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8章 有因有果

门外,东华帝君不知何时到来,已静默许久。

他的目光几变,此时正看着屋内空中显现于镜像中的俊美少年。

这是……屋中两位的孩子?还是一任天帝?岂不是说明……屋内那白衣胜雪的温润仙人,亦是一位天帝?

“帝君,怎么不进去?”司命星君安顿好白凤九折返回来,就见东华帝君站在门口静默的背影,不禁出声询问道。

屋内润玉和云裳对视一眼,纷纷起身以待,润玉拂袖一挥散去了空中仙光,云裳留恋地收回了仿佛看不够的目光。

“不知东华帝君亲临,未能迎接,是我夫妻失礼了。”润玉拱手一礼,浅笑着看向此时方踏入屋内的紫衣仙人。

“上神本为天帝?”东华帝君也不解释方才偷听之举,他感受到了润玉眼神中含着的威势,显然因他偷听甚为不悦。

“是啊,不过他现在不是了。”没等润玉回答,云裳先点头承认了。

“哦?恕本君寡闻,却不曾听过何处有上神这样一位天帝。”东华帝君目色含着冷意和探究。

润玉无奈地看了眼身边的云裳,他本还想着种种措辞避重就轻,谁料她会干脆承认,真真让人毫无防备。此时看来,这位东华帝君显然因此很防备他们,一个不好必然是要打上一场吧?

“确实孤陋寡闻,”云裳撇撇嘴,双手环抱道,“世界之大,有三千大世界、三千中世界、三千小世界,难道只许你这方世界有天君,不许其他世界有天帝不成?我家润玉虽延帝祚仅五千年,却是极为英明仁厚的天帝,革旧鼎新、兴利除弊,最是神武圣明了!”

润玉听到她颇为自豪地说出这样一番话,眼神震颤着怔怔看着她,说不清此刻心中是感动多些,还是欣喜多些。从未料想,在她心中,他竟是这样出众的天帝!

东华帝君眼露深思,紧绷的神色不易察觉地放松了许多,若是这般,那倒是没什么了。活了几十万年,这三千世界之说,他也是知晓的。

不过……这两人却能打破世界壁垒,从一方世界来到另一方世界,便是父神还在,亦不敢说能做到。

这两人终归神异非常,不可等闲视之。

“原是如此?”东华帝君看向润玉,对云裳的话……他信其真假,却不敢相信她对他们这方世界完全无害。

他看得出云裳有些懵懂,行事多半以喜好而为,心中怕是没多少顾忌,可这位润玉,既然曾为天帝,应是知事些吧?也应当明白他的顾虑。

润玉与之眼神一触,便懂了他的意思,他笑着拱手一礼:“帝君放心,我们夫妻只是误入,”他看了眼云裳,“想来停留一段日子就要离开了。”

他不知云裳会在这方世界停留多久,不过从先前他的世界和那人间帝王的世界看,应是不可能久居的。

云裳只是情志懵懂,脑子还是很聪明的,此时便明白东华帝君的意思了,她先是恍然继而皱皱鼻子:“哦~!你们是担心我们对你们不利?”

司命星君见这位美绝人寰的上神眼神掠过帝君和他,不免干笑一声,暗自嘀咕:这位上神说话也太直接了吧?真是让仙不适啊!

云裳翻了个白眼:“放心好了,我家润玉是天底下顶顶善良心软的神仙,才不会主动伤害谁呢!”

东华帝君看着云裳半晌不言,他自是相信这润玉上神无害的,但他不相信她啊,不久前若水河畔那一剑之威,生生将若水河劈出了个深渊,可起因仅是这位润玉上神的胳膊被划出了个小口子……这让他怎能不心生顾虑?

“帝君安心,我会陪着裳儿的。”润玉轻笑出声,显然看出了东华帝君忌惮的正主是谁。

“那便请润玉上神多费心。”东华帝君拱手回礼。

润玉邀东华帝君饮茶,几人刚落座,就见白凤九从外面走来,身后还跟着白浅、折颜二人。

“小狐狸,找到你师傅元神了吗?”云裳见到白浅,立刻高兴地招手问道。

白浅点点头,神情含着些忧愁:“找到了,只是暂时无法让师傅的元神归位。”

“这是何故?”云裳眨眼再问。

白浅看了眼东华帝君,又看向折颜,见他微微点了下头,才说出墨渊元神借西海大皇子叠雍修养之事。

“折颜说,需帮师傅凝聚元神,才能让他元神归位真的醒来。”白浅眼中含泪,当她看到叠雍身体中师傅破碎的元神时,谁也不知她当时是何种心情。

“凝聚元神啊,你们可有什么法子?”云裳蹙眉。

润玉本还担心她又会拿自己的花瓣救人,未想她竟没有,顿时放心了许多。只是心中对这位墨渊也非常佩服,花了七万年之久,这么一点点拼凑元神,这本事和毅力着实无人能比。

折颜凝眉,看了眼东华帝君,慢慢道:“久闻天族有一凝魂聚魄之重宝,曰‘结魄灯’,若能借来一用,再辅以神芝草炼成的仙丹,想来不出几日,墨渊就能醒了!”

“结魄灯?”白浅顿时眼露急切,“我这就去求天君。”

“哎,且别忙,”折颜拦了拦,“这结魄灯虽为天族重宝,却不在天宫呐!”

“那在何处?”白凤九左右看看,目光最后落在了东华帝君身上。

云裳已掐指算过了,此时露出了然之色。

“这结魄灯啊,为我天族素锦族所有。”司命星君见东华帝君无意回答,又见白凤九眼巴巴等着答案,便没忍住说了。

“适才若水河畔唤醒的英灵中,就有素锦族之人?”白凤九回忆道。

这么一说,所有人便自然地看向了云裳,白浅更是满脸期盼,显然他们都清楚,以云裳的这份唤灵之恩,借结魄灯一用,应是不会遭拒的。

润玉神态淡然,只要不伤及她自身,化用点恩情而已,算不得大事。

可出乎意料的,云裳并没有一口答应,而是认真看着白浅,话题转到了当年之事:“七万年过去,那若水河畔一战,固然有翼族与天族摩擦已久之前因,但战败之事……小狐狸,其中缘由你当是心知肚明的吧?”

白浅一怔,继而默然垂首,点点头应下。

东华、折颜等人均有些不解,便按捺着静候下文。

云裳语气严肃:“如今的翼后玄女,当初是你轻信于她,致使昆仑墟阵法图被盗,天族未能察觉,故而战事节节败退,墨渊为扭转战局,方定下诱敌之计,而前去诱敌的正是瑶光所带领的素锦族。”

“小狐狸,素锦族阖族牺牲,有你种因在前,这份因果你认是不认?”她定定看着白浅,神色端凝肃穆,一时间竟无人敢直视,仿佛瞥上一眼都是冒犯。

这瞬间,让他们不禁心生二字:神威!

“我认,是我的错。”白浅心中也有愧,只是这些年来失去师傅的痛悔压过了这份愧疚。

“素锦族覆灭后,仅余一遗孤,被天君接到天宫抚养,便是如今的昭仁公主。”云裳颔首后又道,“她与你同为天之骄女,然人生际遇却截然不同,既无护短的亲人至交,”她视线扫过折颜,“又无亲近信赖的晚辈,”她看了眼白凤九,“更无超脱的身份地位,若无你种下前因,她也能承欢膝下、备受亲族宠爱。”

“她不是昭仁公主吗?怎会有这么可怜?”白凤九低声嘟囔。

司命星君赶忙悄悄扯了扯她,示意她噤声。之前还不觉得,此时这位云裳上神一认真,那威势竟不亚于他们帝君,再加上不久前若水河畔一剑之威,司命星君觉得,还是小心恭敬些为好。

云裳瞥过白凤九,目光定在白浅身上:“世间之事,有因有果,既欠人因果,难道不该还上?”

“请上神指点。”白浅躬身一礼。

云裳颔首:“昭仁公主虽说养在天君长子夫妻膝下,但比之族人亲人身边,自是难免受些寄人篱下之苦,如今素锦族英灵尚存,假以时日她也能等到亲人重生。你乃青丘女君、狐帝幺女,又师从昆仑墟墨渊上神,若要补偿,不妨收她为徒吧,便是不能如墨渊教导你时那般尽心尽力了,以你的身份地位总能给她几分倚仗。”

“如此也好。”白浅闻言觉得,收个徒弟来还因果,倒算不得难事,且如此一来,借结魄灯的事便好说了,自是爽快应了。

“那就请东华帝君主持这收徒之事,如何?”云裳转而看向东华帝君,澄澈的美目这时却仿佛深幽如渊。

东华帝君挑眉,不清楚这位此举意欲如何,便看向了润玉。

润玉并不知云裳掐算出了什么,不过仅凭她方才所言,便觉得这收徒之事就算另有深意,也当是好事,遂冲东华帝君一笑:“大道幽微,因果轮回,一饮一啄,自有定数。润玉以为,既种前因,自当承其后果,不过早晚罢了。”

“那本君便与天君言明,主持这收徒之事。”东华帝君这才放心应下。

折颜和白浅视线一触,皆放松了些。既然收了出自素锦族的英烈之后为徒,那借结魄灯一用之事,应是没什么难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