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章何方妖孽?

西启皇宫,六皇子的寝殿。

又是一个深夜,空寂的宫殿没几个宫女太监,层层帐幔包围的床榻上,坐着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抚胸咳嗽、气息难平。

“殿下,殿下?”一名小太监从外面疾步走入,赶到少年身边轻拍他背部,“奴这就去给您煎药”

说着小太监便起身要走,少年缓了口气连忙出声阻拦:“不必了,深更半夜的,本就不招人待见,又何必徒惹是非?小荀子,你下去吧,我缓缓便好。”

“殿下,不服药您怎么睡得着啊!”小荀子焦急忧心得很。

“我生来如此,早就习惯了。”少年挥挥手,执意让他退下。

“这……喏。”小荀子虽不赞同,却也不敢拂逆他的意思,只得退出了寝殿。

少年坐在榻上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半晌才平复气息,他苦涩一叹掀开锦被,准备顺势躺下,却未看到榻上倏然闪现一点青光,就在他即将要躺下的地方。

“哎哎,好痛呀,兀那小子,快起来快起来!”清澈如泉的女声在空寂的寝殿骤然响起,着实惊了少年一跳。

“什么人,速速出来!”少年拥着锦被退到床榻一角,警惕地看向周围,手也捏紧成拳,随时准备出拳制敌。

这时,榻上的那点青光越来越亮,自然也被少年发现了。只见那青色的光芒闪烁着、汇聚着,渐渐变幻成了一朵莲花模样,只是空有其形而非实体,呈半透明状。

“何……何方妖孽?”少年紧张地攥紧了锦被,被这奇景晃得瞪大了眼,既觉得神异又有几分少年人的好奇,他甚至飞快地数了一下这莲花的花瓣,发现有二十二瓣之多。

“我可不是妖孽!”青莲舒展花瓣,像是在伸懒腰,接着她自榻上悠悠浮起飞到少年面前的空中,仿佛要与他保持平视状态,也是靠得近了看清了他的模样,青莲竟抖了抖差点摔下去,“你是润玉?”

看到这能吐人言的花妖做出这般可笑姿态,少年忽然就不觉得她可怕了,而且……他总觉得这花妖气息干净,让人看着莫名的有种亲近感。

“不,不对,你明明是个凡人!”青莲即将跌到榻上时又稳住了,再次悠悠飘起来,凑到少年面前左右徘徊,仿佛在仔细看他,“啧啧,果真是个凡人,还是个‘齐惨无比’的凡人!”

少年见她飘来飘去还有几分可爱,试探着伸出手,摊开了掌心。

青莲也接收到了他的好意,轻轻飘落到他手心里。

“你说我是个‘齐惨无比’的凡人?”少年眸光一闪,试探着问道。

他脑海中迅速浮现出看过的书籍,什么《山海经》之类的神话传说,以及民间流传甚广的志异杂谈,一时间对未知事物的畏惧之心又消退了很多,反而涌出种种天马行空的猜测。

“对啊对啊,我是神仙嘛,一眼就看出你的命运啦!”

少年神色一凝,旋即状若不解道:“什么命运?可否说与我听听?”

掌中的青莲散发出沁凉之意,泛着淡淡青光毫不避讳地跟他说起他的命运:母亲视为屈辱证明的他的出生、未出生便已注定寿不过二十四岁的短暂生命……

为了怕他不信,青莲还好心地用法术将当年他母亲身上发生的事显现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我只是个解毒的工具,原来……”少年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惨白,垂眸抖了抖唇,嗓音发干发涩地低喃。

“你别难过,其实你母亲也很痛苦的,就像润玉的母亲,不仅被骗身骗心,还被灭了全族,最后自己也被杀了,都是惨上加惨!”

“润玉?那是谁?”少年方才就听她提及这个名字,此时又听到不免问道。

至于得知母亲血淋淋的过往,少年心疼母亲的同时,也终于能明白自幼时至今,母亲待他为何那般冷漠无情,大抵是一直被冷待惯了,他虽也痛苦难过,却更多的是一种恍然大悟,只是……他这次是彻底死心了,不再执着地想要追求母亲给予的温情,那是他这个带着原罪出生的人永远也求不来的东西。

“他啊,和你长得极像,是我的夫君。”青莲语气含笑,似乎提及这个人都让她莫名地欢喜。

“区区一介花妖也有夫君?莫不是什么树妖、藤妖之流?”少年刚知晓过往大受打击,自然见不得他人欢喜,遂冷淡道。

“才不是呢,他是龙哦,可漂亮可漂亮的龙了!”

“龙?”世间真的有龙?

少年看了眼掌心的青莲,既然连这等花妖都有了,有龙仿佛也算不得什么了。

“是呀是呀,他是一尾神俊无比的白龙,哦,不对,他血脉返祖了,已经成白色的苍龙啦!”

苍龙?东方七宿?不应该是青色的龙吗?

少年这般想着又很快否定,应该不是星宿,而是传说中所经之处遍地生机的那种神龙吧?

“你既有夫君,缘何不与他一处?”少年又问。

“这个就说来话长啦!”青莲悠悠从他掌心浮起,飘落到了榻上,“我呢,有我的修行,需要历练方能成长,而他呢,也有他的使命,若是有缘,自然能再见。”

少年见她飘落到了床榻一侧,便顺势躺在另一边,与她说话:“为何来此?莫不是此处可历练?”

“不知道啊,我一出现就看到你了,大抵是我们有缘吧。”青莲坦率得可爱,“对了,说了半天,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我叫‘云裳’,是润玉给我起的名字哦!”

“在下容齐。”

“我知道啦,我一眼就能看出你的命运了,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名字?”

“……”妖孽果然神通广大。

容齐半晌未言,明明心中思绪繁杂有很多想问出口,但他又很犹豫,不知该如何问,便只好沉默了。

“你睡着了?”云裳许久未听他言语,不禁放轻了声音,“是了,凡人是要睡觉的,这孩子身体如此差,多睡睡也好。”

容齐听到这近乎嘟囔的话,不免弯唇一笑,看来还是个心善的花妖,若她无害,留着与他说说话也不错。

第二日一早,小荀子进殿伺候容齐起身,同时带来了煎好的药。

容齐看着心生抗拒,却终是无奈地服了药。至于云裳,她还保持着青莲模样,跟在他身边飘来飘去,奇的是除了他别人都看不到她。

屏退左右的容齐问出口时,得到她洋洋得意的回答:“我是神仙啊,不过小小的隐身术,简单得很!”

如此容齐也就不担心她会不会被人发现了,只管如常去进学,学习每日的皇子课程,这期间被其他兄弟奚落鄙视则不必赘述。

一天的课程结束后,容齐带着小荀子前去给常年闭门礼佛的母亲请安。

和平常一样,又被拒之门外的他,只得在门外行礼问安,这才回到自己的寝殿。

他是西启的六皇子,但并不受重视,又因母亲不得宠,故而在宫中颇受排挤,宫女太监也多有小看。

容齐自幼身体不好,每月都需按时服药,他自记事起面对的就是冷漠无情的母亲、捧高踩低的宫人和嫌弃厌恶他的兄弟,尽管有种种不如意之事,可他始终努力地在宫中活着,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他,本就常年礼佛不受宠的母亲,会活得更加艰难。

宫中无宠无子的妃子如何悄无声息没了,他自幼见得多了,听闻得也多了,所以,便是为了母亲,他都要好好活着。

可是昨晚,他却得知,他的出生竟是那般不堪,而他的母亲也从不是依附他人而生的弱女子,甚至早就谋划着要报仇。

容齐记得,几年前听闻过北临皇帝最宠爱的云贵妃逝世的消息,那时也只是听过便罢,根本不曾料到,那位云贵妃会逝世乃是他的母亲精心谋划所为。

这一天时间,容齐想了很多,也考虑了很多,终是做出了一个决定。

“云裳,你可能悄无声息地带我离开皇宫,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入夜后,容齐坐在榻上问道。

绕着他飘来飘去的青莲一顿,飞快浮到了他面前:“你想离家出走?”

容齐举目环顾这宫殿:“这偌大的皇宫,与我而言不过是一座囚笼。你可有办法助我离开?”

“囚笼?当皇子不好吗?有吃有住的,你们凡人的想法真是奇怪!”云裳纳闷地嘀咕几句,倒是爽快应了,“不被人发现嘛,这个简单,你现在就要走?”

“对,现在就走,不过……”容齐想了想,扬声喊道,“小荀子!”

“殿下,您有何吩咐?”殿外匆匆进来一个小太监,恭敬地束手问道。

“也带上他,可否?”容齐看向云裳。

“没问题!”

“殿下,您……在与何人说话?”小荀子小心地抬眼询问。

可惜没人能回答他,只觉得眼前荡起一片青色的光芒,一阵天旋地转后,等他再看周围,就发现竟已不再宫里了,而是凭空出现在一处荒郊野外。

“殿、殿、殿下,奴保护您!”小荀子浑身颤抖着第一时间挡在容齐身前,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哈哈,就你,还保护他?”云裳笑出声,也让小荀子看到了她。

一朵青色的莲花飘在空中,再配上夜晚的荒山野岭,立时吓晕了小荀子。

容齐好笑不已,摇着头扶住了小荀子,问道:“这里是?”

“此处距离西启皇宫百里有余,算是都城郊外,明日你再决定去哪儿吧,有我打掩护,保管没人能发现你的踪迹!”云裳笑嘻嘻地回道。

“多谢,云裳。”容齐发自内心地道谢,心里忽然有种摆脱桎梏的轻松感,眉梢眼角都流露出几分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白发世界开始,因为最开始没有想写这个世界,实在是被容齐虐得太惨,便加塞了一下。

这个世界润玉的戏份少到可怜,估计只有最后会出来一下下,主写容齐,请各位小天使做好思想准备哦!感谢在2019-08-15 20:19:46~2020-01-30 23:4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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