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何昭君似乎是出门来采买东西的,身后跟着几名侍女和护卫,手中均拎着包装好的物件。她大概也没料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们,面上的错愕一闪而过,她又恢复如常,低声吩咐了身边人几句,便独自径直走了上来。

胡蔚稚与万萋萋见她迎了上来,面面相觑,再向程少商看去,程少商正靠着她们的臂弯,睡得不是很沉,愁眉紧蹙,眼睫带泪。

这时何昭君已经走近,对胡蔚稚微微颔首,胡蔚稚也颔首回礼。何昭君这才打量了一下程少商的模样,旋即移开了视线,对胡蔚稚道:“我竟不知,福康县主也与程家娘子这般交好。”

胡蔚稚没说话,万萋萋则直言问道:“何昭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别的意思。”何昭君的视线又重回到程少商身上,眼神幽深,让人看不清其中情绪,缓声道:“只是羡慕罢了。”

“你羡慕少商妹妹什么?”万萋萋狐疑。

何昭君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胡蔚稚道:“以前我依靠父兄,态度跋扈,世家贵女们不愿与我接触,但我并不在意。”她自嘲一笑,“如今方才明白,有知心好友一二,弥足珍贵。”

万萋萋和胡蔚稚均沉默了下来。她二人遥想当初,何昭君因着是骠骑将军幺女备受恩宠,凡事只要惹她不快,不论是谁,她都敢直言讥讽。这样的性子,自是无人愿意上前去与她结交。

何昭君又道:“对了,听闻圣上已为福康县主与凌将军赐婚了。”

胡蔚稚点点头。

何昭君问:“凌不疑心黑手狠,你当真愿意嫁他?”

胡蔚稚蹙起眉头:“我自是愿意的,安成君何出此言?”

闻言,何昭君倒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当初在冯翊郡时,我曾见过凌不疑审讯犯人的模样,到现在我都有些不寒而栗。我还以为以你的性子,是不会喜欢凌不疑这样的人的。看来,还是我想差了。”说罢,何昭君又有些讽刺的勾起嘴角,道:“你看,所以我们终究也无法成为朋友。”旋即,她敛去了面上所有的表情,变得无悲无喜。她又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程少商,转身离去。

万萋萋对何昭君这一举动,大为不解:“这何昭君,没头没脑的说些什么呢。”

胡蔚稚淡淡道:“她与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罢了。”说罢,她便低头去看程少商的情况,只见程少商的面颊上又新添了一道泪痕。

晚上,胡蔚稚归家时,情绪显得有些低落。她换好衣服后,又才往主厅走去。

文钰早已在主厅候她多时,见她进来,着急上前询问:“稚儿,你怎轻易就应承与子晟的婚事了呢?”

胡蔚稚循声抬头,只见文钰面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她不欲再去谈论这个话题,便只淡淡道:“圣上已经赐婚了。”

“所以我才提醒你,让你在应承婚事之前,深思熟虑一番啊。”文钰的一手背击与另一手心,响亮的声音可以看出他内心是多么的焦躁。

胡蔚稚沉默不语。文钰这时也察觉出了她情绪不对,关心问道:“稚儿,你怎么了?”半晌,胡蔚稚方看向他,淡笑道:“齐王,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文钰皱起眉头,又听胡蔚稚言语坚定地道:“我已经深思熟虑过了,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嫁与子晟。”提起凌不疑时,胡蔚稚的语气又轻柔了些许:“或许很多人都觉得他心狠手辣,铁面无情,而且还嚣张狂妄,不循礼法。可是真正的子晟,并不全是如此,他的内心也有他柔软的一面。他待我真的很好。”

半晌,文钰有些迟疑的道:“稚儿,是不是还有人跟你说了些什么?”

胡蔚稚摇了摇头,面露疲惫道:“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屋休息了。”她又对姜姝道:“阿母,我不用晚膳了。”

姜姝点了点头,“好,晚些我让厨房给你炖点燕窝给你送去。”

待胡蔚稚走后,文钰有些慌张地坐回姜姝身旁,道:“我是不是惹稚儿不快了?”

姜姝横他一眼,“谁让你不察言观色。稚儿进屋时,我便觉她面色不佳,你还非上前去说她与子晟定亲不妥。”文钰哑然,姜姝又道:“稚儿与子晟既是彼此爱慕,定亲也不过是早晚之事,况且是她主动允诺子晟婚事,你这般质疑她的感情,她又岂能高兴?”

文钰忙道:“我不是质疑稚儿的感情!”文钰张张嘴,欲言又止。

姜姝挑眉:“那你是还在恼子晟之前扰你睡觉一事?”

“我怎会如此小气。”文钰道。在姜姝的注视之下,他轻咳了一声,微赧道:“我当时是有些气恼他的,不过知他出现救了你与稚儿之后,便不再恼了。”姜姝轻笑。

文钰停顿了会儿,才将自己的想法道出:“论品貌,子晟与稚儿自是十分登对的。可我总觉得,子晟的心思太重。我是怕稚儿会受伤。”

姜姝闻言也思忖了一会儿,方道:“我观子晟,心思虽沉,但面对稚儿时,他都是一片赤诚,所以我相信他会好好对待稚儿的。”她又宽慰文钰道:“你且宽心吧,这世上若说谁最不愿意让稚儿伤心,除了你我那便是子晟了。”

文钰点点头:“你说的在理。”他微一拂袖,心中想道:“罢了,稚儿与凌子晟的婚事已成定局,我只管好生护着二人便是!”

胡蔚稚回到房间后,便让以冬及其他侍女都退下,随后一个人来到书案前,看着上面展开的一份书简,却神情不属。

少倾,房门被叩响。胡蔚稚喊了一声进,而后又自己半趴在书案上。头枕着支在书案上的臂弯之间,不想让他人窥看到她此时情绪。

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在书案前停住。

下一瞬,一盅燕窝被放置在胡蔚稚的面前。胡蔚稚头也不抬地道:“你先下去吧。”

却听头顶处传来了男子的轻笑声,胡蔚稚一惊,旋即抬头,又是一喜,“子晟,你什么时候来的。”

凌不疑蹲下身子,笑道:“方才。我来时刚要遇到姜夫人吩咐人给你送燕窝,我便给你送来了。”

胡蔚稚甜甜一笑,心中郁气稍散。然后埋首品尝燕窝。

凌不疑看着她问道:“你今日有些不高兴,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执勺的手一顿,胡蔚稚抿唇摇了摇头,语气故作轻松地道:“我没事呀。”

凌不疑牵过她另一只手,眼神明亮的看着胡蔚稚,柔声道:“蔚稚,你我婚约已定,若你有任何不悦之事,都大可倾诉与我。”

胡蔚稚放下汤匙,抬眼对上凌不疑的视线,道:“就是今日听到了一些对你不好的评价。”胡蔚稚顿觉凌不疑握住她手腕的大手一紧,她赶忙道:“不过我都未往心里去,我知道她们是因为不了解你才会这样说的。”

凌不疑面色稍缓。

胡蔚稚道:“我只是不高兴你被这么评价。”她皱皱鼻子,“虽知她们并无恶意,但我还是不高兴。”胡蔚稚看着凌不疑的面色由阴转晴,嘴角微翘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心中也舒了口气,又道:“我这人就是护短。”

闻言,凌不疑唇边的笑容再也止不住的荡漾开来,他低笑两声,“若不是知你吃的是燕窝,我都要怀疑你是否是含了蜜饯。”

凌不疑的笑声低沉悦耳,胡蔚稚听着有些微微耳红。

两人之间的气氛迅速融洽起来,也让胡蔚稚心中的郁气尽消,将不开心的事情全部抛之脑后。她好心情的舀了一匙燕窝递到凌不疑嘴边,凌不疑微愣,随后含笑将燕窝吃下。

“好吃吗?”

凌不疑点点头,视线掠过她红润饱满的樱唇,耳尖微微泛红。

胡蔚稚还没反应过来这个举动稍显暧昧,于是又喂了他几口燕窝,凌不疑一一顺从吃下。

吃完燕窝后,胡蔚稚又觉屋内闷热了些,随后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微凉的夜风吹进屋内。

她回首看了下凌不疑,忽轻笑道:“你今日没从窗而入,我倒还有些不习惯了。”

凌不疑也微微一笑,走到她的身侧,看着窗外风景道:“之前跳窗而入,皆因你我名分未定,深夜造访,难免于你清誉有碍。”他又转头含笑看着她,道:“现如今,你我已是未婚夫妻,又何须再在意他人所言。”

胡蔚稚赞同地点了点头。

凝视着她的笑颜,凌不疑心头一动。他往前倾了下身子,手缓缓抬起,想要触碰眼前人的面颊……

胡蔚稚忽抬手指了下天空繁星,兴致勃勃地道:“子晟,我想出去看星星。”

半抬的手停顿住,转而向下握住了她的手,凌不疑含笑应下,“好。”

两人步出屋外,胡蔚稚开始打量四周。凌不疑问:“你在找什么?”

“梯子呀,我想要爬上屋顶去看星星。”胡蔚稚环视了一圈,最后在一角落发现了长梯,她刚想松开手朝角落里跑去,手却又被凌不疑牢牢握住。

胡蔚稚疑惑看他。

凌不疑轻笑:“想上屋顶又何需梯子。”

胡蔚稚眨眨眼,不明所以。

凌不疑带着她来到屋外的那棵大树下,大致打量了下距离。凌不疑便一手握紧胡蔚稚腰肢,另一手攀在大树粗壮的枝干上,轻轻一跃,他便带着胡蔚稚跃于树上,旋即他又几个借力,轻轻松松就将人带上了屋顶。

“子晟,你可真厉害。”胡蔚稚埋首在凌不疑怀中,感叹道。她虽也练过骑射,但还从未见过哪家儿郎能有凌不疑这般矫健的身手。

凌不疑微感得意,不过面上不显。他又拉着胡蔚稚走到屋脊处坐下。

两人并排而坐,臂膀相依。胡蔚稚靠在凌不疑的肩侧,凌不疑让两人紧依的双手相握,十指相扣。

天空繁星紧凑,新月初升。

此情此景,倒让凌不疑想起了当初二人在汉中观星之景,他低头笑问:“你可还记得在汉中郡时,我讲与你听的辨认星宿之法吗?”

“自然记得!”胡蔚稚昂首道,一边手指向天空的星星,一边思索着凌不疑教与她的辨识之法,认真地辨认着。

凌不疑倾听着,胡蔚稚说对,他开口夸赞,胡蔚稚说错,他轻声纠正。

待认完星宿后,胡蔚稚便问他:“子晟,你怎么会对星宿这般了解啊?”

凌不疑轻笑着解释道:“我自小喜欢独处,最爱之事便是登高望远。见多了夜景,便对星宿了解得多了些。”

闻言,胡蔚稚又夸赞道:“子晟,你真厉害。”

凌不疑失笑:“你今日夸赞了我好几回了。”

胡蔚稚看着他道:“还不够。”

“什么?”凌不疑疑惑。

胡蔚稚道:“别人说你几回,我便夸你几回。”说罢,她就觉得自己这般太过孩子气,就笑道:“你可不许笑我……”

未尽的话语,全部消失于相依的唇齿间。

凌不疑抬手握住她的后颈,让两人双唇贴得更加紧密。他的吻热情又缠绵……

作者有话要说:给在北京的亲们推荐一家美食店,点吧点儿螺蛳粉臭豆腐肥肠锅,喜欢吃这些的小伙伴千万别错过!这三样东西组在一起真的很好吃,一点都不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