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云裳凝眉掐算一番，半晌才睁开眼，有些犹豫有些不解道：“我算不出具体方位，只大概知道是在西边，你这师傅大抵是借用了旁人的仙体修养元神，其中有几分因果线缠着，你不妨往西找找看，可有与你师父因果甚深之人。”
“因果？西边？”白浅蹙眉思索。
折颜、白真、白凤九都暗自捋着与墨渊上神有关、又身在西边的人。
“听闻墨渊上神座下大弟子正是西海二皇子，上神所言可是指他？”夜华忽然出声道。
“不错，大师兄就在西海。”白浅恍然，起身看向出声援手之人，不由得为那相似的面容一怔，低喃道，“师傅？”
可很快，她便在心中否认了，这不是师傅，只是相像罢了。
“咦，你这条小龙长得很像小狐狸的师傅嘛！”云裳这时才看到又多出来的两人，比之满头银发的东华帝君，她的注意力自是被夜华吸引了。
“裳儿，不可直言他人真身。”润玉连忙描补，他冲着东华帝君和夜华一礼，“小仙润玉，此乃内子云裳，见过两位上神。”
东华帝君颔首回礼，夜华则同样拱手回礼，他们皆能感觉得出，眼前这白衣胜雪的温润仙人，修为竟十分高深，可他们却不曾听闻四海八荒何时出了这么一对法力高强的夫妻。
“四哥，我即刻便去西海，只是……”白浅为了墨渊当即就要动身，可念及她女扮男装之事，又忍不住踟蹰。
“折颜，这丫头心中生怯，你我不妨陪她走一趟？”白真看向折颜。
“说的是，那就出发吧！”折颜被东华帝君挤兑了两回，正想着脱身呢，一口就答应了。
三道仙光遁去，这三位眨眼就离开了。
东华帝君冷哼一声，心知折颜为了避开自己才跑了，他暂且记下这一节，递给夜华一个眼神：“擎苍既已被斩杀，这东皇钟便收回吧！”
“是，帝君。”夜华躬身应了，上前将无主的东皇钟收起来。
“斩杀擎苍，两位上神居功至伟，不妨前往九重天做客，也好让我等略尽地主之谊。”东华帝君有意探知这两位的来历，便出言邀请道。
“我们不去青丘了吗？”云裳看向润玉，见他眼露犹豫，明显想要去九重天，想到他本为天帝，又觉得能理解了，“润玉，你想去九重天吗？那我们就去九重天吧！”
“裳儿想去吗？”润玉确实想要看看这里的九重天和他所在的九重天有何不同，只是终归以她的意愿为先。
“润玉想去，我便也去。”云裳清澄的眸子看着他，脸上露出灿然的笑容。
润玉闻言眸色温暖，轻柔一笑道：“那便去九重天吧！”他转向东华帝君，面上的神色变得极为客气，“如此便叨扰两位上神了。”
“云裳，也带上我啊！”白凤九不知何时到了云裳身后，扯着她的袖子偷偷看向东华帝君。
“你四叔他们把你给扔下了啊？那就一起走吧！”云裳回头看了眼白凤九，颇为同情地摸了摸她的头。
一行人在一片仙光中隐去身形，径直朝九重天飞去。
九重天太晨宫，润玉和云裳以客居身份，被东华帝君安置在了这里，白凤九亦随他们进了之前万般法子都进不来的太晨宫。
“居然就这么进来了？”白凤九表示很惊奇，站在太晨宫的庭院中转了一圈，很有些不可思议。
“嗯？这里……很难进来吗？”云裳回头看了眼刚跨进来的宫门，不明所以道，“走着不就进来了？”
润玉轻笑出声，眸光专注于她，只觉得这般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心中也甚是满足。
司命星君亦是一笑：“小殿下此来是客，帝君命小仙带两位上神与小殿下暂住于此，待帝君与天君议事归来后，再亲自招待两位上神。”
“星君客气，客随主便，我等叨扰了。”润玉拱手一礼，十分的客气。
因润玉和云裳自称夫妻，司命星君安排房间时，自然就只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待司命离开后，润玉方意识到他们在九重天的这段时间里要共处一室了。
“咳，裳儿可累？不妨先歇息片刻？待那东华帝君回来了，我再唤你？”润玉掩唇轻咳一声，下意识细看她的神情，想知道她对共处一室之事是厌恶不喜还是……
“这里的天宫瞧着又是另一番模样，与你的璇玑宫风格虽不同，但都有几分朴实无华的样子。”云裳打量着建筑风格，转了一圈后蹦跳着坐到屋中的矮桌边，双手撑着下巴看向他，“快来坐下，我们好好说说话。”
润玉弯唇一笑，从善如流地优雅落座，拂袖一挥，桌上便出现了一套茶具，他行云流水般煎茶倒水，给她面前送了一杯：“裳儿想要说什么？”
云裳端起莹白的玉杯，晃了晃其中琥珀色的茶汤，抿了一口后颇为享受地眯起了眸子，品过茶汤，她放下玉杯看向他：“之前没顾上问，你怎会来此呢？我一直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了呢！”
润玉执杯的手一顿，本欲送到唇边的茶复又放下，他眸含探究，还藏着几分期待：“裳儿……见到我可欢喜？”
“自然欢喜，”云裳顺口一答，继而转头看向屋外的庭院，嘟了下嘴道，“不过，我曾算过，我与你仅有那相识的缘分啊！”
润玉闻言一怔，继而握紧了拳，仅有相识的缘分？意思是说，旁的都会是奢望吗？
两人一个看着屋外庭院，一个垂首闭眼，就这么过了许久，直到桌上的茶冷透了也无一人再说话。
良久，润玉声音颇为艰涩道：“缘分浅薄到仅能相识？那裳儿……可还记得我们的孩子？”
“孩子？”云裳回头看着他，眼神很有几分恍惚，半晌，她才问道，“他……可还好吗？定然是很好吧？润玉你……必然是个极好的父亲，即便他来的那么突然……”
云裳忽地想到了容齐，容齐的出生，就不受他母亲的期待，甚至在他母亲眼中，他出生既带着原罪，说白了只是为了解毒的一个工具，而容齐的父亲……想来，对他的出生也深感意外吧？
云裳心头针刺般疼了一瞬，她攥紧了裙摆，骤然抬头目光灼灼盯着对坐之人：“润玉，那孩子血脉根脚极高，虽然他的出生并非你所期，对你来说确实太突然，但他……但错不在他，你莫要嫌恶他，若是不喜，就将他交给我，可能我还不会做一个母亲，可我会学，我会学着做个母亲，我会好好待他的。”
润玉听得此言，心像被谁攥紧了般揪扯着生疼，他抿紧了唇，面上甚至有些发白：“裳儿，在你眼中，我竟会是个迁怒于无辜稚子之人？”
“不是的！”云裳矢口否认，她攥着裙摆的手又紧了许多，“我只是……我从前不懂，但容齐教会了我，那孩子是我不顾你的意愿才有的，于你来说，他的出生既不受期待又……又是耻辱，你定然很厌恶他吧！”
润玉：“……”
“日日看着那孩子，你怕是很痛苦吧，你不想看到他的话，那就将他交给我。”云裳撇开头，往事已矣，那时她不懂这个，若不是遇到过容齐，她仍是不懂的，但容齐那般惨烈的遭遇，她不想让那个孩子遇到。
润玉惨笑一声：“我在你眼中，竟是这般是非不分的偏执之人？”
以他的聪慧，哪会不知这其中有误会？之前寻到那方凡俗世界时，他也掐算过那人间帝王的命格，自然清楚其人生际遇。润玉知道，云裳是将那人间帝王的际遇套到了他们的孩儿身上，才会有此误解。
可是，他不敢相信的是，她竟将他也视作了那人间帝王之母般的偏执之人。
云裳抬眼，歪头打量着他，双眸清亮澄澈，一如当初：“难道不是？你为了那水神锦觅……”
润玉狼狈地转开视线，握拳的手又紧了紧：“裳儿，他很好，他也是我的孩儿，我怎会嫌恶他？”
“真的吗？”云裳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倾身向前，追问道，“他长得好不好看？修为如何？你……你待他……”
润玉伸指以灵力描过空中，显出他们孩子的模样：“我为他取名作‘思归’，我离开时他已有五千岁了，承继了天帝之位，血脉天赋极高，是个稳重宽厚的好孩子。”
空中水蓝色的仙光形成镜像，其中是个模样俊美绝伦的少年，头戴银冠、身着朝服，高坐九霄云殿之上，周身气势威迫。
云裳笑眯眯地看着镜像中的少年，又是好奇又是欢喜，显然十分喜爱。
润玉默默转头看着她，眸中流露出几分涩然，她虽懵懂，可此时望着思归的神情，分明心怀着纯然的为母本能，然而……他此时已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懊悔，庆幸他们还有个孩子作为牵绊，终究无法彻底斩断，却也懊悔于他们这牵绊的开始，并非水到渠成，而是……
润玉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罢了，她不懂，他一点点教她不就好了？为何非要在她不懂的时候，强要她回应于他？那既是难为她，也是在折磨自己。
仙生漫长，他只要紧紧跟着她，终有一日能等她回应他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下个世界写什么呢？《琉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