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耿文祥很不高兴,看梨花的表情,也知道,她根本没把他说的话听进去。他放心,他能放心么?他好不容易把她养成现在这样,怎么过了一个晚上,她就完全变了样。

可他什么也不能说,谁叫他以前总是在梨花面前装慈爱,他总不能告诉她,那些话都是骗她的吧。更何况,他还需要她跟那边保持联系呢。

耿文祥不高兴,偏偏还要在耿梨花面前做出高兴的样子,心里憋着一股气,直到回屋后,才发泄出来。

“梨花今天怎么回事,今天早上突然跟我说什么,要我放心,她以后会跟队里人好好相处?”

正在穿衣服的王兰芝,听到这话,扣扣子的手顿了顿:“咋啦,你昨晚不是跟她说过话了,难道她还真相信那些知青的话了?”

耿文祥不知道,明明昨晚说完之后,梨花的心情并不好,谁知道她回去之后想了什么,早上再看她,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谁担心什么闲言碎语,那些闲言碎语本就不存在。要是她真和队里人好好相处,他让兰芝和红叶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谎言,都会被戳破。

“不行,不能让她这么做。”

王兰芝已经穿好了衣服:“那等下,我再去骂她一顿?”

“嗯,骂凶一点。”耿文祥叮嘱道。

“你放心吧,我还能不知道怎么做。”她骂耿梨花,什么时候不凶了。

王兰芝出去的时候,耿梨花正在锅屋里煮饭,她走进去,看了一眼锅屋里的情形,不得不说,梨花很勤快、也干净,锅屋里的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灶台上也干干净净,甚至连地面也很干净。

耿梨花正往锅里贴着饼子,王兰芝进来她也没注意到。

王兰芝本来就是来找茬的,见她这样,冷哼了一声:“瞧你那轻狂的样子,见到长辈都不知道打声招呼,难怪马上都十八了,陈家也不上门提说亲的事。”

这一番话,确实说中耿梨花的心事。虽然心里明白,和陈家的这门亲事多半是成不了了,可被人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耿梨花的脸上还是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王兰芝在心里笑了,丈夫还说梨花变了,变了啥,还不是和从前一样。

想来她早上的那些话,也不过是说说,一个长期不和人交流的人,说想和队里人好好相处,不说她敢不敢去做,即便她真地做了,队里人就一定会搭理她么?

她还不知道,她在队里的名声早就坏了,不是她不跟别人说话,是别人不愿意理她。

“你说说你,你有啥用。当初你舅让你去考初中,你考不上。考不上也就算了,毕竟你没你表姐聪明。

队里好多姑娘念书也不行,可人家其他方面行啊。你呢,干啥啥不行,烧了这么多年饭,还是烧不好。

这也就算了,你妈千防万防,怕你被我和你舅欺负,临终前给你定了这么一门亲事,看现在这样,恐怕也要丢了。

真不是我说你,你能有点出息么?连你妈费尽心思给你定的亲都能丢掉,要是她在地下知道,恐怕要被再气死一回。”

见耿梨花偷偷擦眼泪,王兰芝越发得意:“说到你妈我就生气,当初你爸丢下她,是我们收留了她,她不感谢也就算了,还对我们处处防备。你呢,还不如你妈呢,有个好婚事,眼看着还要弄丢,到时候还要你舅费心费力。

你说我和你舅也够倒霉的,怎么就摊上你们这娘俩,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们啥了。”

听到这里,耿梨花从悲痛中清醒过来,她擦了擦眼泪,转过头看着王兰芝:“我知道我不好,我让我妈和舅舅失望了,但是我会努力改变,陈家的婚事我也会去争取。舅妈,你放心吧,我不会让舅舅难做的。”

王兰芝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盯着耿梨花好一会儿,才冷哼道:“争取?现在陈家嫌弃你只有小学毕业,嫌弃你不搭理人、人缘不好,嫌弃你啥都不会配不上陈光宗。

不是我小看你,你是能立刻考上高中,还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还是你哪方面够优秀,能够配得上人家陈光宗?”

“我做饭还可以。”耿梨花低着头说道。

王兰芝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双手交叉环在胸前,斜眼看着耿梨花:“你不会真相信昨天那几个知青的话了吧?

人家就是跟你客气呢,人家是大城市里来的,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你以为人家真觉得你做得好吃?”

耿梨花抿了抿嘴,抬眼看向王兰芝:“我不知道我做的饭好不好吃,但我知道刘洲和刘舒琴根本没有嫌弃我做的饭,上次你说他们因为这个埋怨舅舅,是在撒谎。

舅妈,以后你和表姐说的话我不会信的,赵建民说得没错,你们是故意打压我。”

王兰芝瞪着耿梨花,脸上露出嘲讽的神情:“我和红叶打压你,简直是笑话,你也不瞧瞧你身上,哪一点值得我们打压?”

“那你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骗我,刘洲他们说我做的饭不好吃,还因此埋怨上了舅舅,害得舅舅跟人家赔礼道歉?人家昨天中午说了,根本没有这回事。”耿梨花看向王兰芝。

王兰芝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说那话就是为了配合耿文祥,打压耿梨花,让耿梨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乖乖听耿文祥的话。

谁能想到,去年说的谎话,竟然现在被翻了出来。她瞪着耿梨花,这死丫头怎么记性这么好,那么久之前说的话,她还记得。

耿梨花看着王兰芝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因为紧张而握紧的手也慢慢松开了,原来舅妈也没那么可怕,原来她也可以把舅妈说得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王兰芝,想起从前她和表姐对她的贬低,忍不住说了一句:“说不出来了吧,你们就是在故意打压我。”

王兰芝气得抓住门旁边的扫把,像耿梨花挥去:“我说不出来了,我有什么说不出来的。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还敢顶嘴了是吧,我叫你顶嘴!”

如果是以前,耿梨花或许会站在原地不敢动,可今天早上,她突然意识到,舅妈早已不是她印象中那个高大的形象,刚才和她对视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舅妈还没她的个子高。

她已经不是那个任由舅妈打她,而不能还手的小孩了。

她一把夺过王兰芝手里的扫把:“舅妈,说不过就动手,你这样,越发让我相信,你以前说的那些都是故意的,其实好多话你都在骗我吧?”

“行了,打打闹闹像什么样?还不赶快把扫把放下。”耿文祥出现在锅屋门口,他在外面听了一会,一开始事情还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梨花突然就开始变了。

不过他也明白了,梨花的改变,还是和那些知青有关。他的脸色阴沉,红叶那个没用的,昨天让她过去,结果她什么也没听到。脑子笨成那个样子,难怪读书不行。

耿梨花见到耿文祥,肩膀缩了缩,不过她想起耿文祥平时对她的关心,又挺直了肩背,喊了一声舅舅,把扫把放回门旁边。

耿文祥走进来,看了王兰芝一眼:“你一大早地干啥呢?”

王兰芝见他进来,看了耿梨花一眼,觉得有些好笑,这死丫头还以为她舅舅疼她呢,却不知道,若她舅舅如果真地疼她,她和红叶又怎么敢这么过分。

不过她还记得耿文祥的话,她瞪着眼睛:“干啥?我能干啥?你外甥女长本事了,都敢和长辈顶嘴了,我拿个扫把吓唬吓唬她,她还敢夺过去。就这样,你还纵着她,下次她敢直接拿扫把打我,你信不信?”

“舅妈,我不会打人的。”耿梨花见不得王兰芝骂耿文祥。

“你看,她还敢顶嘴。耿文祥,我跟你说,你不好好管管她,我跟你没完。”王兰芝瞪了耿梨花一眼,气哼哼地出去了。

看到王兰芝这样,耿梨花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她那双大大的杏眼里,此刻承载的全是惶恐:“舅舅,对不起,我不该跟舅妈顶嘴的。”

耿梨花很是自责,她心里明白舅妈的话不能信就行了,为什么非得说出来。现在好了,闹得舅妈和舅舅吵架。

“别想那么多,你舅妈一直这样,你也不是不知道。”耿文祥见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松了口气,“你这两天做事小心一点,别惹她生气,过几天,她自己就好了。”

“好。”耿梨花乖巧地点了点头。

“对了,那几个知青人是不错,不过咱们也不好跟人家太接近。免得队里人说闲话,说咱们占人家知青的便宜。”耿文祥叮嘱道,刚才在外面,他已经明白,今天早上,梨花的异常跟那些知青有关系。

才接触这么一次,就能让梨花改变想法,要是多接触几次,那他这些年的心思都白费了,他昨天就不该松口让那几个知青来家里吃饭,差点吃出事来。

“还有那个卫棠,他家里好像有些背景,你离他远一些,这些人天不怕地不怕的,你跟他们不一样。”那个卫棠有些邪门,偏偏他又得罪不起,只能让耿梨花远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