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韩老太给孙子办了场家宴,算是为韩动践行。
韩动既激动,又兴奋,还有点伤感。
此去北莽,不知何时才能回家。
或许一切顺利,他将长留北莽。
“我七尺之躯已许国。”
饭桌上,韩动端起酒杯,壮志豪情:“终生不悔!”
韩老太深深看了孙子一眼,这孩子既不像他爹,也不像自己,却很像他——姐夫。
韩动今晚敞开了打圈敬酒。
尤其是跟张哥,一杯接一杯,仿佛喝醉了,那心中弥漫的悲伤,就消失了。
韩总的脸上,也蒙着层伤感。
从小玩到大的弟弟,就要入伍参军了,以后再想见,也不知是猴年马月。
不过弟弟的志向和抱负,当姐姐的哪能不支持?
纵然心中万般不舍,也依旧要放他去闯。
送酩酊大醉的韩动回房休息后,张哥回到清冷的客厅,除了雪宝,连小老太也回房了。
坐在沙发上,张若愚陪韩总看了会电视,却发现韩总心不在焉。
“今晚就留在这儿过夜?”张若愚主动开口。
“嗯。”韩总轻轻点头,眉宇间,写满沉凝之色。
韩动一走,韩家就更冷清了。
虽说平时他也不怎么回来,但至少有个念想。
如今入北莽,跟了龙飞,今后再想回来,就麻烦了。
“在想什么?”张若愚递给韩总一杯茶。
“在想他儿子明儿一早就要去北莽了,这一去可能就是好几年,甚至不回来了。”韩江雪眯眼说道。“他就不打算送送他儿子?”
张若愚眉头一挑,没吱声。
清官难断家务事,张将军,也管不了。
叮咚。
韩江雪手机突然响了,是韩老魔发来的微信。
“雪宝,老爸人在海外,俗务缠身,明儿一早,恐怕不能赶回来送小动最后一程了…”
不等韩总发语音怒斥,韩老魔的微信又来了:“不过雪宝你放心,老爸在北莽有关系,隔三差五都会坐专机去北莽看他,你也别太难过,听说北莽那边的女军官,素质贼高,凭你弟弟的帅气,找个门当户对的漂亮女军官,易如反掌。”
“说不定他去个一两年,就能让老爸抱上大胖孙子…”
韩江雪早就习惯了韩老魔的为人处事。
她希望他来。
但不来,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儿子如此人生大事,当父亲的竟然连面都不露。
她很想问韩老魔一句:你配当爷爷吗?
搁以前,韩总可能就直接问了。
但现在,雪宝被张哥调教的没那么锋利了,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余光一扫,见张哥正埋头喝茶,表情平淡地看电视,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
据韩总了解,张哥当年参军的时候,送他上车的,只有小姨一人。
而他之所以放弃高考选择参军,主要是不想拖累小姨,毁掉了小姨的人生。
和张哥一比,韩动这从军之路,可幸福太多了。
有人铺路,有人惦记,还有人等他电话,等他回家。
当年的张哥呢?
他在等什么?
他又能等什么?
韩总只注意到自己情绪上的波动,却浑然没察觉到,张哥或许也因为韩动的参军,有些触景伤情了吧?
“张哥。”韩总嗓音温柔,捉住了张哥粗糙的大手。
“嗯?”张若愚怔了怔,偏头瞥了眼愁容满面的雪宝。“想哭就哭,哥肩膀给你靠。”
韩总怔了怔,这混蛋,还真是从不轻易袒露心声,正如小姨所说,永远只把快乐带给别人,难过的,自己消化。
雪宝也不是个不给面子的人,既然张哥说借肩膀靠了,那她索性就靠了上去,还顺势挽住了张哥的胳膊,红唇嗫嚅道:“你当年进部队后,是不是很辛苦?”
一个十八岁的小男生,无父无母,唯一牵挂的小姨,也因此事很不高兴,甚至冷暴力过他…
那些年,他应该过的很苦吧?
“当兵有什么辛苦的?我年年考核第一,各项业务能力名列前茅,领导视我如儿子,美艳女军官视我为知己。跟你说过一万遍了,当初我决定退出北莽的时候,军区领导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为此还发了很大的脾气。你以为我吹牛呢?”
韩总依偎在张哥的肩膀上,手臂攥地死死的。
初次听张哥说这些四六不着调的话,韩江雪满肚子嫌弃和牢骚,觉得这家伙就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满嘴跑火车的兵油子。
如今再听,心境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哥说什么,我都信。”韩总红唇上翘,很倦怠却又很安稳地靠着张哥。“张哥什么人,我还不了解?张哥什么时候骗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