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被惊到麻木的谢薄声,冷静地将猫的尾巴全都塞回去。
不,或许,给她穿牛仔裤和腰带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翻遍衣柜,谢薄声尽量找出只穿一次的运动裤,他总感觉,让小桑葚穿他的衣服很奇怪,尤其,她如今还是这种形态。眼下并无更好的选择,谢薄声麻木不仁地重复着之前的流程,幸好运动裤不需要拉链,束腰只需要简单系一下,运动裤要宽松许多,尾巴只能全塞在左腿中,鼓鼓囊囊地将左边裤筒撑开,小花猫还是很好奇,她还是并不习惯站立,仍旧蹲着,自己低头,用爪子去拼命掏裤筒,自娱自乐地逗自己的尾巴尖尖玩。
谢薄声赤足坐在沙发上,沉默着,一杯接一杯地喝水。
不知是玩累了,还是怎么回事,金发猫耳的少女以并不雅观的姿态……嗯?趴?还是俯卧?还是蹲?在地板上。
谢薄声无法找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对方此刻的姿态。
她看起来还是一只猫,但已经不是猫了。
两条腿腿八字形分开,整个人趴在地板上,两只手臂却乖巧地交叠、放在胸前,整个躯体都俯卧,偏偏仰着脖子和有着猫耳朵的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谢薄声,偶尔喵喵。而那分成八字的腿之间,蓬松柔软的大尾巴被装在运动裤中,努力想要反抗地出来,却又被布料束缚,只能强行忍着,将灰白色的圆筒布料撑起一波又一波的小小山丘。
谢薄声想,或许是自己醒来的姿态不对。
金色头发如花朵般散开,她小小打了哈欠,抬起右爪,仔仔细细地舔了一遍,整个人顺势往侧边摊开,不过现在露不出猫咪的肚皮来让人类rua了,谢薄声身形高大,T恤穿在她身上也大,严密地全部遮挡,保证不会露出任何不适的内容,严防死守,坚决不会暴露丝毫不该露出的东西。
“喵喵,”舔完手手的小桑葚开始自然地用口水和手背洗脸——先舔手,再用舔干净的手背来擦脸,在第二下时,谢薄声终于忍不住,起身,伸手,尝试将她拉起,“不是这样,我帮你洗脸。”
小桑葚完全不习惯直立行走。因为猫咪身体构造的原因,它们虽然能够短暂地用后肢行走,但这样会给它们的脊椎带来强大的压力。也正因此,现在的小桑葚,还是喜欢四肢并用的方式,如今强行被谢薄声拉起来,她惊讶地发现这时候的走路似乎比四肢都用要轻松一些(这种形态下),难怪,难怪人类都喜欢用后肢走路……
猫猫懵懵懂懂地思考着,任由谢薄声将她牵到洗手间中,谢薄声打开水龙头,小桑葚伸出爪子就要玩,但在水触碰到手掌时,看到怕水,更不要说这种情况。谢薄声看着她害怕的手掌,转身去取了新的毛巾,用水打湿,仔细拧到半干,才去给小桑葚擦脸。
猫咪和人类所看到的东西完全不同,她很好奇,对眼前一切熟悉又陌生的东西都有着探究心。
这两字出口,谢薄声又意识到自己失言。她不过是个小猫,能听懂什么?于是他另一只手去捂她眼睛,将小桑葚眼皮按下,才仔细给她擦脸。
在这个过程中,小桑葚乖乖巧巧,一动不动,任凭他动作。
尤其,她和对方相处这么久。
谢薄声很仔细,没有放过脸颊上任何一处死角。他是爱干净的人,养猫也是,家中始终一尘不染,频繁洗澡对猫不太好,他勉强固定了给小桑葚三月洗一次,每天都会耐心梳理毛发,有脏的地方,也会立刻用不含酒精的婴儿湿巾给她擦干净……
照顾人,和照顾猫,终究还是不同的。
谢薄声终于将小桑葚的脸擦得干干净净,一眼没看到,小桑葚又要趴地上,她看起来很困了,像是要休息。
正常情况下,猫咪一天至少要睡十六个小时。
谢薄声猛然意识到重要问题——
确认要接受她了,那么,她睡在哪里?
和谢薄声睡一块?
坚决不行。
且不说男女有别……还有现在两人的关系,无论如何,谢薄声都难以接受她以这种姿态睡在自己身侧。
谢薄声只希望再睡一觉,她还能变回猫。
那,给她重新收拾一个房间?
谢薄声的房子算不上特别大,不过三室两厅一卫,卧室是他在休息,一个房间改成书房,而另一个次卧算作半个储物间,虽然有张床,但床上连被褥都没有。不过倒也算不上多么困难,谢薄声挽起衣袖,打开储放被褥的柜子,将整整齐齐如豆腐块的被褥从纸箱中取出,开始铺床。
和往常谢薄声整理床褥一模一样,当谢薄声弯腰将褥子铺在床垫上时,小桑葚喵呜一声,快乐地跳到床上,兴奋地喵呜喵呜。
谢薄声:“……”
他用力拽床褥。
之前还行,一个猫再怎么重,也不过十几斤。
一个人就不同了。
劝诫无果,确认无法和猫猫沟通的谢薄声放弃言语交流,将小桑葚从床上抱下,重新铺,刚展开一个角,小桑葚嗷呜一声,又冲上去,这次力气大,直接将尾巴从运动裤中顶出,露着一截皎白圆月,谢薄声痛苦闭眼,冷静地将她的尾巴全部塞进去,并深刻思考,要不要给猫猫的裤子在后面专门开一个尾巴洞。
不能拘束猫的天性。
更不能拘束猫的尾巴。
反复经历五次——桑葚跳床撒欢——谢薄声抱人下床——谢薄声努力铺床——桑葚跳床撒欢之后,谢薄声终于在猫咪的干扰下顺利将床铺好,他轻轻舒一口气,尚未来得及欣赏自己的得意之作,一转身,看到小桑葚整个人以极其圆润的姿态努力把自己掰成一个小圆圆,缩入放被褥的纸箱中,大尾巴再度从运动裤中脱出,蓬松而惬意地盖在自己身上,呼呼大睡。
辛苦铺床的谢薄声:“……”
……
爱钻纸箱永远是猫的天性,它们喜欢将自己装进各种各样的小小空间中。
谢薄声最终选择将人和纸箱一同抱起,放在床上,细心地盖上毛绒毯。
疲惫的一夜即将过去。
而心神俱疲的谢薄声,在确认猫猫的确熟睡后,轻手轻脚回到自己卧室,直接倒在床上,开始尝试入眠。
太乱了。
他很累。
短短两个小时,谢薄声承受了一个古汉语老师不该承受的信息量。猫猫变成少女,还有猫耳和尾巴,甚至还保持着猫的习性……除了形态之外,她完全还是谢薄声熟悉的那只小桑葚。只是一切都不能再回到之前,就像谢薄声将脸洗了十遍,却还是无法忘记对方用舔小猫咪的舌唇来舔他脸颊的感觉。
谢薄声只能希望,等他彻底醒来,一切恢复原样。
还是猫咪,不是人类。
可惜梦境并不如愿,谢薄声置身梦中,仍旧是皎如月光的猫耳少女,不同的是穿着漂亮的、蓬蓬松松裙子,开开心心地贴着谢薄声的胳膊,快乐地叫他:“谢教授。”
梦中的谢薄声问了她的学业情况,但猫耳少女吃惊地睁大眼睛:“上什么学?我没有学习呀?我在生孩子呀!是教授你的孩子喔!”
在谢薄声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猫耳少女温柔地捧出一个小篮子:“谢教授,快来给孩子喂奶啦!”
谢薄声低头一看,漂亮柔软的小篮子中,足足有八只小声喵喵的乳白小橘猫,喵喵喵喵。
“喵喵喵喵……”
谢薄声从噩梦中惊醒。
他睁开眼睛,看到旁边急切的,咬着他衣袖的猫耳少女。
很好。
噩梦仍在继续。
谢薄声闭上眼睛,叹气:“你想吃什么?不,你现在能吃什么?猫粮?冻干?还是说,你能吃人类的食物?”
“喵喵喵喵!!!”
猫耳少女做了一个埋粑粑的动作,她看起来十分焦急,又有点委屈。
谢薄声明白了。
猫猫上厕所啊。
他还有些困倦,手搭在额头上,习惯性地想要拍拍猫猫,又克制地收回手:“去吧,没事,一会儿我给你铲。”
猫耳少女终于放弃,喵了两声,敏捷下床,手脚并用,干净利索地跳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冲出卧室,直奔客厅。
谢薄声猛然想起什么,他起身,向客厅中跑,及时阻止趴在地上、正尝试将头往智能猫砂盆中塞的金发少女。
“住头!”谢薄声疾声,“桑葚,你现在可以去卫生间释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