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学良上晚班,老婆女儿都说要买房子,程学良觉得不放心,准备跟着一起去。
看房小组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因为救火这件事,程诚从临时工变成了正式工,工资直接涨了十块,他现在上班可比以前积极多了。以往程晓珍都看了一轮书,才看见程诚着急忙慌去上班,现在则是一起来,就找不到他人影。
钱素梅对儿子很嫌弃:“甭管你哥,反正他去了也给不了什么意见,不如老老实实在厂里上班。”
三人才收拾停当,出门就碰见了张红的妈,范菊香。
范菊香看见钱素梅也挺意外的,按理说钱素梅昨天回娘家,怎么着也该在娘家待几天再回来,结果竟然今天就瞧见了,那岂不是昨天钱素梅娘家那头连饭都没留?
范菊香嘴角勾起笑容。
两家人从搬进筒子楼开始就一直较劲,范菊香前脚生儿子,钱素梅后脚也生了,分喜蛋的时候,张家一家给一对喜蛋,钱素梅不止给了一对喜蛋,还抓一把花生。后头,张红出生也是差不多情况。
范菊香就觉得钱素梅是来克她的,本来筒子楼里夸赞她的人多,可只要她和钱素梅对上,范菊香就很少有赢的时候。
相处的久了,范菊香也知道娘家是钱素梅的硬伤,每回钱素梅从娘家回来,总会拉着个脸。
范菊香虽然在这点上也就好那么一丁点,但这丝毫不妨碍她嘲笑钱素梅。
范菊香张开嘴刚想说什么,后头程学良捏了捏拳头,将关节捏得咔吧咔吧响,“老张呢,怎么好几天不见他了,我还说找老张练练手呢!”
程学良长得牛高马大,身材魁梧,妥妥一个硬汉。
张进就不一样了,张进长得瘦竹竿一样,身上总共没几两肉,程学良一个拳头过去就能把他揍倒。程学良说练手,其实就是张进单方面挨揍。
从前就有一次范菊香憋不住说钱素梅的坏话,程学良听在耳里,不好打女人,就去找张进“练手”。后头,范菊香很是消停了一阵。
他一说范菊香很快想起这件事,她讪讪的笑了笑:“程哥也在啊,我家老张早去上班了,还没回来,没回来,等他回来了我叫他请程哥喝酒。”
程学良嗯一声,“那我就等着了。”
范菊香点点头,飞快的跑回自己屋里,仿佛后面有一只狼在追。
程晓珍闷笑一声,给她爸竖起一个大拇指:“还是我爸厉害。”
程学良笑的温和,哪有半点凶悍之气。
对付有些人就是不能手软,打一顿就乖了。
既然要看房子,程晓珍当然还是来找吴芬。
上回是她自己一个人看的,这回带着父母把她看过的那几套房子又重新走了一遍,大家一致认定还是那小三室比较好。
钱素梅:“嫂子,你看这价格上还能不能有余地?”
再跑一趟吴芬一点也不觉得麻烦,她看的出来这家人是真心实意想买,再说程晓珍还许诺给她一笔“看房费”哩,跑一跑又不累,比卖大碗茶赚的多多了,吴芬当然乐意。
吴芬:“应该是不成的,上回我也找过这人,不过他说价格定死了,就是定死了,轻易不会变。要是价格方面有问题的话,不如选后头那两套小两室?”
程晓珍不大想。
她家是一家四口口,如果大哥再娶了媳妇儿,家里就更腾不开地了,他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厂里分配的,就是个小两室,再弄个小两室没啥意义。
吴芬:“还有个地方,上回我没带你去看过,要不我现在带你们去瞧瞧?”
吴芬对附近这一带哪套房子里住了谁知道的一清二楚,上回没带程晓珍去看是因为这姑娘干净清爽,应该会比较喜欢住那种小楼房,民房平房一类的,就没带着去看过。
如果主要想要面积大的话,买楼房不如买一套平房。
吴芬:“喏,就是这里了,以前住的是个臭老九,后来房子虽然还回去了,但被折腾的不成样子。不过房子是好房子,当初用料什么都挺好的,就是自己要住需要重新花钱收拾收拾。”
程晓珍仔仔细细看了,外面看着挺好,里面确实折腾的乱七八糟,不过面积够大,可以分成三个大房间,关键是还靠马路,没有那套小三室精致,但比后面的又好了不少。
吴芬:“这套房子价格还低呢,因为前头房主家的老太太就是在这屋子里没的,大家都觉得不吉利。后来又给街道办征用了,折腾的乱七八糟,房子还回来也不想住了,他想卖出去也没人买,折腾了快小半年的时间。”
这套房子虽然是民房,但前后没有遮挡,采光还挺不错的。要不是因为不吉利,估计还挺抢手。
钱素梅认认真真看了一圈,房梁,水泥,地面,墙壁等等一个角落都没放过。以前的房主还在里头做了个厕所,倒是挺方便的,以后如果住过来,至少不用去外头上厕所了。
吴芬说房子才四百八,房主也挺着急的,他家里也没什么亲人了,就想把房子卖了,回乡下过自己的小日子去。
程晓珍凑过去悄悄说:“妈我觉得挺好的,什么吉不吉利都是人说的,再说我家人口多,根本不用怕这些。”
死过人怕什么,后世人家建房子买的地基原来就是坟场,后面建了楼房,不少人住在里面从没出现过什么怪事。再说鬼怪这种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
程学良也说没事,农村老家那些个老房子,哪一间没有走过老人?
要真计较这个,还计较不过来了。
钱素梅拍板:“成,那我们就要这一套了。”
“哎哎,好,那我这就联系房主?”
吴芬这下乐开了花,她本来就想试试,没想到还真成了。
房子买了下来,程晓珍安心了不少,以后不管谁来闹,钱都花完了,没啥好说的。
等以后父母就算下岗,也能有个安身之处,要是允许发展经济了,就把前头那一块改成门脸房,用自己家的房子卖东西,就算赔本也不怕。
下面该轮到王志华了。
这辈子没和王家人搅和到一起,又让王国军从科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了,程晓珍不用去看,都知道王家的日子铁定不会好过。她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没想到王志华满心不甘。
上次两人见面,王志华眼里的不甘和愤恨都快要漫出来了。
程晓珍也不傻,怎么会没察觉?
打蛇不死,必有后患。
王志华不想善罢甘休,那她就得赶在王志华前头,把他们一家彻底解决。
程晓珍闭着眼睛想一想,很快有了主意。
“妈,起来吃饭了。”
乔翠兰病了,家里的活全都落在王志华头上。
王国军趁着老婆病了,又和前头那个女人搅和到了一起,反正他不是科长了,就是个普通职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大不了回老家啃老本。
王国军想清楚了,越发破罐子破摔。
打从投票大会回来,王志华在家里总共没碰见他爹几次,想也知道他去了哪?
王志华一个大小伙子哪干过什么家务,把家里越折腾越乱,台面脏兮兮,水池里堆了好几副碗筷,平时换下来的衣服就堆在一边,从进门起就能明显闻见家里弥漫着一股臭味。
王志华喊了一嗓子,房间里没动静,推门进去一看才发现乔翠兰不知什么时候摔倒在了地上,床铺上还有乔翠兰刚拉的尿,想来是她想上厕所没喊到人不小心尿床上了。
乔翠兰本来只是普通感冒,有一点低烧,生活还是能自理的。可王志华哪会照看病人,他嫌家里味道重,晚上给乔翠兰开着窗户睡,普通感冒逐渐演变成了中风。
乔翠兰躺在床上好些天了,嘴巴歪着不停的流着口水,吃喝拉撒都要王志华照顾。
王志华一开始还算有耐心,到了后面一点耐心都没了,他皱紧眉训斥:“妈,我不是跟你说了要上厕所要大声叫人,怎么又弄床上了?你就不能等我回来你再尿?这么点时间你就这么憋不住?”
王志华没去扶她,把床上的东西卷吧卷吧一股脑扔床底下,铺了一床干净的上去,才把他妈扶起来躺在床上。
“这是家里最后一床干净的被褥了,你再弄脏了我也没办法。”
乔翠兰“啊啊”叫两声,也不知道想说啥。
以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落魄,左邻右舍路过他们家都恨不得绕道走。
憋了好久,乔翠兰终于吐出几个字。“娶、娶媳妇。”
她心里知道,儿子快受不了了,再这么下去不是她疯就是儿子疯。最好的办法就是娶个媳妇,不止有个人能料理家事,还能好好照顾她。
王国军他是管不着了,但是儿媳妇一定要娶,还要尽早娶。
王志华愣了一下,脑子渐渐清明起来。
他妈说的没错,要摆脱家务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些家务扔给别人。
以前家里条件好,想娶什么样的人都可以,现在这样哪还有好姑娘愿意嫁给他?
说到娶亲,王志华又想起程晓珍来,要不是程晓珍他家才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凭什么程晓珍把他家弄成这样,自己还能当个没事人?
王志华阴沉着脸说:“妈,你放心,我这就去给你娶个儿媳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