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惹事,贾家众人让大夫一定要先保住命,能保多久就保多久。
大夫为难,这不是他说能保住就能保住的。
王二太太:“大夫,我们有珍藏的人参,你看看能不能用。”
哪怕肉痛,王二太太这时候还是拿了出来。
这个时候,她真不能死!
那位四爷可不是什么心胸开阔的人物,若是入了他的眼,被他记恨上了,贾家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这支人参一拿出来,大夫就两眼放光了。
他是识货的,这是数百年的好东西啊!
掀开红布一看,还剩下半支,但这半支也足够用了。
贾赦:“大夫,有着人参在,能保多久?”
大夫犹豫了一下,保守估计:“十天半月左右。”
一听到这个时间,贾府众人就暗暗松了一口气,就算是最短的十天好了,那也能熬过新皇登基的日子了。
就是……在新皇看来可能还是有些晦气,刚登基不久就去世了。
王熙凤让人送上银子,十分惋惜:“大夫,我们家老祖宗这病情不能情绪过于波动,只是听了小辈的好消息,这情绪没控制住,还请大夫帮帮忙,让老祖宗能多让我们孝顺几日。”
这理由也是现成的,薛宝钗有孕了。
她之前生了一个女儿,现在又怀上了,保不准就是嫡子,老祖宗又一贯疼爱宝玉,现在知道了这个好消息过于激动,也不是说不过去。
大夫一点没有深究的意思,哪怕他把脉,清楚的知道这位贾府的老太君是气急攻心。
不该说的,他一句话都不会说。
好不容易送走了大夫,看着脸色惨白的老祖宗,贾府众人总算能安静下来思考了。
雍亲王要登基了。
他是下一任新皇!
王二太太越想越呕气,胸腔中气血翻涌。
薛宝钗静静的站在一旁,双手虚虚放在小腹上不曾开口。
就是她也知道,之前大姑子元春要是想去四阿哥府上是很容易的,若是真的去了,绝对比在老皇上的后宫前程远大,只是可惜,时也命也,到了今日,说后悔也太迟了。
她低头看了看肚子,她现在只希望这一胎是儿子,日后她细心教导,绝对不会让他如他父亲一般视功名利禄为污浊之物。
贾宝玉则是沉默的看着老祖宗,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熙凤思绪飘飞,惊讶过后,觉得这样未必不好。
珞玉表妹所出的弘历在老皇上面前很有脸面,在雍亲王府也很出众,日后指不定就是下一任新皇!
虽然珞玉身上没有贾家血脉,但说出去也是贾家的外孙女,唬弄外人足够了。
而且,还有黛玉在呢!
她跟林家的关系密不可分,跟贾家的关系也是扯不开的,只要细心维护,日后未必借不上力。
不敢相信这个结果的还有很多人,比如德妃。
听着别人的恭喜声,她脸上的表情都是僵硬的,怎么会是老四呢?
应该是老十四才对!
偏偏这是皇上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还当着那么多大臣、皇子们的面,让她想要反驳都没有地方着力。
虽然她之前的对头现在在她面前不敢再硬着来了,可以扬眉吐气,德妃还是高兴不起来。
她担心老十四,他这时候甚至还不知道这消息!
德妃知道消息后立刻就让人去给小儿子传信了,还想要让皇上传召老十四回来,只可惜,她没有单独和皇上相处的机会,这话无从说起……
雍亲王府中,人人身上都带着喜气,虽然因为皇上的身体情况,他们要保持稳重,不动声色,但身上的那股气息控制不住的飘散出来,敏感的人仔细观察是能发现的。
大家也都能理解。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雍亲王成了新皇,这雍亲王府就成了潜邸了,之前用惯的人手就是新皇天然的心腹了。
四福晋在听到消息后就待在内室里面独自一人笑了许久,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最后赢了的是他们!
她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在小佛堂里跪下,看着珍藏的儿子的衣裳,若是她的弘晖还在,就好了。
三天的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
这三天的时间,很多人都过得很紧凑,最忙碌的就是礼部的人了,因为他们要负责登基大典的所有仪式,其他人也忙得团团转。
新皇要登基了,要做的事太多了。
礼仪,是不能出错的,众人紧急翻找了以前朝代传位的例子来做参考,在大清这是第一回,没有前例可循,而所有繁琐的事,都要在三天之内敲定。
因为皇上不敢保证三天之后还有气息,所以礼部的人想要延长都没有办法。
难道要跟阎王商量吗?
为了那步骤,还有穿戴,礼部甚至上演了全武行,有些人嗓子喊哑了,有些人鼻青脸肿,若不是有人镇压,还真不一定能吵出个结果来。
若不是时间定死了,这些礼仪商议个半年都是正常的。
而现在,一切都要浓缩在三天的时间里。
三天的时间,把登基大典的事敲定,赶制出了合身的龙袍,其余的事,比如新皇的后宫册封,老皇上的后宫如何安置等等问题,都先搁置了。
这三天时间很顺利,因为康熙的病情没有继续恶化,顺利的在登基大典那一日简单露了个面,让登基大典圆满进行。
其他阿哥也没有闹,于是,雍正在万众瞩目中坐上了皇位。
年号已经定下来了,今年还是沿用康熙的年号,等到明年,就是雍正元年了。
等从宫里回来后,云舒瑶和老太太、林如海、琛玉等人小小的摆了一桌宴席,也是填填肚子。
在皇宫里就别想着能吃好喝好了。
林如海端起酒杯:“敬吾皇一杯。”
酒杯中是低浓度的果酒,不醉人,女眷也能喝,所以大家都举起了杯子,然后一饮而尽。
四阿哥登基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是好事。
这代表着又是一代的安稳。
不过再下一代……想到这里,林如海给自己的杯子满上,又是一杯酒下肚,愁上心头。
现在弘历势头正盛,若是下一任储君不是他,他就危险了,同样,林家也危险了。
不过,凭心而论,哪怕弘历和他没有关系,和三阿哥弘时比较,林如海还是会更看好弘历。
他的天资更出众。
若是说弘时可以胜任一个亲王府的王爵之位,但一个王朝,就未必了。
而且现在这段时期,对新皇来说也不容易,诸位皇子手中势力不减,十四阿哥还有兵权在手上,即使目前这种情况他反叛的可能性不高,却也需要注意。
他们要是疯了,合力掣肘新皇,不说举步维艰,却也相差无几。
太上皇应该也知道,但他现在的情况……
云舒瑶知道他的担心,给他又倒了一杯酒:“新皇不是没有手腕的人。”
至于下一任皇上,云舒瑶要说不心动,那绝对是假的。
她当然也想自己外孙能更进一步。
实际上,除非皇后能生出一个嫡子来压他们一头,不然日后储君若不是弘历,他肯定会被忌惮,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一点,弘历不清楚吗?就算是为了自救,他也会在他阿玛那里表现自己,而且,他现在是占了很大优势的。
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优势保持下去。
*
胤禛这时候坐在宫殿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虽然得偿所愿,可以施展报负,贯彻自己的理念,但是现在皇阿玛还没有脱离危险,那让他犹如仰视高山的人现在躺在床上,脸上、手上都是露出来的老人斑,虚弱显露无遗。
看着皇阿玛沉沉的昏睡着,胤禛出神了。
他曾经预想过这一幕,但真的发生了,他只感觉肩上沉甸甸的,“你们候在这里莫走开。”嘱咐两个儿子守在床前,胤禛就又回到了案前。
皇阿玛无法理事,所有的折子都送到了他的面前,他就在一边守在皇阿玛身边,一边批改奏折。
看着这些折子,胤禛时常要灌下一大碗茶压下心中火气。
内库空虚,国库也空虚,再看看那些中饱私囊的硕鼠,还有那些蛀虫,却还在折子里歌舞升平,他恨不得立刻让兵去围了他们,抄家充公。
但胤禛也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急。
当了皇上,并不代表着为所欲为,同样需要克制,需要忍耐。
欲速则不达。
而且这些人基本都是皇阿玛提拔上来的,就算是皇阿玛去了,也有三年不改父道的说法,更遑论皇阿玛还未去,急不得。
不过虽然不方便大肆清洗,也不妨碍胤禛提拔一些自己人。
林如海本来就受康熙器重,现在身上的担子更重了,另外就是皇上之前和十三阿哥交好,现在十三阿哥俨然是他最为倚重的心腹,风光无限,另外还提拔了若干人手,比如李卫,比如田文镜等。
除了提拔了这些人之后,皇上就没有再动了。
林如海也不得不感慨,皇上是个孝子。
他批改奏折时若是看到重要的折子,还会在太上皇跟前讨教主意,另外汤药不是他,就是三阿哥四阿哥亲自侍奉,不假手于人,虽然有人说他们是在作秀,但林如海自认没老,能分辨出虚情假意。
在新皇登基后的第十二日,荣国府挂起了白。
贾家的老太君,去了。
贾府一片愁云惨雾,哪怕是因为没多少油水希望分家把二房赶出去的王熙凤,这个时候都感觉一阵惶恐。
贾家的天,去了,日后就要依靠他们自己了。
大老爷?
那不添乱就不错了!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空想这些了。
因为老祖宗这一去,分家,势在必行。
这可是大事。
公中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分的了,但有一样东西还在,那就是欠银。
王熙凤坚持要和二房对半分。
贾琏也十分赞同:“分库房的时候积极,这个时候想退,太迟了!”
之前从抄家的奴才那里得了二十多万两银子还了,那还剩下三分之二的银子没还,现在登基的是四阿哥,他们心中明悟,迟早有一日,这欠银是要还的。
二房便宜占了,现在想清清白白的分家出去?
没门!
贾家为此上演了一场场大戏,王子腾被请来主持公道,但他是偏向王二太太的。
王熙凤是他侄女儿,关系隔了一层,而且到底,二房在太上皇那里有个嫔,有个皇子。
大房有什么?
一个八阿哥府上的格格。
贾家还有人能压的下王家吗?
没有。
贾琏和王熙凤是捏着鼻子咽下这个苦果的,所有的欠银,都由大房背了。
心痛的王熙凤当即就病了。
也因为这一场场大戏,贾母的丧事,办的并不如何隆重。
“子孙不孝,眼中只有利益,你也不必不甘,这是像足了你。”林老太太就好像看戏一般,十分愉悦,她终究还是熬过了她!
俗话说,乐极容易生悲,云舒瑶前脚听到贾母去了的消息,后脚就听到了林老太太生病的消息。
而在她生病之前,据闻时不时就有丫鬟听到她开怀的笑声。
云舒瑶:“……”
看来老太太对贾母的心结比她想象的还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