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傻逼

以防自己去结账的时候她走了,严泊裕差个服务员拿pose机过来刷卡,让云遥摘下浴巾还给她,带她出去。

他已经不愿意再摸她的手了。

终归……还是有些膈应。

正是下班吃饭的高峰期,街上车流密集,路边,云遥双手拘谨地交握在身前,低头垂泪道:“严公子还是不要送了,让瑶瑶自己走吧。”

“这没什么,该送回家还是要送回家。”

严泊裕刚才喝了点酒,叫司机来接,和云遥同坐在后座,她姿态依旧拘谨,他也未动分毫。

车里气氛实在压抑,严泊裕指头敲了敲腿,捱过心里那一关,低声问她:“……你……在哪个酒吧?”

“……alluring.”

她的英文发音带着土气,严泊裕反应了一会儿,没想起来有这个酒吧,重复问:“alluring?”

他的英文发音非常熟练,饶舌饶的很厉害,云遥猜着应该是美音。

“嗯。”她点头。

严泊裕在手机上搜了一下,是家偏中高端的酒吧,但还够不上让他屈尊的资格。

“挣钱吗?”

云遥摇头。

“那些客人……对你怎么样?”

云遥转眸偷偷瞧他一眼,依旧泪眼婆娑,在和他对视的那一刹那,就难受的不敢再看,怕她的脏污染了他,扭回头来,垂眼落泪。

严泊裕看着她,在饭店那种心脏紧缩的感觉又来了,甚至有些闷,像夏季暴雨前阴沉沉的空气,闷窒的他难以呼吸。

车子抵达胡同口,已经有另一辆车停在前头,车边站了四五个保镖,每人手上都提着几个纸袋,那是下午在商场,严泊裕给云遥买的东西。

司机下车后,严泊裕递给云遥一张卡,“密码六个六,里面没多少钱,但应该够你当本钱做个正经事了,留着用吧。”

云遥诚惶诚恐地拒绝,“不行不行,严公子,瑶瑶怎么能拿您的钱。”

“你我……毕竟有过一场。”

云遥咬唇,哭红的脸颊又升了一个度,为难羞涩说:“那是、那是……瑶瑶自愿的,瑶瑶喜欢您,崇拜您,瑶瑶……愿意……”

到最后一句,声音已经轻不可闻,转眸望了他一眼。这一眼,秋波送水,含情的厉害,让严泊裕心里又突了一下。

他觉得,之所以让他忽略对她身份的存疑,除了萧郑息和左云晟的关系,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给人的感觉太干净,太生涩,太纯真,是个真性情的人,毫不避讳表达自己的情感,身上完全没有酒吧陪酒女的庸俗风尘气。

“你怎么会去酒吧做?”

“因为……缺钱。”

“拿着吧。”严泊裕再将银行卡递给她,她不愿接,他从她胸口放进去,“既然缺钱,就拿着吧,找个正经活做。”

“那些东西也都是你的。”他指着那几个保镖提的东西,“都是按你的尺寸买的,即便你不穿,也没人能穿,都拿着吧。”

他挥挥手,云遥含泪与他依依惜别,保镖跟着她进胡同。

到院子门口,云遥对他们几个说:“谢谢各位大哥,都放这里吧,辛苦了。”

“小姐再见。”领头的说完,带着其余几人离开。

过了会儿,云遥拐回胡同口看一眼,确定都走干净了,抹干净脸上的泪,掏出胸衣里的银行卡,冷笑一声。

男人真是奇怪,总想拉良家妇女下水,又爱好劝风尘女子从良。

地上的东西太多,云遥一趟拿不完,进客厅后叫了一声:“张清让。”

“哎——瑶瑶姐!”

张清让从卧室跑出来,光着上身,就穿了一条花色大裤衩,云遥扫两眼,笑他一声:“你身材好柴啊。”

“我……”张清让低头看一眼自己,立刻良家妇女一样双手抱胸,脑袋蹭一下憋红了。

“去门口拿东西去。”

“哎,好!”

张清让跑到院子里,从晾衣绳上摘个背心套上,去门口提东西。

外面太黑看不清,进屋才看出来袋子里都是什么东西,张清让震惊:“姐,你购物去了?买这么多东西?”

“不是我买的。”

等他把东西都提进来,云遥打开装首饰的盒子,掏出一整套钻石首饰,给张清让看一眼,丢给他,“辛苦费,送给喜欢的姑娘吧。”

“我靠——”张清让惊呆了,“姐,你干嘛去了?你自己买的还是谁给你买的?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云遥冲他一笑,有些狡黠,“我去给人哭丧去了。”

“啊……啊?”张清让又被吓呆了,“姐……姐,你现在干这个活?这不会都是死人的东西吧?”

“瞎说什么,这都是给我买的,你咒我死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清让问她,“你去哪哭丧的,真这么挣钱吗?带我一块啊。”

“你哭的出来吗?”云遥怀疑看他。

张清让犹豫一秒,挠着头嘿嘿笑,“男子汉大丈夫,确实不容易哭出来哈哈。”

“行了,那套首饰你留着吧,送人套现都行,就是套现别在芜江套,换个远点的。”

她这句话又让张清让提心吊胆起来,“姐,你不会是偷的吧?”

云遥瞪他一眼,“全市就这一套,人家今天送我,你明天去套现,让别人怎么想?”

“也是,也是。”张清让连忙将盒子丢沙发上,帮云遥提东西上楼,“姐!你是我亲姐,你歇着,我来,我来。”

……

夜里,云遥脑袋沉甸甸地醒来,发觉身上冷得厉害,但睡衣湿哒哒黏在身上,浑身虚软冒冷汗,明白是淋那一脑袋冰水的威力,努力睁开眼睛爬起来,找到之前剩下的退烧药,混着凉水咽下去。

脑子实在昏沉,什么也来不及想,倒头又睡了过去。

凌晨再醒来,烧已经退了,但身上依旧黏糊糊的,拿上浴巾和新睡衣去卫生间冲澡,一身清爽回到床上,再睡就睡不着了。

透过窗户,云遥望着天边渐渐冒出的熹微红光,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吃早饭时,张清让忽然琢磨过来味,什么哭丧去了,全是逗他的。

“是上回那个车?”他问。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云遥反问:“什么车?”

“上回送你回来的那个车,昨晚那些东西都是那个车里的人送你的?车里是个男人吗?”

“嗯。”云遥情绪淡淡,“挺不错,猜的真准。”

“姐你……”张清让想说什么,又憋着说不出来,便秘一样的表情。

云遥皱眉,“什么眼神儿,都是分手费。”

“哦……”

……

回到庄园,严泊裕连夜吩咐人去查,查瑶瑶的身份,查萧郑息两兄弟和左云晟,是不是给他做的局。

事情简单,查的也快,第二天就有了回音。

瑶瑶和萧家两兄弟的牵扯简单。前些天,萧烜去alluring消费,瑶瑶进了那间包房,结束后两人就去了酒店,那晚严泊裕在大厅也见到了,但第二天,瑶瑶忽然不见萧烜了,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她又在酒吧门口被萧烜叫住,因为痛经被萧烜送到萧郑息的医院,在医院和萧郑息认识,随后就是他们在会所遇见。

逻辑看似通畅,却存有无数疑点,据严泊裕所知,萧郑息和萧烜的关系还说得过去,他怎么会夺弟弟的女人?

另有个非常大的问题,瑶瑶是在去年初春突然出现在芜江,此前所有背景都是空白。到芜江之后,她先后做过服务员、洗头小妹、迎宾小姐、酒吧陪酒女,都是以“瑶瑶”这样一个昵称行事,连真实姓名都没有。

那么,凭着这些社会最底层的经历,接触的也都是社会最底层和平凡的人群,她是怎么获知他的消息,然后崇拜他、爱慕他的?

作为严家的下一任掌权人,严泊裕的所有信息对外都是保密,甚至包括严家主家,所有人的信息都不会放到网络上,其他分支即便要在网上露面,也是各有各的身份,从不允许打任何严家的旗号。

还是说,她和萧烜、萧郑息碰过几次面,偶然听过他的身份事迹,见过他两面,得他一次照拂,就对他情根深种、不能自拔了?

这个女人,从最底层爬上来,却无论是面对萧郑息,还是面对他,从不怯场。

带着这些问题,严泊裕找上了萧郑息的家。

萧郑息住在离医院和大学同样近的公馆,一楼客厅,此刻正有女佣浑身赤-裸,跪在茶桌边给他倒牛奶。

面颊红润,身体颤抖,手里倒牛奶,下面也在淌牛奶。

萧郑息瞧着是刚洗过澡,穿件深灰色浴袍,黑色短发泛着潮气,四肢大敞,慵懒倚在黑色大沙发上,瞅见女佣颤抖身体下的东西,啧一声,“刚才不是说了夹好,流出来了,一会儿惩罚你,嗯?”

女佣脸色陡然惨白,“别……少爷不要……”

严泊裕将东西丢他身上,“看看这个。”

萧郑息扫他一眼,打开袋子看文件,几眼掠过去,抬眼觑他,声音也冷了:“你查我?”

严泊裕站在沙发背后,双手扶上沙发边,黑压压的视线紧盯着他,嗓音同样又紧又冷,“你摆我一道?”

“妈的。”萧郑息可笑地咒骂,扭头笑一声,“不是,严泊裕,你自己把人劫走的,你说我摆你一道?你他妈自己被一小妞儿玩了,你来找兄弟麻烦?知道吗,就因为你把人劫走了,左三和我闹了好几天脾气,折了好几个心头好给他泄怨。”

他脚指点点地毯上女佣的肩膀,睨她一眼,“要不然也轮不上你。”

女佣诚惶诚恐地伏下头,纤细的身体瑟瑟发抖。

严泊裕说:“要不是有你和她的那一回,我能不调查?”

“你自己着了她的道,赖谁?”

他张口闭口自己着了那女人的道,严泊裕皱眉问:“你早知道她是什么人?”

“我操,我能不知道?”萧郑息指着医院的方向,“痛经成那样也不忘勾引我,满口的崇拜喜欢,我要真信了,我萧郑息就是全世界最大的大傻逼。”

严泊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