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木头香味,喻清睁开眼睛,眼前红彤彤一片,屋里很安静,她垂眸,入目的是一双穿着绣鞋的大脚,和带着着色鲜亮热闹刺绣的大红色裙子。
一睁眼就是新婚现场,喻清微微呼了口气,已经老老实实待在白玉空间里的器灵此时正在装死,生怕喻清找她的麻烦,然而早就有心理准备的喻清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她闭目接收起原主的记忆。
安静的屋子里布置的颇为喜气,外面传来一阵一阵的笑闹声,屋内昏黄的烛光微微摇曳,时不时传来轻轻的噼啪声。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将原身记忆整理完后的喻清静静的坐在炕边百无聊赖,屋门终于被推开,一阵热闹的喧闹声传进来,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大意上不离打趣和调笑,其中一个郎阔的嗓音中带着喜气,好一会子,屋外才安静下来,脚步声传来,喻清只能看到一双着黑色靴子的大脚停在她面前。
盖头被掀开,喻清眼前一亮接着一暗,面前站着的男人目测应该有将近两米,红色的喜服下隐约可以看得到肩臂肌肉虬结,五官端正,“清娘。”
喻清将自己的脸憋红,很好的扮演了一个古代盲婚哑嫁情况下第一次见到夫君的少女,“夫君~”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就水到渠成。
鸡鸣声起,喻清睁开眼睛,屋内还有些昏暗,外面只隐隐的透出一丝亮光,身边的人已经爬起来了。
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男人低低的应了一声,穿好衣服回身见喻清已经坐起来了,男人的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和懊恼,声音却特意放轻,“天色还早,你再睡会。”
见喻清还在看他,就顿了顿,“早前便说好的,今日去杨村杀猪,有一个多时辰一般就回来了。”
“那你们多加小心。”
男人应了一声,推开门出去了,早春的清晨还带着些彻骨的寒意,一阵凉风随着男人推门吹了进来,喻清有些晕胀的头清醒了一些。她挣扎着爬起来,猛然觉得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就算是在这个王朝兴盛目前看来安定的乡下,她也还是把功法练起来吧!
将嫁衣收起来,换上之前的旧衣裳,又将凌乱的屋子整理一番,屋内的木桶里有水,洗漱完,喻清推开屋门,带着点寒意的冷风扑面而来,她站在门口快速的将院子布局收入眼底。
鸭嘴村地处现如今的大安朝的偏北处,大德山脚下,村东有水,村西有林。整个村子也就百来户人家,这在隶属的东宁县里都算人口多的大村子,可见此处人口之稀少,当然人口稀少带来的是,这个农家院的占地相当阔朗。
坐北朝南的一排房子,喻清所处的屋子在最西边,前面是泥土压得夯实的院子,四周是约莫两米高的石头墙。院子里此时还有些昨日办婚礼没来得及还回去的桌椅堆在那里。最南边是两间平顶倒座房,倒座房旁边是大门,再往东是有些低矮的棚子,里面是食槽子和草料,应该是牛棚。牛棚的旁边是个猪圈,挨着猪圈的是个和猪圈差不多大的鸡窝,木头桩子上毛色水亮的大公鸡正趾高气昂的打鸣。挨着东边的围墙处是一排从南到北的平顶房,最北边的和正屋的东边屋子是连着的,看样子应该是厨房,最南边的连门都没有,里面是堆得杂乱的木柴和一捆一捆的灌木枝,相邻的角落里有一小堆黑乎乎的,应该是碳。另一边是堆得几乎能够到房顶的松针。
“清娘起来啦!”最东边的屋子里一个妇人推门而出,看到喻清就爽朗的笑起来,“你爹带着大朗四个杀猪去了,得会子才能回来,咱娘几个且不用起的这么早,回去再睡一会儿!”
“娘!”婆婆丁氏个子很高,身材也很健硕,脸上挂着笑,看着喻清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喜爱,听到喻清唤她,赶紧应了一声,“你赶紧回屋再歇会儿!”
催着喻清回屋休息,但婆婆丁氏显然不是还要回去再躺会的样子,喻清就跟在她身后,“我歇好了娘,我帮你!”
“这点活不用你!”丁氏要把那堆桌椅按照各家各户的分开来,等一会挨家挨户的还回去,她不让喻清动手,“你真要帮娘干活,就等一会去做个朝食!”说着,她把厨房的钥匙递给喻清,“咱家就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说头,你娘我也没那些磋磨人的道道,咱娘俩有啥说啥。反正我这辈子在做饭这块就没长进过,我也没那个耐性,一进厨房脑瓜子疼,好孩子,你能把厨房的事接过去,就是帮了娘的大忙了!”
反正钥匙一扔,人家不管了。
但人家还真不是那种面甜心苦存着坑媳妇的心的婆婆,这些话应当也都是肺腑之言。厨房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昨天的剩菜都规整的收拾在柜子里。掀开门帘子,里间挨着墙角放着的两个大缸里糙米黑面都有,地上堆着几个布袋子,喻清一一打开,大半袋子玉米面,半袋子晒好的地瓜干,还有小半袋子高粱米。几个篓子里是土豆和地瓜,旁边还有两棵蔫了吧唧的白菜,两根萝卜。挨着旁边墙的缸里是半缸的腌萝卜条,其中混着几个疙瘩头,只不过味道还真不咋地。
整个厨房就透着一股子粗疏,就喻清浅浅打量了一眼的咸菜缸里,那萝卜条都切得粗的粗,细的细。
其实昨天婚宴剩下了不少菜,一会儿回锅热一热就得,喻清心里有数了,就又转身出了厨房,丁氏已经把桌椅按照各家的标记都分好了,喻清快步走过去,“娘,我和你一块送吧,早饭我一会儿热热剩菜得了,正好你也带我认认村里的人嘛!”
“咱家卖猪肉的你还怕认不全人?”实木的桌椅在丁氏手里跟没什么重量似的,“那你跟我出去玩玩也行!”喻清手里被塞了个小板凳就被带出了家门。
出了木质的大门,外面竟然还有一圈篱笆,正经括起来挺大的地方,一条石子铺的小路通到篱笆门前,两边是现在还空荡荡什么也没种的地,见喻清打量,丁氏就笑,“咱家院子是不是占挺大的地儿?我这人就不喜欢挤挤挨挨的,看着就不爽利。”
行吧,虽说这里是地广人稀,宅基地不咋值钱,但能圈这么大一片地方,而且现在还大部分都空着。也从某种程度上说明公公高屠户是个宠媳妇的汉子了!
当然了,高屠户家的家境也尚算可以。
村子里的屋舍建的很有些杂乱,但家家的院落都不小,只不过多是篱笆院,不像高屠户家正经围了院墙。此时村子里已起了炊烟,也能看到有的起得早的人家已经扛着农具往山上去了。随着丁氏走了几趟将桌椅一一还回去,回来的路上见喻清在看往地里去的村民,丁氏就往南指了一下,“咱家的五亩好田在西边,留着种稻子,十亩的耕田就不连在一块了,当初不是一块买的,散落的北山这一块那一块的。去年种了5亩的冬小麦,还剩下五亩,种上两亩玉米,两亩大豆,有一块单独的一亩地,种上点地瓜高粱啥的,清娘你看怎么样?”
正说着呢,两人进了家门,就看见院子里一个一身靛青色衣裙的小姑娘正拿着打扫把扫院子,见了喻清,就脸红红的喊了声嫂子。
这就是小姑子幺娘了,喻清笑眯眯的应了一声,刚接过幺娘手里的扫帚,就被丁氏把扫帚抢了过去,而后一个劲的催喻清去做饭,幺娘就乖乖跟在喻清身后,“我帮嫂嫂烧火!”
早饭正经不费什么事,将昨天剩下的喜馒头热一热,剩菜重新炒一下,又摸了几个鸡蛋打了一碗鸡蛋汤,外面终于传来高屠户父子五个回来的声音。
此时天已经亮了,比大郎稍微矮一些但更壮硕的高屠户看着就凶了吧唧的,说起话来声如洪钟,但一见到丁氏,那脸上的笑都憨的没眼看。对比之下刚成婚的高大郎就矜持冷静许多,但看向喻清的眼神也是火热的不加掩饰。
跟在高大郎身后的是比他矮一个头的二郎,比大郎小两岁,三郎个头和二郎差不多,稍微矮那么一点。四郎和幺娘是双生,今年将将十岁,但壮实的像个小牛犊。
父子五人一进院子,原本阔朗的院子似乎瞬间变的挤得慌,喻清终于理解婆婆丁氏的心情了,有这又高又壮的父子五个,但凡小一点的地方,真的就是挤挤挨挨!
作者有话要说:咱就是说,丁氏这种性子爽利还疼媳妇的婆婆,现在都很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