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十几岁,就经历了这么多啊,还真是个可怜孩子!”云裳同情地瞅着魏婴,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话说,你现在有何打算啊?”
魏婴没躲过这个摸头杀,还被摸得一愣,心头酸涩难当,不由得就生出几分委屈和安慰,总感觉……像是师姐摸他时一样。
缓了缓情绪,他将阴虎符拿出来,神情郑重认真了许多:“是非对错已然铸成,我错了的无可弥补,我对了的……也不必在意,现如今我就想把这个给毁了,此物不毁,恐将为害世间,它是我炼制的,我不能让它再害死更多人了!”
润玉直到此刻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难得历经千帆,仍能保有初心,不错!”
能得曾为天帝的他夸赞这一句,可见他心里还是颇为欣赏这命运坎坷的少年的。
云裳笑眯眯地连连点头,却道:“看在你本质上是个好孩子的份上,我们可以帮帮你哦!”
“二位修为深厚,若能助我一臂之力,自是感激不尽!”魏婴喜出望外,他之所以会说那么多,也是看出这二位不是寻常人,或许能答应他这个请求,没想到还没来及开口,他们就主动提出来了。
“不过,以你这粗糙的手法能将它炼制成功,这个法器恰是应了‘天时地利人和’,你真的要毁了它吗?”云裳问他。
“二位有所不知,此物威力极大,又无法认主,落入有心之人手中,必会遗祸无穷。我也知道它得来不易,可若是会害人,那早日毁了也好。”
润玉唇角微勾,与云裳目光一碰,温声道:“此物无法认主,是因阴煞之力过重,若我们帮你除去这阴煞之力,再教你祭炼认主之法,届时应该就无害了。如此,你还要毁了它吗?”
“此话当真?”魏婴眸光骤亮,轻抚着阴虎符,颇为复杂地叹道:“到底是我亲手炼制出来的,若非没有办法,我也不愿彻底将它毁去。”
阴虎符,可救过他的命呐,又怎会没有丝毫感情?这于他不仅仅是个炼制出的法器,更像是和陈情一样性命相托的战友和伙伴啊!
“那咱们就开始吧!”云裳弹指一道青光打入他眉心,将祭炼认主之法传到了他识海,“呐,照这个法子好生修炼吧,等法器祭炼成功的时候,你的识海也将脱胎换骨,届时再修炼阴煞之力就不会损及神智啦!”
润玉则并指隔空点了下阴虎符,就有水蓝色的仙力绕着它转了一圈,涤尽了其上缠绕数百年的阴煞之力,连掺杂的那些怨气都抹得一干二净了。
魏婴震撼地看着根本没离开过手中的阴虎符,是真切地以肉眼看到了它的变化,原本任谁都束手无策的阴煞之力和怨气,居然就被人这么隔空一点给消泯殆尽了,甚至……没了这些的它还散发出了淡淡的白色光晕,明显能感到其中蕴藏着精纯浓郁的灵气。
“这……这是……”他抖着唇说不出话来,难以置信极了。
润玉见此解释:“此物是你用那玄武腹中满是怨气的铁剑炼制的,而这剑的铸剑之物原本就是无上的天材地宝,只是因沾染了污秽之气蒙昧了灵性,才会显出另一副面貌,如今不过是恢复本性罢了!”
“我、我明白的。”魏婴语声带着涩意,其实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这二位的本事,瞧着像是高深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何其有幸,在这种时候遇到了这样两位前辈呢?难怪人家叫他“小家伙”,如今看来确实没叫错啊!
云裳又跑到之前魏婴靠坐的那个位置,拂袖一挥就在地上画了个法阵,转头以下巴示意:“呶,进来吧,在里面可以让你祭炼认主时事倍功半。”
得见他们让阴虎符恢复原本面目的高深之能,魏婴自然信任他们所说,便依言走入了法阵,只是当他在法阵中站定时,就见法阵边缘一层灵光倏然向上蔓延,于他头顶汇聚相接,形成一道结界把他倒扣在了里面。
魏婴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面露一丝紧张,问道:“这是……不能出去了?”
云裳理所当然点头:“那肯定的啊,你手中这个法器虽然品阶不行,可以你现在的本事想要将之祭炼认主也需花费些功夫,自然是要闭关的啊!”
魏婴:“……”让他一个闲不住、坐不住的人在这么个圈圈大的地方一直憋着?
但他还是抱了丝希望:“敢问这闭关需得多久?”
“就看你的本事咯,快的话一二十年,慢的话就得四五十年了!”云裳全不当回事道。
魏婴顿时跌坐在地,揪着头发想撞墙,几十年那么久?闷死他得了!
润玉眸中含笑,眼神宠溺地望着云裳,心知她又在逗人了。
“可否……将这个法阵放大一点?好歹别给我留这么点只够转身的地方成不?”魏婴努力争取,他自然知道他们是好心助他,所以说不出反对或是抱怨的话,但若能好过点,那求也得多求求不是?
“这个嘛,倒是可以考虑。”云裳摸了摸下巴,抬手隔空一点,那法阵的范围便扩大了几步。
魏婴转着身一看,顿时抽了抽嘴角,一脸的欲哭无泪。说大了点,就真的只是大了点,充其量从只够盘膝坐着,变成够缩着身躺着,但他也不好再求了,只得委委屈屈认了。
“小家伙,你这个身体,乘着闭关也修补修补吧,不然日后可经不起你多折腾就得散了。”云裳偷笑两声,不会承认她就是故意憋着他的,此人心性跳脱,不困着他,指不定祭炼着、祭炼着就干别的去了,她可没忘记,他之前讲的时候,说他捣鼓过多少小玩意儿。
润玉听出她的意思,心中一动,便也弹指朝魏婴识海传了一份适用的功法:“魏公子可辅修此法,用以温养经脉丹田,长此以往许是能重铸丹田。”
魏婴这次更惊愕了,他还从未听闻过有这样的功法,想着眼前二位初次相见,就与他这般大的恩惠,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最终只端正地跪地行了叩拜礼:“两位大恩,魏婴没齿难忘,此生但有所需,必竭诚以报,绝无二话!”
润玉和云裳相视一笑:“报答嘛,等你出关再说吧!”
两人将魏婴往这里一困,便踏出了这山洞。
“裳儿是想助他重修?”润玉聪颖非常,从适才的那些安排中,已看出了她的用意,这才给了那功法,否则,区区一个凡人,可还没资格让他传授什么。
“嗯呐,这小家伙天赋很好,道途断绝可惜了。他摸索着修的那是什么呀,也就凡人没见识,才会觉得是另开诡道了。”云裳走了两步,转身倒退着面向他道,“修灵气、仙气、魔气、鬼气等并不奇怪,这世间万法,大都殊途同归,最初本为同源,但无论修什么,总归得找到正确的道途,像他那般还是无人引导走了偏路,一条道走到黑只会越走越窄,免不了伤人伤己。”
润玉赞同地点点头:“确是如此,不过,作为此间开创者,他已算难得了。”
没有任何指引,仅凭摸索自创一道,这能力已超出世间千万人了。
历来都是守成者易、开创者难,更遑论闯出一条从未有过的道途了。
“是啊是啊,正是因此,我才觉得放任他就这么把自己玩没了挺可惜的,反正帮他不过是举手一劳,看他心性也好,帮便帮了吧!”
“是,裳儿素来心善,只是帮个凡人,顺手为之,无妨的。”
两人相视一笑,一个笑颜如花,一个温柔宠溺,若没有人打扰的话,还真是能入画的美景。
“你们是什么人?又来对魏公子喊打喊杀是不是?”
“魏公子是好人,都是我们这些温氏余孽连累的,你们要杀就杀我们,一切与魏公子无关!”
一伙儿粗布麻衣还打补丁的凡人拿着锄头、木棍等充当武器,一边防备地盯着二人,或愤怒质问、或极力辩白,一边又不断地去看他们出来的那个山洞,难掩担心和焦灼。
“你们是……里面那个小家伙救下的温氏旁□□个行医济世的温姑娘的亲族?”云裳打量这伙人一圈,发现其中多是些老弱病残,甚至身怀灵力的都没几个,即便有灵力的也很低微,且大都有怨气侵体之像。
可殊为难得的是,遭怨气侵体的他们,瞧着仍眼神清明,心性并未受多大影响。
这就很不容易了,若非品性纯善之人,受怨气侵蚀后是极易左右行事和神志的。
“二位不是来杀魏公子的?”站在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迟疑地放下手里的锄头问道。
润玉抬眼一扫,就发现大多数人都是如此,不免心中暗叹:当真是又单纯又容易轻信啊,难怪会被欺辱至此。
仅凭一句话就断定他们无害吗?若是巧言令色骗他们的呢,若是口蜜腹剑故意让他们放松警惕呢?
可也正是纯善,他们才不会将旁人想得那么坏吧!
“你们说得魏公子是洞里那个穿黑衣服、叫魏婴的小家伙么?”云裳笑呵呵地一指山洞,“他在里面呢,先前确实有点不好,不过这会儿没事了!”
“魏公子受伤了吗?伤得重不重?”大家七嘴八舌道。
“我进去看看!”那中年男人扔下手里的锄头往山洞走,倒是临走之前示意其他人留在这里。
润玉没看到他跟族人的眼神交流,但大抵猜得出,应是让其他人盯着他们的意思,这让他心道:还算有点防人之心,倒也没傻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