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国两夫妻这时候还真有回去的念头。
不过他们不打算回大杂院,而是想着回生产大队。
惹不起总不能躲不起吧?
等他们歇一歇,攒攒精力,再回来把邹安安好好收拾一顿。
自己打不过,那就去生产大队摇人,因为陆晨在城里站稳跟脚,大队可不少捧着他们,恨不得他们帮着提携提携,真要提出来要求,肯定有不少人上赶着帮他们教训邹安安。
有了念头,两夫妻就开始收拾行李了。
王娣来瞅着身上穿得衣服,明明□□成新却还是不满,“也不知道陆年舅舅什么时候寄东西过来,要是有票我得在做两套新衣服。”
“衣服能穿不就成了?”陆大国觉得她浪费,“有这个钱还不如攒着买块手表,平日里陆晨戴着,我也能时不时借来过过瘾。”
“这个好!”王娣来知道真有了手表也戴不到她手上,但戴在自己男人和儿子手上,她也觉得骄傲啊。
“那得写信找姜顺要手表票,再多弄点钱,买就买贵的。”
“那当然,一百多的算什么表?档次也太低了。”
两夫妻你一句我一句,想着能从姜顺那里弄到多少东西。
倒不是异想天开,一开始他们也没敢多想,后来儿子用陆年的口吻找姜顺要东西,还真就要来了。
起初不敢要得太多,后来贪恋越来越浓郁,不管是钱还是其他好东西都要了不少,这次以结婚的名头,说不准真能搞来一个手表。
“真要有了手表,咱们大队谁不羡慕我?”王娣来一副显摆的模样,“就陶春那个贱人,平日里没少显摆她女婿有多厉害,再厉害那也是别人的儿子,和她有什么关系?不像我,我儿子那才叫厉害呢。”
果然,就得生儿子。
要是没儿子,她怎么可能来城里生活,还在大杂院有两间屋子!
可谁知道,还没高兴半个小时,等陆晨回来后,第一句话就是让他们把大杂院的屋子退回去。
“凭什么啊?!”王娣来不乐意了,她都搬进去了那就是她的家,凭什么让给陆年那个小贱种?
“不行,我不搬。”
“妈,你这样不是让我为难吗?”陆晨皱起眉头,早知道他当初就不该把爹妈一同带到城里。
只不过比起堂兄弟去占便宜,长辈来照顾独身一人的侄子,后者要好听一些。
当时还觉得挺好,有爹妈在,也有人看管着陆年,让他没办法和姜顺联系上。
但现在,陆晨又觉得他们有些碍事,“街道办的主任亲自来访,粮食局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风声,你知不知道外面传得有多难听?在这么闹下去,我别说往上升,连工作都不一定能保住。”
“这、这么严重吗?”王娣来傻眼了,“不是,这都是咱们陆家的私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别扯这些,你要实在不愿意搬也行,迟早咱们一家人滚回生产大队。”陆晨说得严重。
其实也不到那步。
就像他妈说得那样,哪怕只是伯侄关系,那也是陆家的事,别人最多就是提提意见,但也不能强硬的插手。
无非就是外面说得难听一些,但也仅仅只是说得难听。
可他要面子。
外面传得那些太难听,影响他的事业,也会让在意他的人瞧不起。
而且这件事他得不到任何好处,没必要背一身的脏名。
两间屋子再诱惑人,住进去的人也不是他。
他又不是没屋子住,住得还都是人人眼馋的筒子楼。
真的没必要因为这件事脏了名声,所以他带着恐吓继续道:“先收拾东西吧,也省得我们哪天要回大队来不及收拾……”
“等等等等,咱们可不能回大队啊。”陆大国原先待在一旁没出声,一直默默抽着烟,等听到要一同回大队,他就坐不住了,“那也不一定要搬,陆年不是有两间屋吗?我们一同住就是。”
“不行。”陆晨拒绝。
“这怎么也不行?我和你爸要是搬出来,那住哪里?”王娣来还不愿意跟邹安安那个悍妇住在一块,但如果不住,他们又能住哪里?
突然,她看了看周边,眼睛突然一亮:“要不我们搬过来?住筒子楼多稀罕呀,我要回大队一说,保证……”
“不行!”陆晨又一次拒绝。
这次蹙着眉头很不情愿。
他这地小,一个人还行,三个人一块住那得多挤?而且他知道爹妈的脾性,一旦住下就难赶走。
现在他还能忍忍,那他找了对象结婚后怎么办?
再说了,爹妈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没道理自己一个人养着他们。
但陆晨不会说得这么绝情,他早就想好了理由,“你们得一直盯着陆年,不然他跟姜顺通信来往,姜顺要是知道了,不说以后能不能占到便宜,以前拿到手的那些东西都得还回去。”
“……对啊。”
“那得盯着他,我和你妈住哪?”
“住陆年现在住的屋棚。”
“不行!”这下换王娣来拒绝了,“那屋子怎么住人?过冬得冻死呢。”
陆大国吸了一口烟,没说话。
显然也是不乐意。
“再破再烂,难道不比大队的条件好?”陆晨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他跟着道:“我之前不是说姜顺有个战友转业到这边任职吗?那人已经分配到机械厂,虽然现阶段只是生产科的主任,但只要混一两年的工龄,就能直接进厂委会当副厂长。”
王娣来瞪大眼,“他那么厉害?”
“他在部队多次立功,要不是受伤不得不退下,迟早能混成大官。”陆晨耐心解释着,“现在他来了机械厂,咱们也不能让他为了陆年怨恨咱们,不然咱们小百姓,哪里斗得过未来的副厂长?”
陆大国倒吸一口气,“那怎么办?”
“所以你们回大杂院,盯着陆年的同时也得把两家的关系维护好,屋子肯定不能霸占着,不然人家一来发现你把姜顺最在意的外甥赶到屋棚住,他会高兴?”
陆年都计划好了,他跟着道:“只要这人以为咱们和陆年的关系好,到时候总能攀上这门高枝,一个未来的副厂长,真要相处好了,总能帮咱们大忙。”
陆大国沉默着。
陆年又加了一把火,“有这人的帮忙,多弄几个工作名额都不算事,大哥和小弟都还在生产大队,难道爸妈不想将他们一起接到城里来吗?”
“真的?!”王娣来激动的屏住呼吸。
这要都上城里生活,那他们一家真的改换门庭了!
“真不真得试试才知道。”陆晨道:“总好过对方讨厌咱们来得强。”
“你小子说得不错。”陆大国点了点头,显然是被劝服了,“搬去屋棚就搬去屋棚,以前我和你妈又不是没过过苦日子,你放心,我和你妈不会拖你后腿。”
陆晨总算松了一口气。
催促着,“正好你们都把行李收拾好了,那就现在回大杂院吧,也省得姜顺战友上门时你们的屋子还没缓过来。”
“也不用这么急吧?”王娣来接受归接受,但也不想这么快回大杂院,想想以后要住在破破烂烂的棚屋,她心里就不舒坦。
陆晨心里恨不得赶他们走。
但他更明白,真要惹得他们不高兴,到时候指不准闹出什么事拖累他,所以绝对不能闹僵,不然不管占不占理,光是‘不孝’就能压得他直不起身,“那就再缓一天,明天我送你们回大杂院。”
可一家子不知道的是,恰好就这么错过了。
就在家家户户吃完晚饭,待在院子里闲聊时,一个穿着军绿套装的男人走进大杂院,刚刚进门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主要是这人脸上瞧着有些可怕。
右眼被白布包住,显然是受过什么伤,还有三条伤痕划过右半张脸,瞧着特别狰狞,尤其是这人往大杂院一站,莫名有种透不气的感觉。
吕大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同、同志,你找谁?”
来人咧了咧嘴,笑得有些不自然。
他道:“同志你好,我找陆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