧好滚水,你只需要舀出来就可以了。”
“我提不动。”谢鱼软糯糯的嗓音让人听得像是有只小奶猫在心窝窝里打滚。
谢长川打好滚水,提进房间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身躯一僵。
他忘记给谢鱼打一个浴桶,浴桶这样私密的物件......
最后,谢长川还是把他的浴桶搬到谢鱼房间匀好热水。
泡在浴桶的谢鱼没有想这么多,她泡在桶里热水微漾,澡豆洗过的湿发搭在肩头,被热气熏得粉嫩嫩的小脸饕足的喟叹一声。
穿着新衣服,手里拿着谢长川倒水时给她的巾帕绞着头发,初夏的夜晚微风不燥,头发干得也快,但她现在的并没有欣赏夏夜静好的心情,她此时此刻并没有穿小衣,胸脯空荡荡的非常没有安全感。
替换的一件小衣服刚刚被她泡澡泡的太尽兴,一时兴奋过了头手一浇把水淋到小衣服上了,结果就是直接穿着新衣服出来了,而且谢长川也没有给她买亵衣亵裤,唯一可以替换的小衣和亵衣亵裤还是她醒过来时的那个大娘赶制出来的。
想不到其他办法,比起空荡荡的尴尬,谢鱼还是蹬着新鞋哒哒哒的去书室找谢长川了。
书室很大,书架上满是书籍,谢鱼第一次进这个屋子被震惊住了,她以为谢长川只是大字不识粗鲁的猎人。
谢鱼暗自悄悄的瞄着书架上的书,这里的书籍多是奇闻异事要么就是游记属实是只有启蒙时的孩童才爱看的。
脚步声渐近,谢长川知道肯定小姑娘又有事儿了。
他静默的看着小姑娘的偷偷瞧他的书架,都是些杂书,他把之前的一屋子书都烧了,这些都是最近才换上的。
他捡回来时觉得多一个人不就是多个碗筷,一个小姑娘而已他还是养得起的。
现下竟觉有些头疼,他这种人不适合沾亲带故。
“你还没有睡啊。”谢鱼已然是发现了谢长川的目光,下意识找补一下。
坐在榻几上,昏黄的火光照在他脸上别添一丝朦胧,短衫的袖子被高高撩起,薄厚匀称的手臂肌肉微微鼓起,他手里攥着书一挑眉,“怎么了?”
养个小姑娘太麻烦了,还是得找个时间加紧寻一下她的亲人,早日将她送回去才好。
“就......就是你没有买亵衣亵裤还......还有小衣服。”声音小的像蚊子细语,说完羞红的脸像是春日桃花一样娇艳欲滴。
“小衣服?它不就在你的身上穿着?”谢长川不解,目光直视着谢鱼。
谢鱼察觉到目光脸倏地一红,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
亵衣亵裤……他确实没有想这么多,毕竟是夏季他一个男子骇热贪凉就没有穿亵衣也就忘记女子是要穿的,但是小衣服不就是今天他买的衣裳且已经穿上了。
谢鱼呆了,涨红了脸,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好,“就......就是女子穿的肚兜儿。”
解释了一通谢鱼脸上的红已经蔓延到脖子和耳朵上了,低着头不敢看谢长川。
谢长川看着一颗首黑黑的小脑袋瓜低着头小声嘀咕解释,明白后有些不知所措,跟着思路那小姑娘现在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