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13章离去

墨渊和白浅人间历劫不久,九重天的夜华也要去历劫了。

素锦闻讯前来相送,夜华待她还是那般冷冷淡淡的态度,不过有青丘有族人的素锦,却不似从前寄人篱下的昭仁公主,她端庄持重,言行只尽到礼数便罢,再无从前暗含讨好、下意识亲近的姿态,从神情到气质,都多了些自在洒脱和清贵高华,让人观之不禁敬重几分。

夜华亦为这样的素锦暗自惊讶,却觉得她这般看起来比从前更好了,他本聪慧,略微一想就明白这番缘故在何处,如今有了青丘女君之徒、昆仑墟墨渊上神徒孙这层身份,又有素锦族那些英灵在,她才有了这番底气。

夜华不禁心生些许自责,从前他课业繁重,又要勤奋修炼,无暇关注旁的事,竟没发现素锦在天宫也是处处谨慎、步步小心的,对她的一再亲近还甚为烦躁,想来她频频靠近他,亦是想借他的太子身份做倚仗好过些吧!

念及此处,夜华再看素锦时,眼中就多了那么几丝心疼,亏得他们一处长大,记忆中她总是处处为他着想,可他好似没有为她做过些什么,连为她撑腰都没有。

数万年了,素锦头一次看到夜华用这样的眼神看她,虽很浅很淡,也只有一瞬,但足以让她心生雀跃,不过想到她现在青丘女君弟子的身份,万万不能堕了师傅的颜面,奔着天族太子如何如何,所以,素锦强自忍住了,只从容地含笑颔首,礼貌地回应了夜华的视线。

这就是白浅作为师傅洗脑的功力深厚了,日常将“我青丘怎么怎么”,对天宫很是看不上的姿态摆的明明白白,久而久之,素锦也开始以青丘为傲,便是心中再怎么情绪涌动,表面上也永远端足了姿态。

这场送别后,夜华下界历劫,素锦受青丘影响,养出的傲气中不乏几分霸道,她以法术照着自己的样子和现在的性情做了木偶,将之投向下界,想要占着夜华历劫之身的姻缘。

司命星君看在白凤九和青丘的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拆穿,想着全凭太子殿下自己决定就好。

另一边,历劫的白浅枯等成灰,一年一年都没等回爱人,而墨渊历劫之身的将军呢,确实侥幸生还,只是容貌毁了、身体残了,他悄悄回到他们家,暗地里默默守着心爱的姑娘,看着她枯等心疼万分,但看着自己如今的模样,他根本不敢露面,且已向朝廷报了他战死,他如何还能示之人前?

两人就这么,一个执拗枯等,一个默默守候,足足过了两年。一日,外敌再次犯边,竟攻破城池闯入了这座边城,烧杀抢掠无所不为。

将军为了保护心爱的姑娘,终是迫不得已露了面,他护着她顺着偏僻小道逃出城径直进了荒野深山。

姑娘认出了将军,抚着他疤痕纵横的脸、空荡荡的衣袖哭得泪眼婆娑,却紧紧抱着他一连声唤着他的名字,说着她的等待终于成真,言语间欢喜激动无限。

将军没有被姑娘嫌弃,纵然自惭形秽,也难抵心中爱意,在姑娘的执意要求下,他们于深山中搭起木屋,在天地苍茫见证下结为夫妻,约定终生。

润玉旁观至此,为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而高兴,这种历经苦楚还能再度携手的庆幸,他亦为之动容。

云裳却怜悯着啧啧一叹:“此时瞧着幸福,岂不知日后如何?”

“此话怎讲?”润玉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云裳转头反问:“你以为何为‘情劫’?既然是情劫,岂能容人有情白头?”

润玉一默,他都险些忘了,这两位不是真正的凡人,而是历劫的战神和青丘女君。

深山中,你侬我侬的日子过了短短一年,姑娘便一病不起了。

原来,她枯等那几年生生熬坏了身子,年少流放时又经了些坎坷,闺阁女子的身体能有多强壮,如今自是显出了破败。

将军得知缘由,自责懊悔不已,那时候他若是在回到边城时便早些回家,而不是默默守候两年,她也不至于枯等熬坏身体,是他害了她,也误了自己。

姑娘安慰将军宽心,劝他在她去后莫要太过伤心,也遗憾于没能为他生儿育女,两人面对生离死别,只背着对方暗自伤心悲痛,倒是面对彼此时皆从容淡然。

数月后,姑娘病疴沉重、无法医治而逝,将军凭着单手为他心爱的姑娘打理好遗容,穿上攒钱新买的漂亮衣衫,自己亦换上同款式的新衣,抱着她走向几月前就悄然挖好的墓穴,在安置好的棺木中自绝气息殉葬了。

生同衾死同穴,不外如是。

润玉和云裳直至此刻,才显现身形,两人为他们盖上棺木,施展法术掩土安葬。

润玉为这种生死不离的感情动容,他不由得看向云裳,却见她眯着眼正在遥望天际。

“裳儿在看什么?”

“嗯?他们此刻怕是在昆仑墟醒来了吧?想来不久就该听到他们大婚的喜讯了?”

润玉失笑:“他们二人有师徒名分,成婚……怕是还有一番周折。”

“我看那墨渊在此方世界地位不低,这点事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吧,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那还娶什么妻子?”云裳轻笑出声,转身拉住了润玉的手,双眼明亮道,“我们离开吧?”

“现在?”润玉微讶,“不必道别?”

“他们与我们不过是匆匆过客,聚散皆是缘分,何必道别?”

“那便依裳儿。”

“不过……你化为龙形,我带你离开啊!”云裳看他,“凭你这元神的模样,跨越时空定会被时空之力所伤,你总不愿我次次都拿花瓣来给你修复元神吧?”

润玉本不愿,可听她如此说,便立刻答应了。

云裳见他应了,露出满意之色,在一片青色仙光中旋身化为一朵虚幻的青色莲花,十八片花瓣舒展着打开,露出了青光湛湛的花心,她悠悠浮在空中,催促道:“快点化为龙形进来啊,我包裹着你,时空之力就伤不到你了!”

“这……”润玉掩唇轻咳一声,终是难为情地化为龙形,缩小后飞入了青莲花心,盘曲起身体。

他也不知这花心对应于云裳是身体何处,但总觉得他们这般……太过亲密了。

青莲在小白龙盘好身体后,徐徐合上花瓣,将之严严实实包起来,这才向着天际飞起。

“润玉,我先带你回去,让你的元神回归仙身,然后我们再一起去下一个小世界啊!”

“要回去吗?”润玉为之一怔。

“当然啦,你的元神若是脱离仙身太久,他日怕是不好融合呢!”云裳言辞间颇有些忧心,“你自己也有感觉吧,元神在渐渐壮大,可你的仙身却未必如此,时间越久两者差距越大,哪怕本为一体,日后又怎能轻松融合?”

润玉沉默,半晌后才道:“也好,我亦十分想念思归。”

跨越时空,于云裳而言就跟施展个小法术一般自然,她本为混沌青莲一缕灵,无形无相,又何惧时空罡风?

所以,在润玉看来,仅是化为真身盘于云裳花心须臾,可能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就听到她说:“到了!”

青莲舒展花瓣,没等彻底露出花心,润玉便化作一道仙光遁出了。

仙光萦绕中,云裳化为人形,润玉亦然。

“你的仙身养在此处?倒是个好地方!”云裳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转向面前仙气凝实成雾浮动的巨大白玉池中,第一眼就看到了笼住这方池子的结界,“咦?还有结界?”

润玉也看到了那结界,还感受到了结界上的血脉是何人所有,他无奈一笑:“这孩子也太小心了!”

“嗯?你不知道他设了这道结界?”云裳转头看他,血脉联系不容错认,她自然也感受到了那结界上的血是谁的。

“不知,应是我离开之后他所设。”润玉摇了下头。

云裳眼睛一转,笑弯了眼:“不如试他一试?”说着,她便随手一道仙力指向结界,本该是无人能破的结界,经她的仙力一触,比纸糊的还不如,顷刻间便仙力逸散消失了。

润玉对她此举很是无奈,虽然有些担心此刻身在九重天的思归会如何惊怒交加,却也没有好心传个信什么的,摆明是在没底线地纵容着云裳。

坑儿子的父母,他俩算是当仁不让了。

九重天,作为天帝的思归,正按捺着烦躁坐在九霄云殿的宝座上,冷眼看着云阶下方的旭凤、锦觅及棠樾一家,正在奏请求医。

忽地,上清天禁地龙池的结界骤然被破,且破地无声无息,他心弦崩断,豁然自宝座上起身,周身仙光一闪,便化作真身混沌玄龙,径直朝九霄云殿外飞去。

众仙惊愕之余,也被天帝那矫健威赫的真身震撼,他们一愣之后,纷纷追了出来。

“陛下是去了上清天?”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太上老君急忙捻算,可却什么也没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