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熬到晚上,林时迩再度爬上楼顶,从这里看下去,几乎可以全览整个小镇。
也不知道镇上是不是真没有人了,反正一眼看出去,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林时迩有些惆怅地坐了下来,在微凉的夜风里,她难得生出了几分对孤独的恐惧。
但也就是一会的功夫,因为她早已习惯独自站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管他呢,有没有人,还是世界末日了,无论怎么样…”林时迩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微光:“人还是要吃饭的。”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她想吃烧烤想了好几天了,一直没时间折腾,现在正好,虽然因为停电,新鲜肉类都没了。
但是烧烤,不吃肉也能烤。
土豆切成片串起来,辣椒去籽,本来还想上后院摘点韭菜和西红柿,进去一看才发现,三天的高温不止把蔬菜全给晒焉了,还将黝黄的地面晒出了一道道裂纹,别说韭菜了,茄子秧都晒干了。
也不知道这种天气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如果温度一直持续上升,那即使她变异了,不会被热死,也不代表外头那些植物动物能好好活着啊。
它们没了,她没有东西吃,不热死,还是得饿死啊。
只不过她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人类和自然,前者就好似蝼蚁,后者完全不是她们能撼动的存在,她唯一能做的,只有适应和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说到这…
既然镇上都没人了,她是不是可以出去零元购了?
林时迩想这个问题想了很久,最终也没拿定主意,只想着凌晨出去看看情况再说。
虽说没有新鲜的肉类了,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吃肉了,林时迩翻出了一些还没来得及抽真空的腊肉和腊肠。
再拆两袋真空包装保存的馒头,这时候她不得不夸一夸自己当初的明智之举,还好买了台真空机,基本上容易坏的食品她都没偷懒,全给了抽了真空。
现在拆开包装袋,馒头虽然闻起来也有一点点要变质的味道,但是不明显,等切片刷上油上火烤一会,等到酥脆金黄,把腊肠往里一夹,那是只剩一个香字,旁的一点吃不出来。
炭火炉子一边烤一边吃,等到林时迩觉得吃饱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她打了个饱嗝,看了眼散落一地的包装袋。
好像…吃得有点多啊?
她吃了这么多东西吗?
林时迩摸了摸肚子,可是完全不觉得撑啊,莫非是因为饿了三天,所以要补回来?
可是人的胃不是有限的吗?按道理长期未进食突然进食应该吃不了多少才对啊。
她想了一会,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
刚吃饱也不困,想睡呢有,也睡不着,干脆翻了四五个结实的蛇皮袋出来。
换了身轻薄严实的衣服,又找了条长丝巾,把头脸都裹了起来,只留下眼睛和鼻子露在外头。
她寻思着上镇子附近的田地看看去,毕竟超市商店那些地方,人家应该都是锁了门的。
临到门口,原本想开车,可转念一想,不知道有多少条道路塌陷了,人都不一定有地方走出去,更何况三轮车。
林时迩还带了一把手电筒两块备用电池和两把镰刀,兜里塞了几张红票子。
手电筒调到最大光,先看一眼路面具体情况,再开到最小用来照明。
镇子边上不远处就是农田,沿着大路走出去,不出十分钟就能看到。
不过没走三分钟,先看到的是崩塌的路面,这个大坑占据了大半条公路。
幸亏是带了手电筒,要不这黑漆漆的啥都看不清楚,指定得掉坑里。
就现在这种情况掉下去,不摔死在下头,也得饿死在里头。
没走太久,路两边开始变得荒凉起来,这些路面也有开裂的情况,但应该是这些地方水泥浇灌不深的缘故,只是袒露出了底下黄泥的土地,勉强还能走。
再走上一阵子,路两头就开始出现田地,九,十月份的时候麦子收了,有不少人家就种了些能快收的蔬菜。
像是萝卜,白菜之类的,有些看着还小,有些已经能收了。
但是无一例外,因为一直没有浇水,这些作物大多已经干枯缩水,倒是还有一点幸存的,但看着也不咋地。
林时迩就绕着那田边转悠,这菜,她到底是拔呢还是不拔呢?
这要是不拔,再过两天那不都给晒干完,浪费了嘛?
可要是拔,这不就是偷东西…
一时间,她没能拿定主意,接着又往下走,这个季节,田里的玉米已经收得差不多了,地里只剩一人高的枯黄秸秆,纤瘦细长,密密麻麻的一片,风一吹,无数瘦长黑影一起哗啦啦响起来的场景,瘆人得紧。
“这谁家的玉米地啊,”林时迩缩了缩脖子,抱着胳膊四处看:“收了玉米不收秸秆,留着干嘛啊?吓人啊?”
“玉米没收完。”
“什么没收完,这都只剩杆了,还没——哇啊啊啊啊啊,谁,谁啊!”
林时迩吓了一大跳,跌跌撞撞往后大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到地上,她下意识挥舞着手电筒,在一个角落里,照到了一小块黑影。
“你你你…”
她睁大了眼睛,确定了那坨黑影是个人,还是个岁数不大的小孩子,顿时松了口气。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啊,小朋友。”
“不是一个人,”那孩子瞧着约有七八岁,穿着一件脏到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衣服:“还有哥哥和奶奶。”
“哥哥?和奶奶?”林时迩问:“你们怎么没撤离?你哥哥呢?”
小孩子碾着地上的黄土块:“在那边拔玉米呢。”
“哦,”林时迩点了点头:“这玉米地你们家的?”
小孩摇了摇头:“不是,但是哥哥说,这些玉米我们不拿,也会坏掉的。”
“那你快去找你哥哥吧,”林时迩往后退了一步:“我上别的地看看去。”
废话,她可不是什么傻白甜,谁知道这孩子是人是鬼还是她的精神幻觉啊。
拜托,这每天五六十度的高温,正常人类能在这种天气里活下来吗?
总不可能各个都是她这种例外的存在吧?
退一步万步说,就算他俩真就是个普通孩子,那又怎么样?
她都自顾不暇的人了,操那么多闲心管些不相干的人。
万一是什么新型骗局呢?
不过好像她也没钱让他们骗。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她又不打算管,想来做什么,各人有各命,她还是先操心好她自个吧。
又往前走了一段,林时迩算是想开了,反正那些人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这菜放着地里晒着也是浪费,她就是,就是看不得浪费!
白菜,萝卜,芹菜油菜,地里有啥她收啥,就是那些晒干的,只要不是焉黄的,她都给捡捡,搓搓灰装蛇皮袋里了。
一晚上过去,收获了五个麻袋,至于兜里那几百块,她一个地里放了一两张。
回到家以后还不能歇着,现在镇上还只是停电,可要是高温天气一直持续,就该干旱了,她现在先屯着一点水,总好过以后干瞪眼喝西北风。
家里能装水的容器都让她找出来装水了,做完这些,她才上楼补觉。
到了晚上,继续拉着袋子出去转悠,她得再探查几个有水源的地方做备用。
日子又过了几天,高温依然没有缓解,不过基本维持在了五六十度左右,没有再上升。
对于这点,几乎全世界都跟着松了口气,因为这高温天气,有蔓延全世界的趋势。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因为高温,不少地方出现了自燃事件的火灾,还好火势最后都控制住了,没造成太大的影响。
至于待在地下防空的人们,看起来过得也还不错,地下恢复了供电,虽然也限电,但是有地下河,目前不缺水。
而且根据有关新闻报道,这些人已经在地下搞起了种植业养殖业,大有在底下长居的打算。
让林时迩不得不感叹国人的生存能力,还真是顽强的生命力。
上地里的几回,林时迩碰上过一次之前那小孩的哥哥,瞧着也该有十五六了,对她很是防备,一见面窜一下扭头就跑了。
这倒让林时迩放心了一点,大家各自防备,总好过互相惦记。
时间一天天过去,自来水倒是一直没停,可这种一个人重复单调的日子,让她慢慢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恐惧。
白天有的时候,她会坐在葡萄架下头打坐,随着呼吸,沐浴在阳光之下,好像一切又没什么大不了了。
风拂过不稳固的竹竿架子,哗啦哗啦响,听得人直想睡觉。
“今天是十二月了啊,”林时迩在日历上又划掉一页:“快过年了。”
也不知道今年过年的时候,她能不能穿着身毛衣,吃上一顿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