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楼很想假装听不懂“你已经是我的人”这话什么意思,又觉得以她二十二岁的年龄,要是连这话都听不懂,未免太假太矫情,很容易被宋临看穿自己在装。
她羞得满面通红,想抽出被宋临攥着的手。
这人看着明明没怎么用力,沈小楼却挣不开抽不出,再抬眸看他时,眼里已经盈出一眶泪。
“宋先生,咱、咱们要不要先互相了解一下再——”
沈小楼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宋临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松开她的手腕:“你可真把自己当回事儿。”
他起身去卫浴间刷了个牙,回来见沈小楼还在原地站着,上床躺下,头枕双臂:“睡床还是沙发,你自己选。”
沈小楼没吱声。
宋临闭上眼睛,过了会儿听见旁边传来动静。
沈小楼战战兢兢上床,小心翼翼掀开被子钻进来。
宋临睁开眼,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这也太不客气了吧?
真是一点儿没把自己当外人……
她直接上床,钻进来跟他同盖一床被子,倒是弄得他感觉好怪。
沈小楼身上有股淡淡的馨香。
不知是洗发水还是沐浴露的味道,花香中混着奶香,很淡很淡,却有着难以忽略的存在感。
这香气竟莫名让宋临神经放松。
他干咳一声,顶着张帅绝人寰的面瘫脸问:“这就爬我床了?不是说要先互相了解一下再——”
“没关系,反正宋先生你也没把我当回事儿。”这回换沈小楼打断他的话。
宋临噎住,愣愣盯着沈小楼,一时很想敲开她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水还是浆糊。
沈小楼倒是彻底放开了,冲他温柔一笑:“宋先生,明早想吃什么?”
她冷不丁这么一问,又让宋临愣住。
这种时候,她还关心这事儿?
她脑回路到底什么构造啊???
宋临收回目光,转过头,脸冲着天花板,闭上眼睛:“都行,你看着做。”
沈小楼柔声应道:“好。”
宋临关掉床头灯,卧室陷入一片黑暗,同时也陷入一片沉寂。
沈小楼毫无睡意,一动不动默默躺着。
她和宋临躺在一张床上,盖着一床薄被,两个人既没有隔得太远,也没有挨得很近。
就这么躺了许久,沈小楼以为身旁的人已经睡着,深夜的寂静忽然被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打破——
“还是煮面吧。”
·
宋临很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一觉了。
他睡眠一直不好,平常都是晚睡早起,不需要定闹钟,生物钟会在每天清晨六点唤醒他。
但今天是个例外。
宋临一觉睡到十点。
昨天因为换权这事,手机都快被打爆了,宋临把手机从震动调成静音,一大早又有很多电话打进来,他一个也没接着。
要不是管家来敲门,宋临都未必醒得来。
“四少爷,您醒了么?先生和太太有事找您。”
这是管家第三次来叫人。前面两次都无功而返,这次他特意提高了些音量。
这场沉沉的整觉让宋临感到神清气爽,他坐起来,靠在床头不紧不慢回应:“知道了。”
枕边女人皱了皱眉,似乎对他俩的动静很不满意,含含糊糊嘟囔一句梦话,翻过身来,滚到宋临身边,胳膊忽然抱住他,抬起一条腿紧紧将他贴在床上的下半身夹住。
宋临原本放松的身体,被她这么一抱一夹,忽地僵住,脸色变了又变,脸部肌肉不自觉抖动两下。
宋临的目光落到沈小楼胳膊上。
那条胳膊紧紧抱着宋临,而胳膊下,是他不可描述的地方。
宋临攥着她手腕,试图将她弄开,谁知一碰到她,她便抱得更紧,死活不撒手。
“妈妈,让我再睡会儿,求你了……”沈小楼又嘟囔一句。
宋临倒抽一口凉气,猛地将她推开。
这回动作很大,沈小楼终于醒了。
前阵子睡得少,昨天实在太累,沈小楼这一觉又沉又舒爽,被推醒还以为自己正躺在家中房间,抱着那个超大毛绒玩偶,只想赖床多睡一会儿。
沈小楼眼皮都懒得撑开,胳膊乱神手掌乱抓,终于摸到宋临,一把将他抱住。
宋临忍无可忍,正要爆发,沈小楼忽然睁开眼,噌地坐起来,瞪着宋临,一脸惊慌与困惑。
“宋先生!!!”
脑子宕机三秒后,沈小楼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在宋临床上了。
她看看宋临,又看看自己的手,恨不得先把手给剁了,再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小楼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抱着的“毛绒玩偶”触感这么奇怪……
“对、对不起宋先生!我睡懵了……”沈小楼头埋得很低,不敢看他,就差给他跪下了。
宋临这会儿倒是没什么不自在,斜她一眼,解开居家服扣子。
“等会儿下去你少说话。”他一边脱掉上衣,一边交代。
沈小楼赶紧把脸别过去,还是晚了一秒,不小心瞥见他精壮劲瘦的脊背。
宋临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型那一挂,标准的衣服架子,肩宽腰窄腿长,只这一眼,就看得沈小楼脸红心跳。
这人完全不害臊似的,大咧咧换上衬衫西裤,进了卫浴间。
再出来时,凌乱的头发整理好了,看样子也洗漱过了,清清爽爽的,大概是这一觉睡得好,精神头很足,整个人意气风发,沈小楼原本只想装作不经意瞥他一眼,谁知目光落到他身上,就挪不开了。
宋临见她这副呆样,抬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差不多得了,再看收费。”
沈小楼恍然回神,羞得不敢看他,又听他说:“浴室柜子里有备用的洗漱用品,你赶紧洗好咱俩一块儿下去。”
沈小楼在里面洗漱时,宋临去露台上抽了根烟,等她出来,两人一同离开房间。
沈小楼跟在宋临身后,心里忐忑不安,结婚第一天,就在婆家睡到十点才起床,宋太太八成要因为这事儿罚她。
不过宋临似乎还挺乐意保她的,或许是看她蠢得可怜吧,沈小楼思忖,等会儿见着公婆,就继续装傻,反正暂时有宋临顶着。
沈小楼像宋临小跟班儿似的,紧跟在他身后。
一楼大厅里,宋老先生和太太并肩坐在沙发中央,宋太太身边坐着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孩,沈小楼瞧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猜测这人应该是宋临妹妹。
另一边沙发上,坐着一对男女。
男人看着比宋临年长些,气质也比他温润沉稳,相貌与宋临有几分相似。
男人旁边的女人年轻漂亮,看上去非常优雅柔美。
这对般配的夫妻,肯定就是宋临口中的兄嫂了,沈小楼想。
大家见他俩走来,纷纷投过目光。
宋临父母满脸不悦,面色冷若冰霜;兄嫂一看就是稳重的人,表面看不出什么态度,平静地打量着这对新婚夫妇;
妹妹则不同,既不像高兴也不像生气,而是特别兴奋,就差把“八卦”俩字儿写在脸上了。
宋远名重重咳嗽一声,冷眼望向宋临和沈小楼,板着脸严厉问道:“你们这个点儿起来,是要吃早餐还是中餐?”
沈小楼羞愧地低下头。
宋临完全不害臊,两手揣兜,气定神闲回了句:“Brunch,爸,好歹您也留过洋,不会连早午餐都不知道吧?”
宋远名气得指着宋临骂:“混账东西!我退位给你,是把宋家的担子交到你肩上,让你负起责任,你倒好,在家睡懒觉,就是这么对宋家负责的?”
宋临冷笑:“合着我半天没去上班,宋家所有企业都要垮了?”
宋远名平时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唯独一跟自己四儿子相处,血压就飙升,控制不住暴怒,抄起水杯要冲宋临扔过去,被妻子季青荷一把拦住。
季青荷将丈夫手中的杯子抢过,拧着眉瞪宋临:“你少说两句,非得把你爸气死才甘心?!”
季青荷说完,目光转向沈小楼,拿眼睛狠狠剜她一眼,明知故问:“小楼,你昨晚没睡自己房间?”
沈小楼缩着脖子点点头,看看她,又看看宋临。
宋临压根没有要帮她说话的意思,垮着肩,双手揣兜,背微微后仰,一副吊儿郎当痞子样。
季青荷冷着脸又问:“不睡自己房间,怎么,对我的安排有意见?”
沈小楼又看向宋临,宋临歪着脑袋,垂眼盯着地板,像是百无聊赖在发呆。
本以为他就算不为自己出头,关键时候也会保她一下,沈小楼暗暗叹气,自己这回还是看走眼了。
“太太,昨晚宋先生叫我起来给他做宵夜,他吃完把我叫到楼上房间,跟我交代了些事情。”沈小楼语速很慢,生怕说错一个字。
季青荷听得又急又气,声音越发的冷:“所以你就在他房间留宿了,还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沈小楼一个劲摇头,张着嘴不知该怎么辩解。
她平日里很坚强,不爱哭,这会儿哭不出也硬挤下来两颗小珍珠,泪眼汪汪看着宋临,眼神无声恳求他帮忙说话。
宋临还是不作声,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漠表情。
季青荷了解自家儿子什么脾性,知道骂宋临无济于事,还很有可能被他气个半死,所以准备集中火力收拾沈小楼。
“记性不好就算了,连最基本的廉耻心也没有吗?”
季青荷刚说完,坐在旁边的女儿——宋临妹妹宋钰冷哼一声,轻蔑笑道:“妈,说不定人家这是想让你尽快抱孙子,以后还能母凭子贵,彻底赖在咱家呢。”
母女俩一唱一和,沈小楼听得难受极了,攥紧手心,骨节撑得发白,咬着牙把委屈咽进肚子里。
“一个个的有完没完啊?”宋临终于开口,皱着眉不耐烦说道,转身就走。
沈小楼看着他背影,心里有些慌,他倒是省事,一走了之,可她还得留下来被宋家人奚落责罚。
季青荷没拦宋临,走了好,巴不得他走呢,走了她才好教训这个没规矩的土包子。
“先去把碗洗了,其他事等你洗完再说。”季青荷刻薄的目光看向沈小楼。
沈小楼低头,领了命令便往厨房走去,没走几步,听见不远处传来宋临冷冷的声音——
“洗什么破碗,你是我老婆,回去伺候我洗澡。”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沈小楼又惊又臊,脸红成蜜桃,呆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宋临最讨厌等人,一脸烦躁走到她跟前,攥住她手腕,不由分说便把人拽走。
门砰地关上,大厅里的人才回过劲儿来。
宋远名抄起水杯往门口狠狠摔去:“轻浮!放浪!不知廉耻!”
作者有话要说:宋临:“父亲所言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