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马车遇险那次是个意外,那么这次任谁也无法说这是个意外,她试图扭头躲避,却被按住了后脑勺。
他挨着她这般近,身体之间没有丝毫空隙,香软的唇瓣被他吃在嘴里,无论他的动作有多轻,都让人面红耳赤,羞愤不已。
细微的声响在逼仄的车厢内被放大,勾动着心底蠢蠢欲动的欲念,循柔在他翻涌着黑云的眼眸中,渐渐冷静下来,不再推拒和躲闪,卸下力道的身子娇软无力,让人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
若说她的身体表现出顺从,脸上流露出的神色却是截然相反,双颊的薄红消去,细长的黛眉微挑,眉眼间的嘲弄清晰可见。
如果不是她被堵着嘴,早就开始发自肺腑地讽刺人了,此刻虽然没法说话,她也要用冷淡的神色来表达嘲笑和鄙夷。
仿佛在无声地说,她的嘴好吃么,竟令他如此留恋不舍,只可惜无论他怎样抱她亲她,也不能叫她羞涩动情,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入过她的眼。
循柔面上淡定,心里头又是另一番光景,她认为这般不动声色的羞辱比呼他一个耳刮子更让人感到耻辱,其实倒也不是她不想痛快地甩一巴掌,实在是两个人缠得有些紧,找不到合适的角度。
林思惟垂眸看着她,她无意隐藏,他又心思缜密,轻易地将她眼中的不耐和嘲弄尽收眼底,他在心底自嘲地笑了一下,笑自己昏头了。
灼热的热源骤然松开,循柔感受到一股清凉的风,吹散了闷热的甜香,车帘轻轻晃动,唇上尚有余温。
她静坐了几息,平缓心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这是被他亲完,又被他撒手抛开了。
脸上的表情几度变换,循柔掐着指腹,面色冷淡地瞥他一眼。
林思惟比她还冷淡,看都不看她一眼,好像做错事的人是她。
循柔将柔软洁白的帕子细致地叠好,纤细的手指捏着帕子往朱唇上擦去,要把沾染到的属于他的味道擦个干净,直到擦得嘴唇发疼了,才把帕子轻飘飘地扔到了脚下。
他闭目养神,完全不管她在做什么。
循柔抿着唇看了他片刻,犹不解气地踢了他一脚才算完事。
……
妹妹和妹夫今日回门,李承被孙氏催着到外面来等人,站在郑国公府门外,他认真地往街上张望了好一会儿,这个马车不是,那个马车也不是,然后一辆小小的青布马车缓缓地驶了过来。
李承皱起眉头,谁这么没眼力见,不知道这是郑国公府的门前么,居然直愣愣地往这边来了,碍事又挡路,“来人啊,去把那辆马车赶走。”
他的话音刚落,那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已经停在了府外。
林思惟率先下来,在循柔下车时,抬手扶了她一把。她把手轻搭在他的手上,在站稳后,便收回了手。在外面的时候,两个人有相同的默契。
得了吩咐要来赶人的几个小厮,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是大小姐和姑爷,都愣住了。
李承也愣住了,他记得他这妹子挺讲究排场的,上次去万盛山时,既有丫鬟随从,又有宝马香车,甫一露面就让来往行人看直了眼,谁能想到她今日会坐着一辆青布马车回门,他差点让人把他们赶出去,还好没来得及,要不然父亲和母亲都饶不了他。
“回来了,快进去吧,父亲母亲一早就等着呢。”李承招呼着人往里走,他暗暗打量了循柔和林思惟几眼,不知道他们是个什么情况,这女子嫁了人,心就容易偏到婆家。
虽然出阁上轿时她还没忘了那事,保不齐现在就改主意了,刚才她从马车上下来,林思惟去扶她,她也把手给他了,瞧着颇为亲密。
李承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被循柔逮了个正着,她温声说道:“哥,你最近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不舒服啊。”李承摸不着头脑。
循柔眼尾扫过,“是么,我怎么瞧着你的手脚有些慢呢?”
“……”李承噎了一下,听出了她的意思,打眼一看,恰好对上林思惟投来的淡淡目光,他被两头堵得心气不顺。
林思惟是怎么回事,父亲有那么多门生,唯独把女儿嫁给了他,每次跟他就是和颜悦色,比亲儿子的待遇都好。他不是能么,既然这么能耐,怎么就不能好好管管自己的媳妇,都嫁人了还不安稳。
李承没好气地想,这事可不怨他,赶明儿他就找人去。
在厅堂见过郑国公和孙氏后,循柔和孙氏去了次间说话。
孙氏不放心循柔,林家毕竟跟郑国公府有差距,她从小锦衣玉食地长大,没让她受过什么苦,担心她到了林家会有这样那样的不便。
“母亲放心,一切都好。”循柔温温柔柔地笑着。
她越这样说,孙氏心里越打鼓,想找别人问问,她今日又没带丫鬟婆子,问也没处问。不过,她也不担心林家人会给循柔委屈受,故此安心了不少。
“姑爷呢?”孙氏可是清楚她在婚前闹的那一出,如今成婚了,自然是盼着他们能好。
循柔垂着眼,要说他一个好吧,又想到他在马车上的恶行,抿了抿唇,轻声道:“也好。”
算了,给他个面子。
孙氏眼尖地注意到循柔的唇瓣有些红肿,又加上她垂眸低语的姿态,倒让孙氏误以为她是羞涩了,心中的大石落了下去,看来两人相处得不错。
郑国公与林思惟也是相谈甚欢,但谈的却不是闺房之事,朝廷的风云变幻更能牵动人心。
以前郑国公对林思惟出于欣赏,如今成了一家人,这份欣赏之中又多了亲近。
无怪乎郑国公对林思惟另眼相看,实在是跟聪明人相处太过舒服,尤其是聪明但又不自作聪明的人。你说什么,对方都可以接住,却不会刻意卖弄自己的才华。
今日的谈话依然甚是尽兴,但郑国公却莫名觉得林思惟有几分心不在焉,不是在交谈中有出神或敷衍,相反,他每句话都能点中要害,正是因为句句直切要点,才让郑国公有种他不想多言的感觉。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晃了一下,郑国公只当自己是想多了,林思惟向来沉稳内敛,况且言语精妙比废话连篇要好得多。
郑国公喝了口茶,想起那个不省心的女儿,沉吟道:“我和夫人就这一个女儿,难免娇惯了些,这行事上怕是有些欠妥。如今她嫁与了你,就是林家的媳妇了,要是做错了事,你也不必顾忌太多,什么都让着她,该说还得说,多教几次就好了。”
郑国公此言看似通情达理,细想一下又有些不负责任,自己的女儿自己不教,指望嫁到别人家,让别人教去,这是何道理。到底是偏心的,郑国公这话明摆着是说给林思惟听,好宽慰他一番。
杯中的茶饮是循柔留下的方子,让准备茶水的仆婢每日送来,郑国公也算是感受到了女儿的体贴,虽然想起她就头疼,但也有暖心的时刻,女儿和女婿比起来,他当然要让别人家的孩子让着他家的女儿。
用过午饭,循柔和林思惟去了她出阁前住的闺房。
花木掩映,曲径通幽。
丫鬟们收拾好床榻让小姐和姑爷歇息,低头敛声地退了下去。
房门一关,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用饭时,林思惟陪着郑国公饮了酒,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他们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循柔手中的热茶都沾上了丝丝缕缕的酒味。
林思惟看到在闺房内的美人榻上,搁着几个憨态可掬的布偶,仿佛可以看到她坐在上面,轻戳布偶的爱娇模样。
那本是循柔闲着无事亲手做的,这会儿被他看到了,还在一瞬不瞬地打量,瞬间让她有些羞恼。
“你在乱看什么?”姑娘家的闺房,他怎可随意打量!
林思惟转过目光,静静地瞧着她,不知是否是饮过酒的缘故,他的面色虽然不显,黑沉的眼眸却多了些粼粼波光。
“你醉了?”循柔眉头微挑。
他撩了撩眼皮,声音低沉醇厚,“没有。”
通常醉酒的人都说自己没醉,循柔不管他是醉还是没醉,兀自走到床上,放下帐子歇息。
透过纱帐,看着他孤零零的背影,怎么觉得她好像在欺负人呢?
随即循柔想到了他干的好事,扯过薄被盖到身上,她不欺负他,他就得欺负她,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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