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3章清醒

风拂起桃花瓣飘飘然自窗户落到榻上,润玉鼻息间充斥着淡雅的香气,他的睫羽颤动着缓缓睁开,就看到几片粉嫩的花瓣悠悠飘来,缓缓落到了他身上。

原来……是桃花香啊!

他认出了这花香,犹记得当年云裳在她的寝宫也种下了几株桃树,后来每逢花开,他总爱坐在树下品茶,仿佛闻着花香便抓住了她的气息一般。

可实际上,云裳身上的气息并不是桃花香,而是带着些清冷的莲花香,且极为独特,是他当年遍寻六界也找不到相似的莲花香。

润玉悠悠醒转,撑着从榻上起身,才发觉他的伤已全好了,只是元神仍有些损耗,不过,元神内有一团强大的灵力裹挟着深厚的修为,正缓缓从内而外滋养着,想来等它们滋养殆尽了,他的元神不仅能完全补足,甚至可以更加凝实强大。

“裳儿……”他低喃着,偏头看向窗外的桃林,“是你吗?”

润玉感受得到,他元神上沾染了浓郁的属于云裳的气息,使得他亦有了她独有的那种清冷莲香,可惜这只是他的元神而非真身,不然……

“你醒了?”云裳端着做好的点心出现在门口,见榻上的人怔然坐着,不禁面露喜色,几步走过来放下点心坐到榻边。

“裳儿?!”润玉闻声转头,一刹间还以为是幻觉,等人真的坐到身边了,他顿时拉住了她的手,眼也不错地看着她,“竟真的是你,我还以为……可是你救了我?”

云裳抽出被他拉住的手,在他眼神黯然之际,屈指一敲他额头,故作严肃地板起小脸:“你不乖!为何徒留元神在此?你的真身呢?居然还以元神承接时空之力形成的罡风,你差点就元神散尽了你知道吗?”

“裳儿在担心我?”润玉眸光骤暖,他像是试探又像是询问道。

“当然担心了,”云裳理所当然地点头,“你是我夫君嘛,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元神散尽啊!”

润玉暗叹一声,难掩失落之情。正如他不久前与那人间帝王说的一般,其实他与那人间帝王也无甚区别,在云裳看来亦不过是这世间万物之一,并没有他期望的那种特殊。

“呐,我做了好吃的,你可要尝尝?”云裳显摆地端起桃花羹,拿汤匙舀了一勺,送到他唇边。

润玉眼眸微微一颤,望着近在迟尺露出期待之色的绝美容颜,触到她清澈如水、含着笑意的明眸,不免心神动容,他迟疑了一下,像是不敢相信般微微张嘴,任由她顺势将桃花羹送入口中。

有记忆以来,从未有人这般待他,别说是喂羹汤了,就连药……亦没有过。

清甜甘美,入口清新,唇齿间都是淡雅的桃花香,而于润玉而言,最让他留恋地则是被云裳珍视喂食的暖意,仿佛随着羹汤一直流淌到了心间。

“清新馥郁,滋味甘甜,润玉……无限欢喜。”他略略垂眸,又很快抬眼,不舍得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真的吗?”云裳放下碗,又献宝一样端起了桃花糕和桃花酥,“再尝尝这两样?我记得你口味清淡,怕是不喜甜腻,所以做的时候没有放太多糖。”

“裳儿……记得润玉喜好?”润玉心头鼓跳,他从未料到,她会记得他的口味,不得不说,这一刻他很惊喜。

“当然记得啦,你这人啊,看着随和从容、不怎么挑剔,实际上很是难搞,衣饰啊、饮食啊、茶点啊,方方面面都堪称苛刻,但凡不喜的碰也不碰,只是平日里掩饰得好,就让人以为你没什么喜欢的了。”

润玉这下是真的震了震,他看着云裳半晌说不出话来。

从前,所有人都觉得他与世无争,对万事万物没有偏爱喜好,唯有他自己知道,不是没有,而是不能。后来做了天帝,可以显露真性情而不必担心他人置喙了,他却已习惯了时时处处掩饰自己,且……也没有那个他愿意坦诚相待的人了,自然无需多此一举。

然而,此时此刻,眼前这女子竟似随口闲谈般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他一直以为她情志未开,懵懂如孩童,熟料会敏锐至此,比他以为的更加了解他、熟悉他。

“呐,尝尝看!”云裳塞给他一块桃花糕,自个儿则捧着喂了润玉一口的桃花羹,舀了一汤匙送入自己口中。

润玉张口欲拦,想说那是他刚刚用过的,可惜没等他出声,那汤匙已沾了她的唇,他眼神微颤,接着有些不自然地错了错目光,面上泛起一抹红潮。

共用餐具?

这般亲密的事,于他而言从未有过,更何况这共用之人是她?若是旁人他定会恼羞成怒的,但是她的话……润玉再次看向云裳,见她一口一口吃着桃花羹,清甜的滋味让她开心地弯起了眉眼唇角,显然正陶醉于美味之中,根本不曾意识到共用餐具之事。

他忽地绽出笑颜,为着只有他意识到的亲密暗自欣喜,若是她的话,他只会心生无限欢喜,以及不曾被她嫌弃的莫大庆幸。

“甜而不腻、入口清软,品来十分爽口,裳儿厨艺绝伦。”润玉咬了口被塞在手里的桃花糕,毫不吝啬夸奖。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我厨艺甚好呢!”云裳欣然接受了这番夸奖。

两人正享受着美食,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道声音:“折颜?折颜,你在吗?”

说话间一位身着粉色云纱裙的少女快步走了进来,见到两人时立刻顿住了脚步,半是疑惑半是迟疑地道:“两位是?可知此处桃林的主人去了何处?”

“又一只小狐狸?”云裳歪头打量一圈,回道,“你说的桃林主人可是那只小凤凰?他和两只小狐狸去青丘了,说是要去看看……嗯,看看……”

润玉见她想不起白浅师父的名字,便贴心的补充道:“墨渊,是那位白浅仙子的师父。”

“对对,是浅浅小狐狸的师父。”云裳连连点头附和。

“我姑姑回来了吗?原来姑姑没事!”这粉色云纱裙的少女,正是青丘小帝姬白凤九。

她本是要去九重天找东华帝君报恩的,可惜进不得太晨宫的门,盘桓几番又念着失踪的白浅,便想来桃林跟折颜打听打听消息,青丘她是暂时不敢回去的,要是被她爹抓到,怕就不容易出来了,她还要去九重天报恩呢!

“姑姑?你也是青丘的?”云裳意外之余,不禁小声嘀咕,“除了一只小凤凰,遇上的竟都是狐狸,莫不是掉到狐狸窝了?”

润玉闻言好笑地紧,眉眼一弯看向明显听到这话的白凤九,描补道:“在下润玉,这位是内子云裳,不知仙子如何称呼?内子平日里出门少,故而未曾见过几位狐仙,并非有意冒犯,还请仙子见谅!”

白凤九愣愣地摇头:“额……上神客气,凤九并未介意。”

小小的狐狸内心赞叹不已:这位上神看似有恙在身,气色着实不佳,但一言一举莫不仙姿绝俗,都说四叔是四海八荒有名的美男子,可比之这位上神来,怕是该退居第二了。

“小狐狸,过来过来,你姑姑他们估计没多久就要回来了,你且来尝尝我做的点心,边吃边等就不无聊了呀!”云裳冲白凤九招招手道。

“嗯……那凤九就不与上神客气了。”白凤九看了眼榻边放着的点心,卖相着实不错,便有点心痒痒的,再者她也想见见姑姑,确认她真的安然无恙。

润玉闻言眸中略过一缕不舍,内心深处不愿与人分享云裳为他做的点心,但又清楚没什么正当理由阻止,如今客居他处,又得这位白凤九仙子的长辈相救,哪能对其无礼呢?

谁知等白凤九一尝云裳做的点心,顿时惊喜地双眼闪亮,拉着云裳就讨论起美食经来,从食材到调味品,再到火候、烹煮时间,两人探讨得热火朝天,竟根本打断不得。

润玉叹口气,无奈一笑,只默默看着与白凤九说得热火朝天的云裳,瞧着她生动的眉眼,看着她欢快的神情,听着她兴奋的声音,只觉得心中渐渐充满了数千年不曾有过的温暖。

他终是找到了她、追上了她,没有真的失去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