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变故

又一日,润玉早起看到云裳时,她正倚在回廊下,沐浴着晨光悠然翻着一本书,手边还放着几样零嘴,显然是凡间所有。

“云裳姑娘早。”他极为客气地打了招呼。

云裳漫不经心地一点头,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只随手拈起一块果脯塞到嘴里,兴趣缺缺地将手中的书册往旁边一扔,翻手间又拿出一本打开。

润玉看了眼地上的书册,发现并非书房所有,略微一顿,他上前捡起那书册翻开,不过几页便心中了然,这是出自凡间的话本,想来这位云裳姑娘是去过山下的镇子了。

“唉!”云裳忽地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书册再度扔掉,拍了拍抓果脯的手,施施然站起来走近,“润玉,你说说凡间的人类怎么如此无趣呢?”

“无趣?云裳姑娘何出此言?”润玉眼神微恍,犹记得曾几何时,锦觅最是喜欢凡间的热闹了。

“你手里的这话本子,说的是一位书生赶考途中救了一尾鲤鱼,这鲤鱼呢却非普通鲤鱼,而是一个成精的精灵,为了报恩便悄然护送这书生赶考,一路上接连救他于危难之间,还现身为他打理起居杂务,更甚至两人有了夫妻之实,为其红袖添香,互许誓言。”

“结果这书生一朝高中,全然将鲤鱼精抛之脑后,摇身成了宰相大人的佳婿,娶了宰相大人的掌上明珠为妻,至于那鲤鱼精……这书生竟特地请了高人将其打杀得神魂俱灭。”

云裳说到这里,面露费解地蹙眉摇头:“最奇怪的是,这书生最后还能仕途顺利成了下一任宰相,名垂青史、备受后人推崇。润玉,你说说,这故事怎么看着如此别扭呢?让人心生郁气、实难抒怀!”

润玉垂眸:“世间无常,本就如此。”

一如他,这一生他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可所经所历却坎坷艰难若此,他又该与何人言说?

“这是不对的。”云裳肯定地摇头,“故事中的鲤鱼精未曾造下杀孽,纵使明知人妖殊途,亦肯付出所有坚持报恩,如此知恩图报的精灵,却落得那般下场,实乃天道不公。”

润玉轻轻一叹,经历了那么多,他早已忘记了公道是何等模样,苍天不曾给予他,他自己去争取也备受诟病,在锦觅身陨的今日,他都不敢再求了。

“云裳姑娘,只是一杜撰话本尔,何须介怀?”他淡淡劝解一句,转眼就迎上那双清澈如水的明眸,干净纯白得仿若初生。

“虽然你这么说也对,但……”云裳一挥手抖落一堆的话本,不太高兴地道,“这些东西看得我实在郁气难平,每一个都有这样那样的不对,即便是故事,也不该是这样的呀!”

润玉看着她忿然不悦地转身离去,顿足良久,这才弯腰捡起一本,随意翻阅起来,他走马观花地接连翻了几本,发现都是些才子佳人、志异奇谈之类的故事,且情爱类地占据一半以上,他素来不爱看这些,倒是很合叔父的胃口,还有……锦觅,她也喜欢看这些。

润玉指尖一颤,手中的书册顺势跌落,他眼神震颤着转头,哪怕周围无人也下意识掩饰起这瞬间勾起的种种情绪变化,他站在原地良久,才压下那些思绪,恢复之前冷冷淡淡的模样。

片刻后,他一本本将地上的这些话本收拾好,搬到书房里摆到了角落处。

此时的润玉并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些话本,带来了另一番变故。

短短两日过去,这天的润玉正坐在窗边,神色怔然地遥望着天际,就见一道白影从外面突然窜进来,径直跳到了他怀中。

他回神低头,就见膝上是一只不过小臂长的白狐,九条尾巴自如舒展着,竟是只罕见的九尾灵狐。

“云裳姑娘?”润玉初始一愣,旋即试探着开口道。

九尾灵狐周身仙光一绕,化作一位绝美少女,恰恰侧坐在他怀中,他们相识至今,还是头一次如此亲昵,几乎没有距离。

润玉第一时间就欲推开她起身,谁知却被云裳抱住了脖颈,少女柔软温暖的气息喷薄在他脸侧,立时晕红了他的面色。

“云裳姑娘,还请起身。”他的语气有些生硬,带着些恼意和不悦,竟流露出些许威势,显然是动怒了。

“润玉,我长得美吗?你不喜欢我吗?”云裳娇笑着,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我却是很喜欢你呢!”

说着,她拂手在他面前一挥,一道仙力直击润玉面门,这般近的距离根本让他避无可避,再者,他也避不过云裳的动作。

润玉本来清正肃然的眼神骤然恍惚,如同醉了酒般熏然,他墨色的眼眸似无焦距地落在云裳脸上,慢慢抬起手揽住了她的肩,就着这样的姿势将她抱在了怀中。

“润玉?润玉?”云裳见他反应奇怪,有些纳闷地唤了他两声,见他不仅未曾回神,还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不禁嘟囔道,“狐族的迷魂术如此厉害?”

润玉抱紧怀中少女,一点点靠近她,与她脸颊相贴,温柔地轻轻摩挲:“觅儿,觅儿!”

“觅儿?”云裳听到这名字一顿,旋即想到看过的那些凡间话本,露出似懂非懂之色,“是你心爱的女子吗?原来你有心爱的人了啊!”

她本就记忆有失,对万事万物都是从新认识的,又哪能懂得情爱之事,只是看了些凡间话本,今日也是因此才觉得自己可能是狐族,故而变作了狐身出来,还无师自通地对润玉使出了狐族的迷魂术。

云裳并不知晓,但凡她化出的物种,必然是此一种族血脉最为高贵古老的那个,就连使出的法术,也是该种族最为强大的,这才有了如今这一遭。

润玉先是用脸颊摩挲着云裳的脸颊,而后换了唇一下下地啄吻,他爱怜地吻着他以为的心爱之人,从脸颊至脖颈、再到锁骨,竟是越吻越难舍难分,化温柔为热烈,渐渐地、渐渐地显露出几分强势。

云裳初始懵懂,后来略有所悟地想到了昨日从凡间新得的话本,那里面都是各种画出来的小人,比光看文字倒是有意思些,就是她看不太懂。

润玉抬手解开了云裳的衣带,还抱着她转到了榻上,不过片刻,两人已纷纷衣衫散乱,他的手宛如膜拜着珍宝般摩挲着她的肌肤,云裳晕乎乎地承受着,觉得他们大抵跟那些小人画中的凡人一样了。

她的手虚虚覆在润玉有力的臂膀上,暗自想着,这狐族果真厉害,竟真的如话本里说的一样,轻轻一挥手,就能引得他人意乱神迷。

轻薄的纱帐悠然落下,遮去了榻上的旖旎之景,只隐约看到两道人影交叠着融为一体,唯有榻上的空中,一尾白龙虚影绕着中心的一簇青色华光悠然盘旋,发出一声声清亮的龙吟。

一日一夜的缠绵,第二日清晨,天际刚刚发白,榻上的润玉就睁开了双眼。

女子馨香的温暖身体在旁,润玉猝然坐起,入目的就是一榻凌乱,他难以置信地僵硬了身体,怎么也料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云裳仍睡得香甜,绝美的小脸埋在润玉的衣衫中,浓密纤长的睫毛覆着明眸,正是好梦酣眠。

润玉眉头紧蹙,额际冒出了冷汗,他极力回想着,试图找出先前发生了什么,半晌后,他伸手遮住了眉眼,也遮住了从心底涌出的懊悔失措,和对自己的厌恶。

前因经过他记得清清楚楚,虽然有云裳那个法术的缘故,但终究是他未能自制冒犯了她,甚至在她懵懂无知之时做出如此畜生不如之事,且……且还将她当成了锦觅,润玉自来洁身自好,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做出他最为不耻之事,这让他不由得对自己生出嫌恶之意来。

既成事实,润玉无可反驳,这般严重的事,他更不会逃避,然……他目光落到身畔的云裳身上,他并不爱她,在他看来这等亲密之事必然是与心爱之人两情相悦方可水到渠成,可如今……

润玉眼神复杂难懂,心中越加厌恶自己了。

“唔~!”云裳睫毛颤了颤,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坐起身的润玉正低头望着她,没等她看清对方的神色,就见他拂手穿戴整齐,紧跟着跪在了榻边。

“润玉狂悖无耻,竟邪念丛生玷污了云裳姑娘,今不敢求云裳姑娘谅解,但凭云裳姑娘处置以泄心头之恨!”润玉低头敛目,端正跪着一副“任凭处置”的请罪模样。

“你说什么?”云裳懵了,拥着润玉的衣服遮住大半身体,歪头纳闷地看着跪在榻边的他,“为何要跪着啊?”

“润玉行事无礼至极,现愿付出任何代价向云裳姑娘请罪!”润玉斩钉截铁地道,他眼帘未抬,不愿再冒犯这少女丝毫,哪怕是余光一瞥也不行!

“请罪?为什么要请罪啊,润玉,你今天好奇怪,我不需要你请罪啊!”云裳看了眼榻上的衣服,发现皱巴巴的不能穿了,便指尖一顿重新变出了一套,自顾自往身上套。

润玉跪地不起,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知道她在穿衣,就默默等着。

云裳穿戴整齐下榻,伸手扶了他起身,还俯身想要看清他的表情,却被他侧身避了过去。

润玉侧转身体,退开一些,保持着两步之远,冲她行礼道:“虽然云裳姑娘如此说,但润玉自知罪孽深重、不可饶恕,只是润玉忝为天界天帝,还需回九重天将天界事务交接清楚,届时必当再到云裳姑娘面前负荆请罪。”

“你要离开了吗?”云裳没听太懂,什么天帝、什么事务交接的,她并不知晓,只是听明白他还会再来,故而只失望黯然了一瞬,又笑道,“没关系,你本来就不是这里的嘛!”

润玉自清晨醒来后,第一次抬眼看向云裳,见她依旧笑颜明媚、明眸清澈,便知她根本不懂得昨夜发生的事到底意味着什么,可她不懂他懂啊,他怎能如此无耻地欺她懵懂呢?更何况……她还是于他有恩之人,如他这般恩将仇报之辈,怕是无人能比了吧!

而他也在方才穿衣时,发现自身灵力能够动用了,昨夜之事非他所愿,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如今既然灵力能用了,他理应先回九重天安排好天界事务,再来此处请罪。

“多谢云裳姑娘容忍润玉几日。”润玉拱手一礼,有些狼狈地抬脚离开,至门外时化作仙光而去,好在这一次此处竹林的结界并未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