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玉过起了走读,偶尔住读的生活。
平日里多是在林府住的,早出晚归,要是夫子那边有什么活动,或者有什么事吩咐,他就会在他夫子那边小住几日。
那位徐先生是个妙人,热爱出游,今日可能在小舟上游湖,明日可能在田边和老农聊天,后日可能就在山上登高远眺。
日常活动多姿多彩。
林如海时不时出一份考题给儿子,确保他没有玩野了,就不管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带徒弟的风格,当初在给儿子选先生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徐先生的品性了。
要是介意,当初就不会让儿子去给他递上拜帖。
这种专业性质太强了,云舒瑶早就不知道儿子学到哪里了,她也不会为此焦虑,只要保障他的后勤,就可以了。
她现在每天都要关注一下小道消息。
比如现在圣驾到哪里了。
做了什么。
召见了什么人。
当然,说了什么是肯定不知道的,上面那些信息也不一定准确,但就此衍生出来的各种新闻还是挺有趣的。
而且这回皇上带了太子和十三阿哥,还有人给两位阿哥献美,这类的新闻,是传的最快的。
比如云舒瑶就听到康熙圣驾一路向南,到了金陵,下榻甄家,甄家送上奇珍异宝无数,然后甄家女成了太子侍妾的故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她差点就要信了。
云舒瑶问林如海:“是真的吗?太子收了甄家女?”一双眼睛里满是八卦的味道。
至于说他不知道?
不,八卦是天性,更何况这还不算单纯的八卦。
林如海沉默了一会儿:“是收了。”
云舒瑶:“我还以为是纯粹的谣言,跟之前要说给你的甄应嘉堂妹有关系吗?”更加兴致勃勃了。
林如海无奈:“你不是知道了?”
是的,这个太子侍妾,就是之前甄家想说给林如海当继室的人,这头林如海拒绝了,回头她就成了太子的人。
这速度,这效率,没的说啊。
听到林如海确认了就是那个人,云舒瑶脸上抑制不住笑,这实在是有点可乐啊。
林如海斜着眼看她,云舒瑶就敛了笑容,义正言辞:“甄家真是太过分了!”
林如海:“这算什么过分,既然我拒绝了,对方适龄,自然该给她再寻良人。”林如海不会为了这个生气,让他不虞的是别的方面。
甄家,太高傲了。
在康熙在金陵停留的时候,有人送上了一封请帖。
当初林如海初来扬州,因为薛家势力范围就在这一片,他还借过对方的势。
这就是薛家。
薛家家主妻子还有一双儿女上门现在都在扬州,想要择日上门拜访。
林如海收到了这封帖子,问琛玉:“你先生是不是要带你去参加诗会?”
琛玉:“是。”
林如海点头:“既然如此,就在诗会后吧。”
这个诗会一年两次,春秋各一次,是扬州及附近最有名望的诗会,要是能在此次诗会表现优秀,很快就能扬名。
薛父收到了回帖,看了看日期,就知道为什么会挑这一日了,他不由得关注起这一次诗会的表现了。
诗会,考的自然是诗,但君子六艺,其他的也会随机抽查。
林大人的独子在这一次诗会大放异彩,夺得头筹。
他今年不过十六而已。
薛父看了看自己那已经十二岁,一本书都没读完的独子,羡慕了。
琛玉被冠以少年才子的名号,云舒瑶问他,“高兴吗?骄傲吗?”
琛玉诚实点头,然后又摇头:“一开始夸我还是很开怀的,然后我去查了一下往年的头名,和被传少年才子的人数,还有他们现在的情况,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虽然这个头筹是他凭本事得来的,赞誉也多,但之前有这个待遇的人也不少。
很多也是有真才实学的,只是能有大出息的,还是少数,被夸一夸,不算什么。
而且他这次扬名这么快,也有父亲现在就在扬州执掌大权的缘故,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讨好父亲,他别说有些读书的能耐了,就算没有,只是一头猪,想要出名他们都能帮忙把名声给传出去。
不能太当真。
而且那些盐商还是想要盐引的,为了盐引,无所不用其极,“还有在花楼传唱……”说到一半,琛玉闭嘴,他说漏嘴了。
舒瑶就斜着眼睛看他:“你点了姑娘?你自己也学医,有些话我不用多嘱咐你也知道,而且,花楼,你知道这是个能夺人魂志的地方?”
琛玉乖巧点头:“姨娘,我知道,我只是去坐一坐,什么都没做,酒我都没喝。”
那酒里多少放了一些东西“助兴”,他闻出来了。
有的人想要,但他一口都不想喝。
云舒瑶:“你心里有数,要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别怪我教训你。”
应酬去坐坐就算了,敢点姑娘,呵呵。
她管不了别人,自己儿子还是能管一管的。
琛玉正襟危坐,感觉皮有点发紧:“姨娘,我保证。”
然后立刻转移话题:“姨娘,我去船上吃了一道焖河鲜味道极其鲜美,只是需要用到的鱼不好打,我定了两份,今晚会送过来,姨娘你尝尝……”
可能是因为姨娘一直很重视口腹之欲,琛玉和珞玉在有条件的时候都不会委屈自己的嘴巴,在外面吃到了好吃的,家里又没有的,会带回来,家里人吃一份,然后再一份给厨娘研究,能研究出来更好,研究不出来也没事。
翌日就是宴请的那一天,薛父看到林如海还有他旁边的琛玉的时候,眼里的羡慕都要溢出来了,“恭喜林大人,虎父无犬子,林公子的才名很快就会辐射整个江南,乃至整个大清了。”
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再看看自家的,实在头疼。
林如海脸上的笑意都因为他这一夸更盛了两分:“薛公谬赞了,他这要是运气,这就是蟠哥儿,我记得才十二吧,一表人才啊。”
薛蟠这个头比同龄人要高,有些胖,看上去就壮,看上去就知道是个养的住的。
就是看上去性子确实不大稳当,那双眼睛滴溜溜转,脸上还有些蛮横气息。
两人进入了商业互吹阶段。
琛玉笑听着,在刚看到他的时候还有些意外,等告一段落才问:“薛叔叔,怎么看你消瘦了这许多?”
薛父笑了笑:“前不久病了一场,最近才养好身体。”
林如海:“原来是这样,薛公还是要多加小心。”
他们在那里寒暄,那云舒瑶和薛太太,还有薛宝钗在内宅说话。
薛宝钗今年十岁了。可以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而且她性格还是比较活泼的,就像是很多被父母宠爱的小姑娘的样子。
她们第一次见面,而且身份有别,所以就说一说花草,说一说首饰,再说一说儿女,彼此互夸一下,再吃点喝点什么东西,时间就过去了。主场是男人那边,薛父带着妻小一块上门表示的是一种态度。
然后云舒瑶就不再出门了,提前让人买了一些物资堆在库房,也就是林如海管的是盐务,其他管民生治安的大人已经把扬州城来回给筛了好几遍了,确保之前闹事的盐商们不会再死灰复燃,市容市貌等等也都给检查了好几遍,而且有些人家还被提醒了一些“内容”,要是万一皇上有好兴致把他们叫了过去,好让他们知道应该怎么回话。
这就是面子工程了。
他们在这边是无法知晓皇上什么时候过来的,就算等的着急了,难道还能催着他往这边来?
要是有什么感兴趣的事情,多待一阵也是正常。
不过到底康熙不是一个耽于享乐的皇帝,他来了。
林如海本来就是第一批次去迎接的人,然后就被留下了。
林如海早就做好了准备,提前写好了厚厚的折子,准备好了腹稿,只等着皇上召见。
他当天没有回来,云舒瑶让人送了换洗衣物过去,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有人来传话说,是让云舒瑶和琛玉都换衣服去见驾。
衣服早就准备好了,换上,过去路上云舒瑶有些激动,虽然但是,这可是一国元首!近距离见面、近距离说话,还是挺容易让人激动的,同时又在心底里暗暗提醒自己要谨言慎行,因为这是个一言不合对方就可以砍你脑袋的时代,注意些是必须的。
她和琛玉被带过去的是一个凉亭,凉亭外面站了一些护卫,里面坐在主位,穿着黄色服饰的就是康熙了。
这个时候的康熙,五十多岁,保养的很好,看上去要比实际年纪要年轻不少,林如海在他的下手坐着和他下棋,看到他们来了,康熙放下了一枚白棋,暂停。
云舒瑶请安,康熙:“你就是云氏?”
他打量了一番,是个美人,还是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美人:“你是怎么想到的晒盐法?”
云舒瑶早就想好了理由,在和老太太、林如海说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
总之就是林如海的任命下来后,因为他的职位,她想要帮忙,加上她经常下厨,看多了厨娘做菜,偶然有一次泡了盐水没有喝,放在那里,结果暴晒了一天后,水干了,碗底却有白色的粗盐结晶留在那里,就此受到的启发。
“那烈酒提纯又是如何想到的?”这么长时间,康熙已经确认了,烈酒确实对战场上的外伤治疗有奇效,可以挽回不少受伤士兵的命。
云舒瑶:“提取花露水受到的启发。”
康熙看她不卑不亢的样子,对着林如海笑了笑,“卿家有福气。”
然后问云舒瑶:“你立下大功,可有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