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那中年男人的间隙,云裳已经和这些人聊了起来,问问这个多大了,问问那个叫什么,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润玉在旁无奈一笑,虽说一边是衣着粗鄙的凡人,一边是青裳飘然的仙人,可他们谈话间竟毫不违和,任谁见了恐都要纳罕。
这么久了,他早就发现无论何种生灵,都会对云裳心怀亲近,不会对她心生防备,这应与她的来历有关。
“四叔出来了,四叔,怎么样了?魏公子是不是受伤了?他还好吗?”
“是啊,四叔,魏公子没事吧?”
看到中年人出来,大家又连声询问着围了上去。
四叔兴高采烈的,跟族人们说了“魏婴没事”好安他们的心,安抚住他们后便走到了润玉、云裳面前,恭敬地拜倒行礼:“多谢两位恩人,魏公子已说了,是二位前辈帮了魏公子,二位既对魏公子有恩,那便也是我等的恩人,请受我等一拜!”
随着他的话,其他族人虽不大清楚前因后果,却也跟着拜倒行礼,口称谢意叫着恩人。
润玉再次因这些人纯善到憨傻的模样动容,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凡人,让他都不由得想偏待几分。
“诸位请起,不必行此大礼。”他拂袖一挥,以仙力扶了他们起身,也是这道仙力,顺带一绕驱散了侵蚀他们身体的怨气。
众人只觉一阵温凉的风拂过,便不受控制地起了身,全身也莫名多了股暖意,融融如晒了冬日的阳光般。
他们越发意识到眼前二位绝非常人,态度更是恭敬了许多。
“哎呀,受我们帮忙的是魏婴小家伙,你们不用这么客气!”云裳就近拉了再次躬身行礼的婆婆起来。
“魏公子救过我们的命,与他有恩就是与我们有恩,合该如此的!”婆婆眼中似是含泪。
“润玉,这拜礼不能生受,是不是?”云裳拦不住他们行礼,有点无措地回头问道。
“裳儿想做什么便做吧!”润玉纵容道。
云裳立刻高兴了,她抬头打量一下周围,发现了不远处搭建的木屋,以及边角处种的几垄菜,又看这伙凡人个个面黄肌瘦的样子,眼睛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受了你们的礼,我就帮你们改善下环境吧!”她素白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圈,就有青色光华如纱般笼向四周,先是驱散了这里弥漫的怨气,所过之处还飘散着灵力滋养这里的土地、山石、树木。
四叔等人目瞪口呆看着肉眼所见的一系列变化,只觉得从未见过法术如此高深的修仙之人。
云裳见过凡间的村落城镇,知晓凡人要生存除了住所,还得有耕地、有水源等,所以,这一改造便把以魏婴所在山洞为中心,向外辐射方圆五里、十里、十五里、二十里的地方都变了个样,且因她法力醇厚,这影响还在继续向外扩散。
“额,我好想改善过头了?”她感应到更远处的变化,有点赧然地看向了润玉。
润玉神念一探一扫,就发现她这仙力快蔓延到此处怨煞之地的边缘了,越是靠近此处山洞的地方受到的滋养越多,边缘处虽只是逸散的残余仙力所致,却也生生将邪地、煞地变成了福地、宝地。
可这还真没法怪她,润玉早有猜测,总觉得她的仙力并不似寻常神仙只是单纯的仙力,其蕴藏的威力十分深厚,也不是如今对自身能力认识不全的她所能完全控制自如的。
“无妨,只是这乱葬岗凭空变了幅模样,恐会引来探究,于他们并非好事。”润玉目光扫过四叔等人。
大家听此,显见地瑟缩了些,分明是怕了再有外人来此了。
云裳歪头想了想,灵光一闪道:“这简单,弄个障眼法就好了呀!”
说干就干,她以指做笔凌空画了起来,很快绘成个纹路玄奥的法阵,拂袖一挥将之祭到了空中。
众人就见法阵隐匿于乱葬岗上空的刹那,身处之地再度一变,除了他们周围改造过的样子外,又多了一幅并行的虚幻景象,正是先前这里的原貌。
“这是……这是……”四叔试探着伸手碰了下那虚幻景象里的一棵树,却根本感觉不到碰了东西,还径直就穿过去了。
“呐,你们能看到吧?那些瞧着虚幻的,就是假的,你们不要去碰就好了,要是不小心碰了也无妨,在里面转个两圈也就出来了。”云裳广袖拂过,自有一道青色光华在他们身上点了点,“不过,只有你们是这样哦,如果有旁人再来,那所见的仍是先前的模样,就是在法阵里了,与你们并不会有交集。”
润玉眸光微顿,这已不算是法阵了,像是辟出了个一体两面的镜像世界啊!
四叔等人一听,就知道恩人们是给他们划了片能不受人打扰的隐居之地,当即千恩万谢起来。
这之后,云裳好不容易让他们不再磕头行礼,与他们一起朝外转悠起来,一边和他们聊些今后的打算,养点什么、种点什么,再盖几间房等等,一边随手左一点右一点,栽花唤水、种树变鱼,或者往他们想要养鸡鸭的地方变出些小鸡崽、小鸭崽,或者按照他们的计划变出些种子种苗。
润玉坠在后面,再次看到了她随手造物的神通,只是看到的仅有眼前这些心性纯善的凡人,他便没有制止和劝阻。
许是在凡人眼中,这是修仙之人都会的袖里乾坤之术,可他却知,这是在凭空造物,不是障眼法,也不是虚实掺杂,是真切的从无到有造出了生灵。
花了些时间安顿好温氏族人后,云裳和润玉便提出了告辞,应了他们日后再来的请求,才能脱身离开。
而经云裳这么一改,他们此后将生活在这片受过仙力滋养,能耕种、能养殖的桃源之地,只要好生盖上房屋、勤劳耕作,便可过上不受人打扰的平静生活。
这正是他们一直以来最大的期盼。
润玉和云裳缓步下山,准备去看看这方世界的具体模样。
“引了水源、留了种子,还变了鸡鸭和鱼,其他生灵我也放了些,这样他们应该能如常生活了吧?”云裳扳着手指盘算着,仰头问旁边人,“润玉,凡人生存所需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润玉点点头,笑道:“裳儿考虑得很周到,已然足够了。”
“那就好,我看他们都很高兴呢!”
“裳儿可欢喜?”
云裳甩着袖子,眉梢眼角笑意盎然:“欢喜啊,能帮到他们,看他们欢喜,我也欢喜。”
“这便足矣。”
润玉心道:你已为他们考虑良多,若是这般再过不好,那便白费你诸多功夫了!
乱葬岗范围不小,两人没有使用仙法,自是走了许久才出了此地。他们站在乱葬岗外回头去看,便只能见怨气弥漫,仍是让人避而不及的阴煞之地。
他们相视一笑,有法阵在,就不必担心山上人的安危了。
未免麻烦,润玉为两人施法隐藏了容貌和周身仙泽,才牵着云裳循着有人的地方走去。
夷陵距离乱葬岗最近,他们便先到了这里,仆一入城,便听到了不少关于夷陵老祖的议论。
什么大魔头果真十恶不赦,什么夷陵老祖丧心病狂屠杀三千仙门名士,什么这等恶人为何无人讨伐、杀之后快等等。
总之,提及此人,全无一句好话,像是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食其髓,方算匡扶正义。
云裳听得眉头就没松过,连润玉也神情严肃,扫过这些议论之人时眼神颇为冷冽。
“果真是人言可畏!”润玉眉眼淡淡一扫那些议论纷纷的人,见他们大都是身负灵力的修仙者,且灵力并不如何深厚。
他还留意到,过往的凡人并不靠近这些人,个个脚步匆匆小心绕行,走远了才表露出皱眉、不喜、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显然并不赞同这些修仙者的言论。
想想也是,那魏公子虽修旁道,可他身处乱葬岗后,到底约束住了那里的怨灵,免其侵害夷陵附近的凡人,这于只盼着平安度日的凡人来说自然是有益的。
这就有意思了,背着魔头之名的夷陵老祖,却只在这些修仙者中声名狼藉,若果真如他们说得那般,夷陵老祖十恶不赦、丧心病狂,恐怕在他盘踞乱葬岗至今,夷陵一带早就被祸害得空无一人、赤地千里了吧?
然,事实上,这夷陵城中人来人往,还算是个安居之地。
云裳越听越恼:“这些人好生讨厌,凭白诋毁他人、捏造事实,像是话本子里说得那些长舌妇似的,真是可恶!”
润玉眼中露出厌恶之色,他也曾被人诋毁过,所以对这种人同样很厌烦:“妄造口业,终会自食其果。”
云裳听后再次去看那些修仙者,这一细看就发现,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有些戾气,且依着润玉所言,这些人分明都犯了口业,却从头到脚不见丝毫业报的因果。
真是奇哉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