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因着裕昌郡主生辰,汝阳王府大办宴席,邀请都城贵族世家前来饮宴。曲陵侯程家也在此次邀请之列,虽然程家也纳罕自家与汝阳王府并无交情,为何郡主生辰会邀请他们。但即是贵人相请,他们自然要前来祝贺,以表诚意。于是程家伯夫人萧元漪、季夫人桑舜华便携着家中五个晚辈前来赴宴。

程少商便是其中最年幼的一个,因其样貌出众加之性情活泼,萧元漪恐怕她不知轻重得罪贵人,进门便叮嘱了她几句。程少商撇过脸,不悦地嘟了嘟嘴,恰好看到了踏入汝阳王府的万萋萋。

万萋萋今日穿了红色蜀锦制成的衣衫,珠翠罗绮与她的英气相得益彰,光彩夺目而不俗气。万萋萋也一眼就看到了程家众人,她阿父与曲陵侯程始是异性兄弟,她自幼也跟随万将军在军营历练,与程家郎君相熟。她向两位程夫人行过礼后,看着程家两位如花似玉的姊妹就心生欢喜,当即取了头上的金钗给她们添妆,而后又热情的领着程姎和程少商去往女眷席位。

路上,她叮嘱程家姊妹道:“待会呢,我们必会遇到那裕昌郡主和王家女娘王姈,她们两个素来亲厚,都不是好相与的。所以两位妹妹遇到她们必要离远点,遇到她们找茬也不用怕,直接来找我,阿姊替你们出头!”

听罢,程姎心有惴揣:“王娘子我曾见过,的确不太好相与。若裕昌郡主与她亲厚,怕是又会为难嫋嫋。”她又看向程少商:“嫋嫋,你今日可千万要避着她们些,莫要与她们起争执。”程少商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她们主动来招惹我,我可不会任由她们欺负了去。”

万萋萋赞同地点点头:“少商妹妹这性子合我心意。”随后又安慰程姎道:“姎姎妹妹莫怕,她们都是纸老虎,况且一会等阿稚来了,她们怕是也不会想着来为难咱们。”

“阿稚?”程姎困惑的看向万萋萋,万萋萋道:“就是宣平侯府的福康县主胡蔚稚,阿稚跟裕昌郡主和王姈的关系一直都不好,每次宴会她们都难免争执。这次啊,估计也一样。”

程少商若有所思:“听萋萋阿姊这么说,你与福康县主甚是熟稔,那县主既与郡主王姈的关系不好,为何还要来赴宴?”

“阿稚肯来那是不愿意与汝阳王府闹僵。”万萋萋解释道:“阿稚与齐王文钰那是青梅竹马的情分,齐王又是汝阳王的侄子、裕昌郡主的从叔父,她自会看在齐王的面子上前来赴宴。”

闻言,程少商双眼放光,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萋萋阿姊,那这福康县主是会成为裕昌郡主的从叔母吗?”万萋萋赶忙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四下看了看周围的人,见没人注意她们,方才压低声音道:“这话可不能乱说,齐王从未向阿稚表露过心迹,更别提提亲了。这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了,说不定就要编排阿稚恨嫁齐王之类的闲话了,对阿稚的名声不好。”程家姊妹连连点头,不再议论。

而她们话题中心的胡蔚稚则刚刚与凌不疑抵达汝阳王府,待她出了马车,凌不疑早已下马站在马车旁,伸手来搀扶她,胡蔚稚便将右手置于他掌中,另一手提着裙摆,缓缓下了马车。

这一幕恰好被裕昌郡主的贴身侍女瞅见,那侍女心中大惊,连忙回去禀告。听完侍女的回禀,裕昌的一张俏脸直接白了,她不敢置信的再问侍女:“你是说十一郎亲自搀扶那福康下马车?”

侍女确切地点点头:“奴婢瞧得真切,不敢欺瞒郡主。”

裕昌忿忿地拍了一下桌面,“这胡蔚稚果真心机深沉!”一旁的王姈也搭腔道:“可不是,先前设局让十一郎救下她,传得满城风雨,这次还……”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裕昌,继续添油加醋:“十一郎定是被她蒙蔽了,她一介商户女,攀上了齐王不说,居然还要去勾搭十一郎。郡主,你今日可得要给她些颜色瞧瞧。”

裕昌心中妒火难平,咬着下唇开始思索该如何给胡蔚稚一个教训。她自幼便钦慕凌不疑,虽凌不疑从未正眼瞧过她,但可也从未入眼过其他女娘。所以她相信她坚持的守候,一定会得到回应。可是后来五公主告诉她凌不疑在宫外救下了胡蔚稚,她虽也吃醋但觉得凌不疑只是好心罢了,如今凌不疑居然和胡蔚稚结伴来参加她的生辰宴,还亲自扶她,这怎能让她相信凌不疑对胡蔚稚无意!这胡蔚稚当真可恶!

这时,万萋萋带着程家姐妹入席,那贴身侍女又对裕昌道:“郡主,这程四娘子便是上元节破坏您计划的人。”闻言,裕昌不善的眼神迅速向程少商看去,程少商年幼面稚,很容易识别。当时裕昌听闻凌不疑救下胡蔚稚的事情,便想着也做一出戏让凌不疑也救她一次,她也能再进一步与凌不疑接触,谁料却被程少商当着凌不疑的面戳破,让她成为了全都城的笑柄,此仇不报,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程少商看到裕昌,也瞬间想起她就是在上元节假扮落水的人。程少商暗道不妙,匆匆行礼后就赶紧拉着程姎坐至一边。

裕昌一抬下颔,向王姈使了个眼色。王姈意会,便回到了自己位置。随后二人就一唱一和的向程少商发难,万萋萋连忙开口替程少商解围,却被王姈以自身穿戴而噎得无话可说。

正当万萋萋无言还击的时候,却听门口一道清柔的声音:“王娘子怕是不记得了,萋萋身上的衣服可不就是用从你手中赢来的蜀锦所制?”

“阿稚!”万萋萋惊喜地朝门口看去。

胡蔚稚缓缓行来,凌不疑与她并肩同行。待行至中央,胡蔚稚歪头笑问王姈:“王娘子,这蜀锦所制的衣衫可还好看?”

“你!”王姈脸色一下就难看下来。

万萋萋马上对王姈笑道:“是呀,当日你和你阿兄与我和阿稚赛马,你们兄妹输了,所以这蜀锦就归了我,王姈你还记得吧。”

席上其他女娘闻言都低声窃窃私语起来,还夹杂着笑声。王姈气红了脸,只得对胡蔚稚冷哼道:“你别得意!不过是一匹蜀锦,我早晚能赢你!”胡蔚稚眨眨眼:“我拭目以待。”瞧见她调皮的模样,凌不疑不禁一笑。

裕昌见到凌不疑来了,羞怯地捋了鬓发,走到凌不疑面前娇声道:“凌将军,你今日特意来参加我的生辰,裕昌很是高兴。”

凌不疑收起笑意,淡淡的瞥向裕昌,抬手作揖道:“裕昌郡主客气了,在下与蔚稚在此恭贺郡主芳辰。”裕昌笑容一僵,又见凌不疑转过头轻声对胡蔚稚道:“我就先去男宾席了,若你有事随时可来找我。”裕昌的双手不由得攥紧,指甲陷入掌心。

胡蔚稚对凌不疑颔首后,凌不疑便大步离开了此处。胡蔚稚随后便在万萋萋的身边落座,然后又看了一眼面色难看的裕昌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万萋萋凑近问:“阿稚,你今日怎和这凌不疑一起来了?”胡蔚稚道:“说来话长。”说罢,便夹了一块金丝枣细嚼慢咽了起来,然后蹙了蹙眉:“这金丝枣怎么这么甜?这是加了多少蜂蜜呀?”

万萋萋噗嗤乐了,道:“谁家的厨子能有你家厨子手艺好呀,刚刚裕昌郡主还把这金丝枣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我瞧这卖相也不如你家厨子做的。”随后她又对程姎程少商招了招手,对她们介绍道:“姎姎妹妹,少商妹妹,这位便是我的手帕交,福康县主胡蔚稚。”然后指着程家姊妹对胡蔚稚介绍道:“阿稚,这两位便是曲陵侯程叔父的侄女和女儿,程姎和程少商妹妹,她们性子极好,你们定能聊得来。”

胡蔚稚便看了过去,见程家两位女娘都生的极为标致,程姎温婉稳重程少商活泼机灵。便温柔地对她们笑道:“两位程家妹妹好。”

“县主安康。”程姎向胡蔚稚行礼,程少商看了看便也照着堂姊的动作施礼道:“县主安……好?”

“程家妹妹们不必多礼。”胡蔚稚笑道:“你们既是萋萋的朋友,那便也是我的朋友。”

程少商面上的笑容加深,她心思细致,胡蔚稚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能感觉的出来。

听见她们的谈话,王姈又不禁冷嗤一声:“胡蔚稚,你知道那程四娘子是个什么秉性的人吗?就敢与她称朋道友的。噢,我忘了,你本就是商户女,喜欢结交不三不四的人也不出奇。”随后便同身旁的楼缡笑出了声。

闻言,万萋萋气的想要上去撕王姈的嘴,胡蔚稚按住了她,随后似笑非笑地对王姈道:“说起来我也与你王姈相识多年,怎么,你难不成也是不三不四的人?”王姈气道:“你说谁不三不四!”胡蔚稚反唇相讥:“谁应声就说谁!王姈,这么多年了,斗嘴你就没赢过我,别上赶着来找不痛快!”见王姈还要再说,胡蔚稚继续道:“今日是郡主生辰,大喜的日子王姈你还吵吵闹闹的,未免太不给郡主颜面了吧。”

王姈马上看了眼裕昌郡主的脸色,见她只是面色不愉的看着胡蔚稚,舒了口气。随后又道:“胡蔚稚,我是争不过你,毕竟我不如你这般厚脸皮。前些时日假装遇险骗十一郎来救你,今日更是缠着与十一郎同行,这种事情一般的女娘可真干不出来。”

“王姈,你要是喜欢整日胡思乱想,不若赶紧找个大夫看看吧!”胡蔚稚将红木箸往桌上一掷,神色冰冷地道:“看看脑子,别是有了癔症,不治得疯!”

作者有话要说:我反省,我写吵架写的可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