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追求者
酷暑时节,外面的热浪简直能一秒把人抬走,顾缃通常下了班便回家,做做饭,刷刷手机,早早洗漱睡觉,生活朴实而无华。
这天想起送礼物的事,顾缃下班去了趟国贸,进TIFFANY挑了一对精美袖扣,花费半个月工资。
近日二人没有联系,周六上午顾缃躺在床上,琢磨贺轻尘的假期所剩不多,微信里问他有没有空。
贺轻尘回得极快,也没废话:【下课后我去接你。】
顾缃:【好的。】
出门前,她把那对袖扣装进包包,下班后,一出大楼便看见他的车停靠在路边。
在车上,顾缃把小盒子和一张票递给他:
“这是回赠你的礼物。”
“这是少年宫七夕舞蹈比赛的门票。”
他接过两样东西,没打开TIFFANY的经典蓝色小盒子,先看了眼票。
“还有模有样的。说起来,我有几十年没进过少年宫了。”
顾缃瞅他:“几十年,您高寿啊?”
“七老八十了吧。”
“伺候那些七老八十的人久了,感觉自己同化了?”
“有这个可能。”他打开盒子,发出声笑,“还挺有默契。”
“什么?”
他打开座位中间的储物箱,放好袖扣盒子,拿起另一个深色的盒子递过来。
打开一看,那是对18K白金镶钻耳钉,四叶草形状,估计也要两千以上。
顾缃默然半晌:“你怎么又送东西啊。”
他启动车子,不以为意道:“陪家人闲逛,顺手买的。”
这一刻,顾缃希望他赶紧驻国外去。
赶紧,去上班。
顾缃说得直白极了:“下次见面,你要是再送东西,我就不见你了。”
他看过来,扯起笑:“这么严重。”
顾缃认真点头,她不是开玩笑。
“这次的耳钉没你送的袖扣高档。”男人见她脸容不悦,商量说,“下次改成带吃的,行不。”
带吃的比送这种礼物要容易接受一些,加之他的语气实在温柔,像是怕她生气一般……
“吃的东西好。”顾缃回道,心底却感慨万千。
他却说:“真好哄。”
顾缃扭头望向车外,思忖这么个温柔又优雅的男人,不知道生起气来,会是什么样儿。
以他的见识眼光和心理素质,想必不管遇到什么,即便是泰山崩于前,也一定是面不改色,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吧。
顾缃调适了一下心情,侧头看着他:“贺轻尘,问你个问题。”
“?”
“你发过火吗?”
他哭笑不得,腔调变得散漫:“人吃五谷杂粮,怎么可能没有七情六欲,没个三灾六病、五劳七伤?”
这么多数字成语哐哐砸出来,她受不了地道:“成语大师。”
“这叫贯口。”
“那你发火是什么样子?我想象不出来。”
他沉思:“你不如问问张步,我年少气盛发火是什么样儿。”
顾缃立即摇头:“不找他。”
“他还在生气?”
“没生气……他很忙。”
要是去问张步这样的问题,张步会怎么想?会不会说“顾缃,你在努力地了解贺轻尘”?像以前班里的女生暗恋某个男同学,会去搜集对方的一切琐碎信息,比如星座、血型、喜欢的颜色、最爱的球星……
顾缃收收眼眸,安静下来。
车内的氛围也突然变得有些异样,开车的男人改问:“想吃什么?”
“随便,都行。”
“日料怎么样?”
“……我想喝汤。”
男人好似松了口气:“有想吃的就好,带你去喝粤式正宗靓汤。”
去了一家粤省人开的餐厅,店老板因为孩子来北城念大学,担心孩子喝不到正宗汤饮,索性过来开了餐厅。后来孩子留下来工作,店也就一直开了下去,现在的厨师也是从老家请过来的。
店面装修颇具岭南旧韵,来喝汤的食客中,不乏说粤语的人。
贺轻尘推荐了一道清热滋补的猪肚莲子汤,乳白色的汤,上面漂着几粒枸杞和红枣,几段党参,湘莲炖得入口即化。
顾缃连喝三碗,赞不绝口。
看得他直发笑,夹了块烧腊给她:“这里的汤都值得来尝尝。”
“下次带朋友过来,她们肯定也喜欢。”顾缃说。
男人轻咳一声,像是不大乐意:“只带你朋友,不带我啊?”
“有机会请你过来喝汤也行。”
“这还差不多。”
呵,贺轻尘也有小孩子脾气。
在七夕到来之前,顾缃冷落了贺轻尘一次。
那天是周三,上班族一周中最难熬的日子,贺轻尘打电话问要不要去喝汤?
这才过去几天……频繁见面,早晚会出事。也许下次打电话给张步,便真如他所言,会是心伤难过,接受他训斥与嘲讽的时候了。
顾缃说今天约了朋友,他没有多问,聊两句便挂了电话。
盯着屏幕上的那串数字发愣,顾缃缓缓沉出一口气。
室外依旧暑气蒸腾,顾缃回家后洗头洗澡,点了一支芽庄沉香,在安神静气中睡去。
点沉香是照顾外婆那几年养成的习惯,老人瘫痪后不是在床上就是在轮椅上度过,没有子女愿意照顾她,顾缃年纪轻轻二十出头,担起了这一任务,医生建议点沉香,让老人安眠入睡。
现在外婆走了,她偶尔熏香玩。还是挺管用的,这一觉她睡得极好,翌日醒来精神抖擞。
七夕那天是周六,顾缃早早来到舞韵社,给小姑娘梳妆打扮完毕。小丫头们穿着粉色汉服,一个个笑得像朵娇俏桃花,坐在去往少年宫的大巴车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小麻雀似的。
车里还有一支舞蹈队,是孙颖老师带的班,顾缃跟她坐在一起。
贺轻尘的电话打过来,说已经到少年宫了,还挺热闹,家长孩子可真多。
顾缃回:“好的,我们马上就到。”
孙颖碰了碰她的胳膊:“上次的票是拿给你男朋友啊?他到了?”
“不是男朋友,真不是。”
“明白,追求者嘛。”孙颖饶有兴趣,“他是什么来头啊,开那么豪的车,人也那么帅!”
顾缃讳莫如深:“我也不清楚,真不了解。”
“不是吧,这也能不清楚,顾老师,你装了啊!”
……
车辆很快抵达少年宫门口,孙颖在队伍前方,顾缃在后方,带着她们走向演奏厅。
贺轻尘颀长清俊的身影立在路口处,目光温柔地看过来,问她:“是有两支舞吗?”
顾缃应声:“孙老师带的是绿色系,跳折扇舞,我带的跳《桃花笑》。”
有两个小姑娘睁着清澈的眼睛抬头望向贺轻尘,笑嘻嘻的很快回头。贺轻尘忍不住道:“感觉童年回来了。”
顾缃忍不住揶揄:“哦,返老还童了。”
“可不,怎么说我小时候也是文艺积极分子,上台表演过的。”
“表演什么了?”
“小提琴演奏。”他强调,“独奏。”
“厉害。”
“可惜久不练习,现在只能拉个声响。”
……
顾缃带着队伍进了后台,贺轻尘入场找到座位,四周都是孩子家长,互相问你们家孩子多大了,在哪上学,跳什么舞……
来观看的大多是三十来岁的妈妈,贺轻尘英俊又年轻的面孔出现在她们之中,无比瞩目耀眼,身边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女性按捺不住问他:“你家孩子学了多久的舞?”
贺轻尘微微一笑:“啊,二十多年吧。”
“什么?”那人觉得他在扯淡,奈何他长得实在好看,让人有八卦欲望,“你看起来很年轻啊,孩子多大了。”
贺轻尘神色淡然:“多大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给我家孩子撑场子。”
行吧……
口风很紧,实在问不出什么。
等待之时,贺轻尘的电话响了起来,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顾缃”,男人唇瓣微动,接通电话。
电话那端的声音有些急促:“贺轻尘,能不能帮个忙?”
“别急,慢慢说。”他的声线稳定又冷静。
“孙老师那支队伍有个孩子的扇子坏了,得回去拿备用的扇子,你能不能送她回去?”
“小事,让孙老师出来吧。”男人起身,朝外面走。
顾缃说:“不过我的节目排在靠前,等你回来,估计就看不到了。”
贺轻尘不由呵:“你觉得我过来是为了看小孩跳舞啊?”
顾缃:“……”
真正比赛的时间不长,一个半小时就结束了。只是颁奖、合影留念比较折腾人,顾缃走出来时,已经十二点多。
她编导的《桃花笑》拿了一等奖,小姑娘们一个个高兴坏了,被各自家长带着离开时,清脆嗓音纷纷道别:“顾老师再见。”
贺轻尘返回后没再进场看比赛,悠闲坐在车里休息,中途跟顾缃发发信息。这一刻,他立在车旁,浅青色衬衫扎进皮带里,身姿清发朝她微笑,像夏日里吹过树梢的一阵凉风。
顾缃的心脏被小小地揪了一下。
想起刚才孙老师一个劲儿地夸他有多好,他的车有多豪,说她被这样的男人追求有多幸福……她不由抿紧了唇,垂垂眼眸。
耳边传来男人磁性好听的声音:“顾老师,拿了一等奖,请客不?”
顾缃抬眸看着这个眼中带笑的男人,松松唇。
“你想吃什么?”
“去嘉英高中附近看看怎么样,很久没去过那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