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早晴屁股还没坐热,猛地一下站起来:“蓉姨,这怎么好意思,饭我就不吃了。”
她脸上带得体的笑:“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
“等等——”一声清冷的男声绊住她脚步。
肖霖眼都不抬一下:“想让我继续等?”
林蓉把她拉回来:“早晴你别紧张,就一起吃个饭,我特地做给你吃的,肖霖是顺带。”
“你要是不自在,我让他出去。”
苏早晴吓得撑大眸:“不、不用。”
大老板怎么能出去,这个房间里最应该出去的人是她才对!
苏早晴坐回去,保持着高度紧张。
看大老板和蓉姨动了筷子,她才敢动。
林蓉给她夹菜:“豉汁蒸排骨,你上次还问过怎么做来的,蓉姨这次记得了。”
苏早晴微怔。
她上次问的豆豉花甲,不是豆豉排骨。
想起之前听过的蓉姨病症,有些眼热。
蓉姨热情,没一会,她的碗里满满当当,堆起了山丘。
反观大老板的。
一碗素到不行的白米饭。
苏早晴求生欲强烈,狗腿夹块排骨过去:“肖总,您也吃。”
肖霖瞟她一眼,低磁的嗓音含着几分哑:“我这算是沾了你的光?”
好一道送命题。
苏早晴筷子顿在半空,大脑快速搜刮溢美之词。
“论起光,肖总您领导肖通每一个职工前进,您才是大家眼中的光!”
此光非彼光,她彩虹屁吹的,仿佛他是从天而降,普渡打工人的观世音菩萨。
肖霖一张冷漠脸:“这话你自己记住了。”
苏早晴立刻点头表忠心。
话茬过去,她不敢再给自己找事,想火速吃完跑路。
肖霖看得出她紧张。
急着想走,吃得快,塞得腮帮子鼓鼓,一双眼黑溜溜时不时在偷瞄他,努力察言观色,但骨子藏着稚拙。
肖霖抬眼看她,寡冷的脸有细微变化,带点好整以暇:“慢点,没人跟你抢。”
苏早晴不太明白。
这到底生气还是不生气?
还没琢磨透,他又来一句。
“撑死了,算你自己的。”
“咳咳咳——”
苏早晴噎住,直接呛出声。
林蓉替她顺背,瞪肖霖一眼还不够,往他手臂上重拍一下:“衰仔,你唔好乱讲,吓到人你负责啊!”
拍的那下,发出好大一声响,苏早晴看着都觉得疼,肖霖却眉头都不皱一下。
林蓉越看他越气:“好心你学下别人个仔啦,成日板住块面,同个瘟神一样。”
摸不清大老板阈值是多少,她赶忙解释:“没吓到的,是我吃太快了。”
林蓉莞尔:“早晴,你不用怕他,他就是黑口黑脸,纸老虎来的。”
苏早晴侧眸,偷觑他一眼。
蓉姨明明长得和善,总是笑脸盈盈,为什么大老板就整天板着张扑克脸,叫人看一眼都发憷。
母子不太像,她起初想不到一块也算情有可原。
吃过饭,苏早晴还要回去加班。
还没开口说要走,被肖霖喊进办公室。
这间休息室有个后门,接通的设计,推开是大老板的独立办公室。
苏早晴是第一次来这,跟着肖霖进去,一路上目不斜视。
倏忽,一份文件从桌面滑到她眼前。
肖霖平静开口:“会议纪要,你做的?”
苏早晴翻开看,确实是她写的。
肖霖脸上板起肃穆:“没有总结,没有要点,一个word六千字,你想我从头到尾读一遍?”
她以为是纯记录,没上心,全程套着模板写。
本来就不属于她工作范畴,正想找借口反驳些什么,一抬头看见大老板那张不善的脸。
她一下弱声:“抱歉,我拿回去修改。”
“重新写。”
肖霖睨她一眼:“照抄照搬,怎么不录下来让我听?”
“会议录音吗?”苏早晴没听懂讽刺,居然认真在想:“我记得周助理好像有。”
肖霖眼皮轻跳了下,敲了下桌面:“模板是模板,该有的总结要有,你写什么报告都一样。”
她耷拉着眼睫,一脸受教的点头。
等拿着文件出去,又想到什么,试探性退回半步。
“肖总,我能晚点交吗?”她期期艾艾问。
财务部最近忙翻天了,她就算要重新写,也得忙完手头上的活。
肖霖:“最迟周五,不行我找别人。”
宽限了三天,苏早晴点头,带着打工人的招牌微笑:“行的。”
说完抱着文件急冲冲出去,走得急,也不看路,撞上一旁的书柜。
有响动,肖霖抬眸看了眼。
学生派的杏色棉麻连衣裙及踝,露两条细白手腕,像撞疼了,手掌揉额。
学财务的,怎么呆头呆脑的,和稳重两个字半点不沾边。
但说实话,是大老板太吓人,苏早晴在财务部,还算得上严谨。
灰溜溜回到财务部,大家还在加班加点。
晓琦看她抱着份文件下来,从她胸口里抽出文件翻了翻:“真喊你改这个?大老板最近是吃什么山珍海味了撑成这样?”
苏早晴抬头看主管往这边来,忙扯了扯她袖口:“主管来了。”
李曼走过来:“早晴,你要是应付不过来,就让萱琳她们帮帮忙,肖总的活得放第一位,知道吗?”
苏早晴点头:“我明白,来得及的。”
忙到十一点,倒完保温杯里的枸杞,赶最后一班地铁回租屋。
晓琦滴羊城通过闸,苏早晴跟在后面扫码。
等她过来,晓琦问:“你没有羊城通吗?”
苏早晴摇头:“一直忘记去办了,手机扫码也很方便。”
晓琦科普:“傻女,羊城通滴十五次打折喔。”
听见能省钱,苏早晴眼睛一亮。
晓琦:“不过就快要取消了。”
“……”你是懂扎心的。
忙了两天缓下来,她开始重写会议纪要,跟周助理要了份会议录音,打听大老板平时喜欢的格式。
周助理看她紧张,真教功夫:“大老板时间宝贵,不喜欢听废话,你简要总结一下就行,我拿之前的给你参考着写。”
苏早晴感激,连声道谢。
键盘噼里啪啦敲了一天,她总算写完,怕有错别字,再检查了两遍。
最后点开微信,心有忐忑地发给了大老板。
隔一会,对面甩了个问号过来。
XL:「?」
苏早晴摸不着头脑。
这是不满意吗?
可才几秒的时间,皇帝批奏折也没他快。
她犹疑着问:「肖总,是哪儿写得不对吗?」
XL:「发公司邮箱。」
她微窘,想着微信方便就直接发了,忘记公事走流程。
事情做完,刚好接到蓉姨电话。
苏早晴去楼梯间接,摸鱼和蓉姨唠了会有的没的。
蓉姨热情邀她去家里吃饭,说有个外甥仔从国外回来,让她见见,话里有要撮合的意思。
大约是真喜欢她,想苏早晴能和肖家人更亲近。
上一回和大老板那场相亲还历历在目,苏早晴赶紧几句话婉拒。
蓉姨人是真好,她也喜欢和蓉姨说话,但想到大老板,总觉得要避讳些什么。
接完电话出来,看见晓琦一脸疲惫的茶水间泡茶。
下午犯困,大家会冲咖啡提神,不过晓琦一般都是喝茶的。
见苏早晴过来,她把茶铁罐递过去:“你冲不冲?”
“是什么?”
“鸭屎香。”
苏早晴低头看罐子上面的介绍:“这茶叶名字,挺独特的。”
晓琦笑:“好香的,乌龙茶的一种,我从老家带过来的。”
苏早晴好奇,跟着泡了一杯喝,是银花香,很提神。
眨眼,送走忙碌的月底月初,苏早晴总算有一个周末是不用加班的。
到家洗完澡,人瘫到沙发上,困得直接睡过去,睡不到半个钟,夺命连环call杀过来。
是她广州的好友钟妍。
话筒里的背景声嘈杂,一听就知是在酒吧。
“苏早晴!你成天在忙什么?”
“我饮大咗,你过来揾(找)我好不好,我惊等下被人捡尸啊!”
熟悉的塑料广普混夹粤语钻进耳膜,她吓得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
她虽然不是广府人,但大学四年受钟妍熏陶,TVB港剧看了不少,大部分粤语能听懂的。
“你人在哪?”苏早晴抓起衣服,穿鞋出门。
大晚上的,她真怕出点什么事,直接打车到天河。
一进场,视线暗下来,酒吧里光线昏暗,台上DJ打碟在唱《红日》。
苏早晴满场环视,最后在吧台边找到目标。
钟妍身体微倾,挨着一个男生说话,好似在给人看手相。
苏早晴赶过去,听见钟妍歪着脑袋在胡诌:“兄弟,你姻缘线长,就要桃花运来。”
那男生真被钟妍那套说词唬得一愣愣,好学问:“哪来的桃花?”
钟妍笑得流里流气:“远来天边,近在眼前。”
男生长得白净斯文,被钟妍摸手,耳朵有点红。
苏早晴过去,赶紧把钟妍不安分的手扒拉回来;“对不住啊,她喝多了。”
她一路上生怕好友遇见流氓,连说辞都想好了,要遇见难缠的,就说钟妍未成年唬人。
可打死她也没想到,在耍流氓的居然是钟妍。
苏早晴扶着钟妍的腰,要把人带走。
男生跟着站起来,腼腆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的中文和钟妍的一样烫嘴,半斤对八两,能听出是常居国外的ABC。
钟妍眼神醉醺,把女流氓的本质发挥彻底。
“我教你粤语啦,我名白话读lou po(老婆)。”
男生有样学样,喊她:“lou po。”
占了便宜,钟妍笑着要应。
“唔——”苏早晴当即捂住钟妍的嘴:“你别说了。”
我的小祖宗啊!你流氓可耍够了。
倏忽,后面传来一声戏谑朗笑。
“原来不系你细佬沟女,系条靓妹沟你细佬。”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两个男人。
苏早晴目光稍偏,撞进一双深黑色的眸——
半明半暗的光影下,眸中深邃,像有积雪难溶,但广州不下雪。
她愣了一瞬,微愕:“肖总。”
肖总?
还笑得捂肚的黎西,当即收回来,讷讷问:“怎么,认识的?”
肖霖眼皮稍抬问她:“你朋友?”
苏早晴点点头。
黎西抬眼,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又看向肖霖,带股玩味:“你公司的?那还挺有缘的。”
头上排灯转盘烁动,打苏早晴在脸上。
一双圆钝的眸和嘈杂无序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像懵然中误闯禁地的少女。
她礼貌说了声要走,揽着还在说胡话的钟妍往外走。
灯红酒绿下,男男女女在舞池里蹦跶,多巴胺一上脑,还有抱在一起亲嘴的,场面香艳。
苏早晴是第一次进夜场,真切感受到饮食男女,欲壑难填。
钟妍突然要呕,只好先带去洗手间。
进去后又不让她跟,她在洗手间外等。
走廊里,大老板也在等人。
猜得出刚才那男生也在洗手间里呕。
肖霖靠在墙壁上,姿态松弛,黑衬衣领口半敞开,带性征的喉结分明,透出些禁欲气息。
有个穿得性感辣妹跟过来,撩了下发风情万种。
白皙手臂先攀他的肩,接着手往下,勾他裤袋,带轻佻暗示。
好奇心作祟,苏早晴不由多看了两眼。
昏昧的光线下,原本岿然不动的人倏忽扣住女人手腕,低头不知说了什么。
女人脸色变了,抽回手讪讪离开。
一侧眸,对上苏早晴目光。
撞破大老板的事,苏早晴慌了,下意识收回视线。
钟妍出来,她立刻拉着人走。
走到酒吧外,苏早晴满头大汗,正要叫车。
黎西跟上来:“妹妹,这里不好叫车的,我揸(开)车送你们。”
肖霖拎着那个酒醉男生,直接把人扔给黎西:“你带他返去(回去)。”
转头看向苏早晴,目光冷峻:“你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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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不系你细佬沟女,系条靓妹沟你细佬。”--原来不是你弟弟泡妞,是你弟弟被人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