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丝网被拉在了房子附近的路上,还特地往上扑了些土掩饰,尽管林时迩觉得这玩意恐怕还没有挖个坑来的效果好。
但是很尴尬,她这房子附近除了进来的这条路是泥土路,外头都是水泥路,想挖坑,那得上爆破机。
不过还没到晚上,这一切准备就都化为了无用功。
一开始林时迩原本是想偷个懒,但刚坐下,一抬眼就瞅见乌云压顶的天空,那云雾低的好像她伸手就能碰到一样。
伴随着隐约的闷响声,天上开始往下飘落大片大片浅灰色的灰尘?
林时迩眼皮一跳,她还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一股强烈浓郁的不安就已笼罩了她整个人,在这瞬间,来自动物般的本能,尖锐的危险直觉刺激着她的大脑。
跑!
跑回安全的地方。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两条腿就已经动了起来,最后的理智化为一个字:
“跑!”
谢泽林也不是傻子,在听到林时迩跑动的声音后,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紧跟着掉头往屋子里跑。
俩人在这场‘灰尘’下大之前冲回了屋内,林时迩的发梢上还留着几缕不明显的烟灰。
他们惊魂未定看向门外,一缕缕轻如晨雾般的灰正在风的作用下往屋里吹来。
谢泽林脸色一变:“你去二楼,把那些门窗全部关上!”
“什么?”
林时迩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大门就被对方死死关上,直到室内完全陷入一片黑暗,她才恍然如梦初醒般往楼上跑去。
谢泽林也没闲着,跟着她一块上了二楼,在确定了三层楼的门窗全部都关严了之后,二人才勉强站定缓缓喘出了口气。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林时迩吞了口唾沫,她的喉咙干得几乎要冒火,但此时心里的焦急让她来不及在意这点身体上的不适。
“应该是火山灰。”
“啥玩意?”林时迩没控制住音量:“火山灰?火山爆发了?”
“恐怕是的,”
谢泽林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他倏地站了起来,过了会干巴巴吐出一句解释:
“我先回房间了。”
这话来得有些无厘头,但他走得太急,林时迩甚至没来得及说什么。
“什么啊。”
火山灰?
林时迩慢慢走近窗边,隔着玻璃,观赏这场千百年都难得一见的致命奇观。
“咳咳咳。”
喉腔间干疼的感觉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得到缓解,反而越发剧烈。
林时迩不得不半弯下腰,来缓解这种难受的感觉。
“咔哒。”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咳嗦声,谢泽林开门出来了,手里还端着杯水:
“你没事吧?你有呼吸类,或者心脏病之类的病史吗?”
林时迩又用力咳了两下,拧掉了眼角的泪花:
“没有,我这是…咳咳,怎么了?”
谢泽林神色严峻:“正在喷发的火山灰因为极其细微,会被人类吸入肺中,严重的话会引起死亡。”
“那我该不会…咳咳咳…”林时迩又咳了两声:“会不会死?”
谢泽林:“你有防毒面具吗?”
林时迩:“没有。”
谢泽林:“那你家有医疗器械吗?”
林时迩:“正常人家里谁会有那些东西?”
“那就先把这杯水喝了缓缓,”谢泽林看向窗外:“现在这种情况没有防护,出去也是死路一条,甚至屋里都不一定是安全的。”
“咳咳咳!”
总感觉他这句话的意思是救不了了,听天由命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时迩的心理作用,用力咳了一会后,她好像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怎么说?”
“大量的火山灰会压塌房屋。”
林时迩有些诧异:“可是它们不就是灰尘吗?”
谢泽林没再说话。
林时迩又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谢泽林抬眼:“等这场‘雨’停。”
林时迩清了清嗓子:“还好我之前从超市搬回来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放进地窖,要不然我们就得饿肚子了。”
谢泽林:“恐怕之后放在第一位的不是食物,而是取暖的问题了。”
林时迩:“取暖?”
“我们没有看见具体火山爆发的场景和声音,这说明这座火山距离我们应该有段距离,”
谢泽林解释道:
“但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火山爆发后的火山灰依旧蔓延到了我们这,这只能说明一点,这是一座超级火山,它的爆发规模,影响范围都是全球性的,接下来我们就将迎接超级火山爆发后的火山冬天。”
“火山冬天?”
“大规模且长时间的火山喷发,会将大量火山灰等物质输送到大气层,它们会阻挡住原本该照到地面的太阳光,从而使地面温度降低。”
“等等,”林时迩问:“气温降低,按照现在的情况,这应该是好事吧?”
“也算是,”
谢泽林紧蹙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
“不过,火山冬天也没比高温天气好到哪里去,没有太阳光,植物没办法生长,人和动物的情绪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还有极端低温。”
“这样说起来也很恐怖啊,”
林时迩看着窗外,神色忧愁,不过也就是一会,她就叹了口气自顾自说:
“但是这些我们好像也没办法吧,得过且过吧,至少今天我们还活得好好的,还能讨论下今晚吃啥。”
谢泽林:“……”
你想说的只有最后那一个问题吧?
“葱油面怎么样?”
“葱油?我好像没有葱了吧?”
“嗯,但是你还有瓶葱油酱,一瓶咸蛋黄酱,如果想吃咸蛋黄拌面也不是不可以。”
呲溜。
完蛋,她想吃双拼。
不不不,做人不能太贪心。
“那就葱油吧,啊不,等等,咸蛋黄怎么样?不不不,还是葱油吧?”
谢泽林看了她一眼:“明白了。”
嗯?
他明白什么了?
晚上,如愿以偿吃上双拼拌面的林时迩十分满足。
吃过晚饭,俩人谁也没敢休息,就这样对着玻璃,坐在主卧落地窗前,直到这场灰雨在后半夜逐渐变小停了下来。
林时迩这才松了口气,和谢泽林对视一眼后,各自进了房间休息。
没办法,是真不敢睡。
虽然她家的房子还好好的,但是外头不时响起的坍塌声实在是吓人。
这一觉睡下,再醒已是第二天中午,外头的天灰蒙蒙的,隐约有些光亮,但并不清晰,比阴天更暗一些,勉强能照明罢了。
其实林时迩也分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辰,不过是从自己肚子饿的感觉来说,好像是饿了两顿。
她下楼的时候,谢泽林就已经在下头坐着了:
“醒了,留你留了午饭在锅里。”
林时迩嗯了一声,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涌上心头,整个人就像是泡在暖洋之中一般,这种感觉真好啊。
她进了厨房,对方煮的是疙瘩汤,一揭开锅盖,那股酸辣味直击味蕾,肚子在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咕咕叫了起来。
林时迩摸了摸锅底,还是温的,干脆就没热,直接装了一碗。
木耳海带的爽脆,吸饱汤汁的豆干面筋,还有开胃的酸辣味道。
到底为什么都是人,有人煮出来的东西就叫美食,而有些人,就只是勉强能吃。
啊,突然高兴不起来了。
林时迩洗完碗,谢泽林还坐在桌边,低着头,不知道在下头写些什么。
见她出来,对方抬了下眼:
“这两天多有打扰了,不过最迟应该明天我就可以回去了。”
“哎——”
林时迩拉长了音调,语气里的失落毫不掩饰。
谢泽林愣了下问:“怎么了?”
“没事。”
林时迩摇了摇头,她总不能直接说她不希望他回去吧。
唉,要是他家的房子塌了就好了。
明明才过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她怎么觉得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竟生出了几分不舍的情绪来。
因为想着这件事,林时迩一整天都有些恍惚,直到次日,她坚持要送谢泽林回去。
外头的地面屋檐上,但凡肉眼所及的地方,都铺盖了一层厚厚的火山灰,一脚踩下去,还有几分像是积雪的样子,只是再拔出来的时候,上头会黏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因为害怕这些火山灰还会飞起来,两个人都戴了口罩,不过是用棉布自制的那种,估计没什么用,但聊胜于无嘛。
二人没走多久,谢泽林就在一栋房子前停了下来,林时迩上下打量了下,十分诧异:
“你家在这?”她比划了下:“我们住这么近?”
说来也巧,谢泽林就住在她家后头斜对角的那栋房子里,比她家矮一层,也要更小些,不过装修得很精致,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不过,既然这么近,当初他为啥说那帮人在他家附近徘徊?那帮人在他家附近和她家附近有什么区别?
两步路的区别?
林时迩有些疑惑,她正犹豫要不要开口问的时候,谢泽林的话岔开了她的思绪。
“嗯,是租的,我母亲葬在镇子附近,”
对方的声音低了下来:
“本来是想多陪她几天,没想到就留在这了。”
“等等,”林时迩探头在院子里看了一圈:“你这屋里没打井。”
“嗯?”
“自来水停了,”林时迩眨巴眨巴眼睛,语气满是兴奋:“超市的矿泉水是有限的,食物也不多了,额,我是说,要不我们暂时在一块吃饭吧?来我家,我负责洗碗。”
谢泽林怔了下,随即失笑,他这人不笑就够好看了,一笑,更是让林时迩失了魂,丢了魄:
“好。”
林时迩:“……”
要死,血槽空了。
什么?你说他当初忽悠她,什么忽悠不忽悠,他又不熟悉这边的路,估计绕迷糊了呢。
“我说,”林时迩试探问道:“我们今天去超市拿些食物吧,你不是说火山冬天,没办法种田吗?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要持续多久,老话不是说,手里有粮,心中不慌嘛。”
谢泽林没拒绝:“好。”
“那拿完食物,”林时迩继续说:“顺便再去附近村子里捡些木材屯着吧,不是说要降温了吗?”
“好。”
怎么回事,他是复读机吗?
不过这种一直乖乖答应的样子,还挺可爱?
唉,她怕是疯了吧。
这次搬东西,谢泽林还是跟之前一样,按照每样东西的价值放了钱,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家放了多少纸币,才能经得住这种花法。
到搬东西回去的时候,林时迩犯了难,毕竟都是谢泽林花钱买的东西。
“搬去你家吧,”谢泽林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不是说去你那吃吗?就算发生紧急情况,我们两家离得也不算远,几步路的事情。”
“行。”
这话林时迩听着很舒服。
拿完食物,考虑到火山灰的问题,他们没去捡柴火,而是一起回去煮了晚饭。
晚上吃的是火锅,来自林时迩的强烈提议。
天冷了应该来顿火锅补补。
不过食材没什么可选的,不是干菜腊肉就是泡面之类的。
林时迩盯着老大到老九的羽毛,很是眼馋它们的肉,但是捞了半天,也没逮住一只。
屋里鸡飞狗跳了好一阵,最后林时迩只能放弃。
算了算了,就当她养了几只宠物,宠物!
谁家会吃宠物呢?
啊,可恶,可是她本来就是想吃肉才养它们的啊。
“算了吧,”谢泽林看着她的样子,觉着好笑:“都说万物有灵,说不定是成了精。”
林时迩一听,觉得也有道理,仔细打量起那九只鸡来,可不管她怎么看,它们好像就是比之前大了些而已,也没什么区别啊。
看着还是呆头呆脑的样子,傻乎乎的嘛。
不过…
都说大智若愚,说不定它们是装的呢?
要是真蠢的话,她能逮半天都抓不住一只?
在它们聪明和自己菜之间,林时迩坚定地选择了它们聪明的选项。
因此晚上的火锅就只能吃干货和泡面了,不过有火锅底料,哪怕是干菜吃起来都是有滋有味。
不过让林时迩略感遗憾的是,在吃过饭收拾完残局后,谢泽林就回家了。
林时迩摸着下巴,盯着空了一个人的大厅,总觉得少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