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药引

小神仙朝她努了努嘴,示意萧颍过去帮忙解开另一侧用来固定黑布的绳结。

萧颍平日里何曾做过这种活,本以为与普通的绳结类同,并没有什么难的,谁知一试之下,才发现这绳结异常牢固,竟是从未见过的打法。

萧颍见久解不开,需得一直蹲在地上,姿态形同山野老农,十分不雅,便索性掏出随身的匕首,就想将其割开。

“你做什么?”小神仙神情严肃,似乎有些生气。

“解不开便割开,何必浪费时间?”萧颍不以为然。

“哼!不是你的东西你便不知道心疼!”

“左右不过一条绳子,割坏了赔你便是,你若嫌一条不够,我便多赔你几条,还不行吗?”

“古有何不食肉糜,今有临川王世女何不割绳子!果然都是金尊玉贵的尊贵人儿,哪知道人间疾苦!你走吧,我不用你帮忙。你自去楼上窗边坐着,不动一根手指,不流一滴汗,也能从头看到尾,何必在此遭罪?”说罢,竟是气鼓鼓地自己走过来便要解萧颍手里的绳子。

萧颍被她劈头盖脸地一通骂,一时间竟然呆住了。想她堂堂临川王世女,虽说暂时居于宫中,寄人篱下,可无论是她母亲,还是太女阿姊,甚至是当今皇帝,由小到大,从无人对她如此厉声说教。如今竟不知被哪里冒出来的平头百姓,好生痛骂。

这若是放在平时,她早就发作了,只是如今有求于人,却是不便发作。可她也不再动作,只将匕首一收,赌气似地坐在一旁地上,看着她手上动作,也不说话,此时倒也不管姿态是否优雅了。

小神仙也颇花费了一番功夫,才将绳结解开。萧颍见她解好了绳子,仔仔细细颇为小心地将其团成一团,再收进怀里,竟似对待宝贝一般。

她心中好奇,便也忘了还在生气,遂开口道:“这绳子有何来历?需得如此宝贝?”

“并不是什么宝贝,不过是东海渔女用来结网的普通绳子罢了。”

“那为何......”

“世女可知,对于你来说最普通的绳子,可也是渔女们家中夫郎一寸一寸用手搓出来的。若是都似世女这样解不开便割断,岂不是要累死自家夫郎?”

萧颍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百姓生活不易,确实不应恣意浪费。继而又转念一想,这绳子她如此宝贝,莫非也是哪家儿郎亲手搓制而成?

如此一想,萧颍心中便再无怨气,竟然开口道:“如此说来,方才确实是我的不对。只是为何结成如此复杂的绳结?换个简单的不是更容易?”

“自然是因为这样打结最为牢固,渔网也是如此做结,无论多大的鱼,也挣脱不掉呢。”小神仙见她主动道歉,似乎也不再生气了,方才要赶她走的话,便也没有再提。

“来,你抓住这一头,我让你往上提的时候再往上提,记得动作要轻。昨夜里便被你惊扰了,今天可不能再出岔子。”

“昨夜我何曾惊扰......”

萧颍话还未完,便被她打断:“昨夜你冒冒失失提个灯笼过来,需知这石心花除了月光,是不能见任何其它光的。幸亏我眼疾手快,否则这月余的劳作可就要被你毁了。”

原来如此,难怪昨夜叫她,她也不理,任凭被当做贼抓,也要先护住花。

“好,现在可以往上提了。”说着,便示意萧颍同她一起将黑布往上提了少许,再轻轻地向一旁平移。

待将黑布放在一旁平地上,萧颍方才看清这石心花的模样。

必须在夜间种的花,果然稀奇。这稀奇却并非是因花朵的形状,而全在于颜色。

若论形状,其实石心花与路旁普通的爬藤类植物并无明显区别,而最奇特的在于它的茎与叶片呈白色,而已经冒出的少量的几个花骨朵却是深紫色的。若非今日亲眼所见,萧颍绝不能相信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植物。

小神仙见她吃惊的神色,心中颇为自得:“如何?没见过吧?你看,已经有花骨朵冒出来啦。”

萧颍仔细瞧了一会,这藤上却不只是只有深紫色的花蕾而已,还有许多更小的花蕾,浅紫的、甚至还有白色的,花蕾越小颜色便越浅。

“接下来又做什么?”萧颍来了兴致。

却见小神仙往旁边的地上一坐,并无其他动作:“等着,等晒够三个时辰,便好啦。冬日虽然夜长,但晒够了便好,过犹不及。”

“如此简单?”萧颍不太相信。

“自然不简单,石心花要种活可不容易,费了我好大功夫呢。如今刚有花苞,看顾起来还算容易。等有花开了,这黑布便不够用了,需得以木板搭建完全不透光的棚子,夜里再将棚子移去,让萤月蝶给花朵授粉,然后才能结果,待果子长大成熟,还需要两三个月呢。这成熟的新鲜果子,才能用来做药引子。”

萧颍见她说起石心花来便涛涛不绝,恰好也正说到点子上,便有心多套些话:“这果子可治病?还是解毒?”

“既不能治病也不能解毒,却是可以用做一味珍贵药材的药引子,不过只有新鲜的果子才有效。”

原来如此,这便是要在此处种花的原因了。

“却是为何人做药引?”

小神仙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她:“你竟不知?那便自去问你娘吧。”说完也不再看她。

萧颍虽然开口问了,但其实心中已然猜得八/九分。能劳动母亲大费周章地将王府腾空,再请来此人,又恰好长住京中的,除了她自己便只有阿姊了。萧颍身强体壮,自不需要什么药引子,而阿姊自小体弱,除了给她治病,想来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这便也能解释为何梦中前世母亲中了毒,却并没让她去解,难道阿姊所患之病竟比母亲中的奇毒还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