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怎可与主人如此说话!”林申见符鸳气得发抖,身影一闪就欲近前去抓容齐。
可容齐仅是侧身一闪,出手如电捏住林申手腕,一转一折,继而一掌将他打飞出去,任其撞上了殿内旁侧的桌椅摆设,直滚落到墙边。而他本人,竟连脚步也未移,身后拖曳的朝服袍角依旧平展铺于身后。
这变故眨眼之间,符鸳都为之震住了,她瞳孔微缩,十分震惊:“你的武功……”怎会比林申还高?
紧接着,符鸳心念电转,又是不可置信,又是恍然大悟,看向容齐的眼神都颤了颤。
容齐见她神色,像是确认她的猜测般道:“不错,朕体内的天命之毒已解,如今母后还能拿什么来逼朕呢?”
“怎么可能?”符鸳仍旧不敢相信,曾经她为了解天命之毒费了多大功夫,可换来的只是失望,此毒根本无解!
容齐脸上嘲讽之色更浓:“莫非朕解了毒,让您这样接受不了?还是……朕能好好活着,才是您最忍受不了的事?”
符鸳身形一颤,瞪大眼看着容齐,忍不住动了动唇,却一语未发。
“这些年,母后可曾有一刻真正将朕当做您的儿子?母后可曾有半点在意过朕的生死?”容齐眼眶发红,眼神却极冷,他早就绝了想要自母亲那里得到温暖疼爱的心,但仍是想要问上一问,如今问出口了,他又难掩凄凉地道,“应该是没有的,否则您怎会一次次以断药相威胁?”
“你知道了什么?你都知道了些什么?”符鸳失控地冲下来,揪住他的衣领质问。
容齐拂开她的手,微微低头看着她,扯了扯嘴角:“您不是心知肚明吗?又何必再问?”
“是容毅是不是,是他告诉你的是不是?”符鸳恨声道,眼中迸发出仇恨的光,“当年要不是宗政殒赫听信秦永挑拨,我又怎会被打入冷宫?怎会……怎会受容毅折辱?”
“又怎会生下我?”容齐红着眼眶凉凉道,他看着符鸳,说不清是痛苦还是绝望,“我知道,我就是您屈辱的证明,要不是为了解毒,您根本不会生下我,您恨父皇,也恨我,所以您可以漠视我的生死,甚至……甚至恨不得我死!”
符鸳颤着手抓住他,声音有些发抖:“齐儿!你可知……为了扶你登上皇位,母后费尽了怎样的心思……”
“您扶朕上位,究竟是为了朕,还是为了报仇,您比任何人都清楚!”容齐撇开头,闭了闭眼,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我知道您心中有恨,您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仇,您可以报仇,我不会干涉您在北临的所有计划,但是……我不允许您因报仇累及西启,更不允许您伤及明漪,否则……”
“哈哈,”符鸳凄冷一笑,痛恨至极道,“我的儿子,竟要为那容毅做个孝子?你可知他是母后的仇人?”
容齐转头,嗓音略有些哽咽沙哑:“您这些年为了报仇,害死了云贵妃,灭了秦永满门,如今又将秦永的女儿送去北临……您做了这么多,如今解恨了吗?您日日念经可曾求得内心安宁?”
符鸳偏过头,掩饰她的心乱如麻。
“如今我体内天命之毒好不容易解了,我只想好好珍惜余生。”容齐看着她极淡极轻地扯了下唇角,“若母后还是一心想要我死,那……我只能让您失望了。”
说完这些,容齐转身缓缓离开。
符鸳看着那道单薄的背影远去、直至消失,忽地像是痛哭般仰天凄笑:“连你……也要来欺负哀家了?”
林申撑着重伤的身体爬起来,踉跄地走到她身边想要抚着她,却被她推到了一边。
符鸳拖着脚步走回宝椅徐徐坐下,脑海中浮现出自容齐登基后的种种,她渐渐明白过来:“哀家倒是小看他了,原来什么不愿送容乐和亲,不愿去北临签订盟约,通通都是假的,好啊,好得很,他竟连哀家也谋算起来……”
她眼中的泪意已然褪去,神色复又变得冰冷无情,如同平日一般:“那个乡野丫头可查清楚了?”
“咳,”林申忍下喉间涌上的鲜血,方才容齐那一掌着实不轻,他的肺腑都被重伤了,“她并非是在陛下前往北临途中遇上的,早在陛下登基之前就身在都城,且身负不俗的医术,有消息说,她是明月谷谷主唯一的弟子。”
“明月谷?”
“明月谷位于西启境内,距都城有十几日路程,只在附近小有名声,多有人前去求医。”
符鸳听到这里面露了然:“他果真是为了这个乡野丫头,连哀家都被他骗过去了!”
至此,符鸳已经全想明白了,自她要容乐去北临和亲后,容齐的种种举动到底意欲如何,她冷笑两声,既惊且怒。
“主人,现在我们该如何?”林申询问道。
“先不管他,盯着北临诸事,万不可出丝毫差错!”
容齐自符鸳宫中出来,神色渐渐恢复平静,唯有眼底残留着抹不去的忧伤。他一回寝宫,就见明漪迎上来,可她面上的笑容在触及他神情时慢慢敛去。
“出了何事?”明漪伸手轻抚他脸庞,担忧而关切地打量他一圈,“怎么看起来脸色这么差?朝上有人惹你不快了?”
容齐猛地抱住她,贴着她颈窝藏起自己的表情,瓮声瓮气道:“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明漪不怎么相信,却也不再多问,而是轻轻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慰。
两人就这么抱了一会儿,容齐才磨蹭着她的鬓间,语气轻松了些:“漪儿,还有一年孝期就结束了,到时候我们便举行大婚好不好?”
“好。”明漪点点头应了。
容齐这才拉开她,面上露出笑意,双眼盈亮如蕴星辰:“我命人将旁边的宫殿收拾好了,未成婚前你先住在那里如何?我不想离你太远,所以……别出宫了可好?”
明漪见他神情虽似往常,可眼底还残留着痛色,大抵猜到他方才可能是去见太后了,两人还发生了争执,心里未尝不心疼他,此时听他低声请求,便心软地答应了。
“就依你。”明漪踮脚敲了下他光洁的额头,“去换衣服吧,这冠冕不沉吗?”
这日后,西启明旨册立的皇后就住在了宫中,还是皇帝寝宫旁边最近的宫殿,朝野上下便意识到陛下对这位皇后的爱重。
与此同时,容齐雷厉风行调整了一批官员的职务,甚至不乏论罪诛杀的,这一系列动作快准狠,众臣尚在心惊胆战,等回过神就发现朝中近似被清洗了一遍。
原本先皇容毅留下的那些心腹大臣打眼一琢磨,便看出陛下是在清理太后的势力,他们本以为陛下年轻,要完全掌控朝堂少说也得三五年,没想到他们这位陛下如此有魄力,说动手就动手,不给人反应时间就整顿结束了,立时敬畏肃然不已。
岂不知让他们生出敬畏之心的少年帝王,已在寝宫中与明漪商量起明年的种种部署。
“冬日将近,明年的春耕事宜要准备起来了,改良的种子和农具已往你先前在北临定下的那些地方陆续送达,约莫再有月余便可全部到位。”明漪拿着写了字的纸,神色认真地边看边说。
“辛苦漪儿了,朝中我来安排,定不会耽误春耕。”容齐感念道。
“这就好。”明漪伸手从书案上抽出一份地图展开,“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些地方我已派人亲自查看过,因为土质、气候、水热等条件不适宜种植粮食,对有些可以人为种植的药材来说倒是甚佳,不妨为这里的百姓派发药材种苗,待药材长成后再定价收购,你知道的,现在流通于市的药材多是自野外采摘的,其实数量有限,无法满足各地医馆所需,若能引导百姓种植,便能增加药材数量,也可改善百姓生活,毕竟药材的价格的确高一些。”
“漪儿此法甚佳,只是粮食还是重中之重,不能因此让粮食数量减少。”容齐赞许点头,提出了其中需要注意的地方。
明漪手指划拉着地图:“我们可以慢慢将全国各地划分成不同的区域,各个区域集中生产或者种植特定的东西,如此既能形成一定规模,也能加快商贩流通,促进西启经济发展,师傅曾说过,国家强大必然是建立在富足之上的,不止是国家的富足,更是百姓的富足。”
“我们徐徐图之,总有一天能做到的。”容齐握住她的手,双眼盈满了笑意。
两人埋头折腾着改革策略,对符鸳那边就没怎么关注了,不过,为免发生什么变故,仍是派人时时关注着,消息也从未错漏过。
于是,两人就得知,北临国内的确不怎么太平,临皇又欲和宸国联姻结盟,意图换取马匹征伐蔚国,而后临皇在军营遇刺,紧接着傅筹就拥兵控制了北临。
容齐拿着送来的消息,又揉起额头:“漪儿看看这一桩桩一件件,真是让人头疼!”
明漪接过他手中的密信,越看神情越严肃,末了露出些不忍:“太后要利用秦漫让宗政无忧和傅筹反目?”
“临皇一出事,他们就反目了。”容齐叹息,想到这些事,不禁有些犹豫,“漪儿,母后怕是要杀了秦漫。”
“你想救她一命?”明漪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
“唔,她亦无辜,且名义上还是我的妹妹。”容齐看向她,有些怕她生气。
“罢了,我去一趟吧!”明漪叹口气,抹了把他的脸,“好生处理政事,我快去快回。”
容齐拉着她的手:“谢谢,漪儿!”
“放心吧,我医术这么好,一定会保住她一条小命的。”
作者有话要说:咳,剧中的母子戏实在带感,无论是太后妈妈还是帝鹅,表现都极为精彩,之所以从15章放飞自我写到20多章,就是手痒地想写母子戏,只是笔力有限,还是没写出剧中那种感觉,较为遗憾啊!
争取下一章让润玉出场,如果……我不话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