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奇怪的恩人

云裳并未发现他的异常,站在竹林外的她自然放开了他的手腕,举目眺望远方,果然看到了些不同之物。

“润玉,你看那里,真的有房子啊,那里是不是就住着你说的‘生人’?”

竹林外是几座连绵的山,山上苍翠欲滴,隐约可见山脚处有炊烟升起,似有建筑掩藏其中。

润玉回神后举目望去,也只能看到个依稀,并不能看清是否有人,又是什么样的人。

“走吧,我们去看看!”云裳再次拉住他,而他也同样没能避开。

“云裳姑娘且慢。”

“嗯?”

润玉见她不解看来,便道:“山下情形尚未可知,云裳姑娘还是带一面纱掩去容貌为好。”

“面纱?”云裳虽然不懂这般做的原因,但还是听从了他的话,未拉着他的手拂过面前,就凭空多了条白色面纱遮去了大半容貌,“你说的是这样吗?”

润玉神思有片刻恍惚,眼前一身烟青色素衣的蒙面女子,只余一双明眸含笑看来,仿佛曾在凡间历劫的锦觅……只是感到抓着他手腕的手时,又回了神,不,终究是不同的,锦觅她……从未与他如此亲近过。

“这东西有什么用啊!”云裳拈起面纱瞧了瞧,有些莫名所以,旋即又笑着放弃了深究,“罢了,你既然说这样好,那就这样吧!”

下一刻,云裳便拉着润玉一路下山,渐渐靠近了那有人烟的地方。

山下不过是个小村落,仅有十几户人家,云裳并未真的与他们接触,而是在距离村落几十米外的林中驻足,远远地观察他们。

“他们就是你说的凡人?气息沉滞、清浊交错,看着不是很好啊!”云裳蹙眉。

“凡人少有仙根,乃是女娲娘娘抟土所造,云裳姑娘不喜欢凡人?”润玉略感诧异,前些天她不是还变作了凡身,怎么今日又?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他们的气息不好闻。”云裳摇了摇头,又将润玉拉紧了些,“我还是喜欢你身上的气息,干净极了,好闻得很!”

润玉不自然地撇开眼,在经过这么多事以后,谁都说他不好,心狠手辣、步步为营、伪善可怕……除了锦觅殒身,过往之事他从无后悔,但听得多了,其实他自己也以为他不好了。

没想到一个初次相见未几的陌生人,会这般说他?

“我们先回去吧,听这里的人说,沿着那条路往前,会有个城镇,我们过几日再去看看。”

“也好。”润玉从善如流应了。

他如今灵力暂失、形同凡人,可偏偏又是仙体,着实不宜与凡人过多接触,免得污了仙根元灵。

云裳拉着润玉,身形一晃便回到了他们在山上的宅院内。

第二日一早,踏出房门的润玉,沿着回廊一圈,都没有找到云裳,心中奇怪的他想着是不是真的去了山下的凡人城镇,犹豫片刻,终是出了宅院去寻。

可惜,走到竹林边的他,竟被那结界挡住了,根本无法如昨日般轻松踏出。

“莫不是云裳姑娘的长辈为保护她所设?”心中这般想着,润玉只得返回宅院。

路过院中池塘的时候,一尾亮色从水中跃起,带起一串细碎水珠,映着阳光泛起彩虹般的炫目光彩。

润玉惊怔驻足,看着那尾亮色落入水中,在碧色的水中来回游弋。

这是……是龙鱼?金色的龙鱼,他不会认错的。

池塘中的金色龙鱼沉入水底,接着从中奋力游上来,一跃又出了水,不同的是,这次它直接跳到了岸上,周身灵光一闪化作了人形,正是云裳无疑。

“云裳姑娘这是?”润玉看到她,心中恍然地拂去适才的种种思绪。

“当鱼一点都不好啊,只能在水里,一出水就没法呼吸了,你怎么会觉得当鱼好呢?真奇怪!”

润玉神色微变,俊目瞬间肃然:“云裳姑娘为何以为润玉有此想法?”

“昨天晚上啊,你梦里说的。”云裳瞅了他一眼,完全察觉不到他的语气神情不似平常那般清淡,“我还以为当鱼很好呢,想着我是不是也是条鱼,谁知道不过从昨晚到今早,我就憋得受不了了。”

润玉眼中流露出怀疑,这女子……竟能探知他人梦境?如魇兽那般?

云裳几步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伸手拍拍他的肩:“别想着当鱼了,当鱼一点都不好,还是做龙吧,你现在可是最厉害的龙了,独一无二的,比当鱼有前途多啦!”

润玉眸光一晃,又想起了锦觅,多年前她也这般夸奖过他。不过,最厉害的龙是什么意思?

“独一无二?云裳姑娘何出此言?”他问。

“你不知道吗?你现在的血脉已经凝炼至纯,与祖龙相比也不差什么了,龙汉初劫致使祖龙陨落,没了它你不就是独一无二的了?”云裳顺口说出这番话,语罢又皱紧了眉头,“龙汉初劫?那是……”

润玉正待细问,就见眼前人影一闪,云裳就到了回廊上,径直朝书房的方向冲去。

能为他解惑的人离开了,他想着方才所言,抬脚回屋准备自行探查。

关好房门,润玉盘膝坐在竹席上,心念一动化出了真身,盘曲着的龙身占据了大半屋子,他扭过龙首打量自身,发现腹下鳞爪不再是从前的四爪,而是变成了五爪,身上的鳞片光泽更加纯粹明亮,最重要的是……他的逆鳞,竟长出了新的,那月牙状的一片鳞藏在其他鳞片之间,极为坚硬的样子。

灵光一闪,他化作人形,抬手掩在了逆鳞处,心中惊骇溢于言表。

怎会如此?他竟血脉返祖了,宛如新生般,不止逆鳞复生,连真身模样亦与上古苍龙无异,纵使达不到传说中的祖龙那般,这也十分不可思议了。

思来想去,润玉将原因归结到了云裳喂他吃过的那片花瓣上,只不知是何物,居然有此等逆天功效,若还在天界,他大可去省经阁翻查一番,如今身在凡间,却是无法可想了。

想到方才能够化出真身,他再试了试调动灵力,可惜仍是不行。说来也奇怪,既然能在真身与人形之间变化,那便不可能无法动用灵力,偏偏他眼下就是如此。

“虽非我所愿,但到底得了云裳姑娘大恩,日后……”润玉想到血脉返祖之事,叹息一声,将这份恩情记在了心底。

再次出了房门的润玉,向着书房缓步而行,想看看云裳是否又想起了什么。

仆一踏入书房,他就看到地上散着凌乱的纸张,上面写满了字。他抬头看了眼书案后咬着唇还在奋笔疾书的云裳,俯身一张张捡起地上的纸,大略整理一番就发现,这上面写的内容很有些不同。

他走到书房内一侧的榻边坐下,翻看起这些纸张。

鸿蒙初开,盘古开天辟地,三千魔神尽皆湮灭……再后来龙汉初劫,祖龙元凤陨落,龙、凤、麒麟三族元气大伤……巫族大兴,后与妖族乱战一会元,最终两败俱伤……女娲造人成圣,人族大兴……

云裳只写到这里,润玉便也看到了这里,虽然行文简单,可字语行间描述的种种场景,却让他心潮澎湃,忍不住想象那些大战该是何等的惨烈恢弘。

这天傍晚,润玉看到了人族大兴之后的事,一场封神之战,阐教兴而截教衰,让人观之嗟叹。

“万物有灵,若是她看到的话,想必会难过吧!”云裳坐在书案后,偏头迎着窗外暮色,明眸中流露出悲悯之色。

润玉闻声抬头,看到她的模样时不免一怔,竟觉得此时的她周身环绕着圣洁慈悲之气,与斗姆元君颇为相似,难道……她出自上清天?

而且,她口中的“她”又是何人?

这日两人相对无言,直到入夜各自回房就寝。

润玉却彻夜未眠,仍沉浸在白日里所看过的那些故事中,也是借由这些,他隐约否定了云裳出自上清天的猜测,因为自幼博览群书的他,从未听过见过这些记载,这说明这些当不是发生在此间。

佛家有言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难道……这位云裳姑娘,并非此界中人?

不得不说,双商在线的润玉,总能从细微处发现很多,亦总能做出贴近事实的推测。

反观云裳,一夜过去,她只当是写出了个有些漫长的故事,未曾将那些东西当回事,只是清晨醒来,她又换了一个物种,当自己是个石头,安静地立在庭院中一动不动。

润玉有些习惯了这位恩人总是换物种的日常,哪怕再一日发现她又以为自己是棵树,在庭院里舒展着枝叶随风摇摆,也能毫不诧异。

不过,随着云裳变换的物种增多,他渐渐发现,她化出的每个物种,都非寻常之物:石头是传说中的五彩石,树是天生神木的仙根,便是当自己是棵草,也是功效逆天最为古老的神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