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戾安静地站在原地,风吹起蓝色的发梢,他回来是干什么的呢?
他盯着吴哲想起来了,本来要下去坐车,想起忘了对段知寒说你也很好看,于是兴冲冲倒了回来。
然后便听到了吴哲的话,像是头上被浇了盆凉水,哪怕穿着厚厚的衣服,手脚依然冰凉无比。
他没再看向吴哲,而是紧紧看着段知寒,一字一句问:“你觉得我有精神病是吗?”
段知寒深深剜了眼吴哲,牵住少年的手:“回家再说好不好?”
吴哲被段知寒这么一剜,感觉自己要完了,赶紧在边上帮腔:“在风口站着多冷啊,还是回家再说吧。”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江戾恶狠狠骂他:“我他妈没让你说话!”
少年的眼睛通红,散发着凶戾的气息,如同穷凶极恶的野狗,直到这个时候,吴哲才明白,那个冷漠寡言的江戾,已经是被段知寒捂热后的了。
真正的江戾根本不让任何人靠近。
他忽然意识到段知寒刚才的眼神,不是对他的生气,而是说不出的失望。
他表哥一点点捂热少年,从凶巴巴的狗崽变为偶尔伸爪子的猫咪,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心力。
而他把这份温暖浇灭了。
吴哲的脸上浮出浓浓的愧疚,不过还是把空间门留给了江戾和段知寒,他留在这儿只会激怒少年,不如让段知寒尝试安抚。
段知寒揉了揉江戾的头,尽可能放缓语气:“你确实出现了心理问题,但我们能治好它。”
他知道江戾想听到否定的答案,与其把炸弹留到后面,不如现在和盘托出。
小机器人直直盯着段知寒,他只想要一个否定答案,不管吴哲说了什么,只要段知寒说不是,那他就会相信。
段知寒却连骗他都不愿意。
他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圆满的梦,梦里的段知寒相信他是机器人,愿意学习他的语言,愿意走入他的世界。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他刚才还在期待自己的婚礼,期待穿上好看的婚服,他身上甚至还有段知寒的痕迹,然后这一切都没了。
他吸了吸鼻子,想让自己看起来体面点儿,然而太阳太刺眼了,他根本抬不起头。
小机器人狼狈地往前走,只是段知寒紧紧抱住他,不得不开口:“你放开!”
段知寒的下巴抵在他颈窝,如同怕他不要自己:“我怕放开你就走了。”
江戾抓住身边的栏杆,栏杆下是百米高空:“你不要逼我。”
段知寒这才放开他,他迅速走进电梯,转身时望见电梯外的对方,神色是从未见过的慌乱。
电梯门恰到好处关闭了。
江戾将后背靠在内壁上,他现在只想回家,关上机好好休息,可他的家没有了。
—
小机器人回到刚成名时买的房子,虽然很长时间门没打理,但比起人来人往的酒店,好处是没人类打扰。
买这套房子时成名不久,合同还是练习生的童工合同,身上没多少钱,只能买单间门的小房子。
他打开房子的门。
浓重的灰尘扑面而来,地板上积着厚厚的灰,不过还保持着离开前的模样。
墙壁上挂着台老旧电视,屏幕上有轻微的裂纹,是他从二手市场上淘来的,既可以收看新闻,又可以用手机投屏。
投屏是为了练舞,他没有舞蹈基础,只能比别人努力百倍千倍,才能节目中出道。
墙边卷着墨色的练习毯,由于练习的次数过多,平坦的表面都变得坑坑洼洼的了。
对面是个蓝色的茶几,这个不是在二手市场上买的,是很喜欢茶几的颜色,所以省吃俭用买下的。
上面放着没带走的书,大多是科学类图书,有本讲人际交往的书极为扎眼。
那是他刚到公司时买的,当初住的还是宿舍,他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把他关在厕所,他只好在厕所关机了。
他以为是特殊欢迎方式,因为想融入大家,特意买了这本书来学习。
后来才知道那是霸凌,他学会了如果不能让人喜欢自己,那就让对方怕自己。
小机器人垂下通红的眼,他很努力地在地球生活,很努力地融入人类,为什么说他有精神病?
他的人生难道就是个笑话吗?
这个时候手机响了,电话那头传来叶成的声音:“小戾你在哪儿呢?嘉宾就差你了。”
“不去了。”
叶成习惯了江戾的任性,倒也不怎么意外,随口问起了婚礼:“小苏把请柬拿给我了,婚礼筹备得怎么样了?”
他还挺诧异江戾会准备请柬,以这位小祖宗的风格,只会通知他送礼金,看来是很重视婚礼了。
然而电话那边顿了顿,少年冷淡的声音落下:“不办了。”
紧接着通话就断开了,叶成后知后觉到不对,江戾这么爱玩游戏,都愿意花时间门准备婚礼,怎么会突然取消婚礼?
小机器人不知道叶成的疑心,他也懒得管叶成怎么想,心脏的位置格外不适,他只想关机休息。
他把自己缩在狭小的衣柜,轻轻拍了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