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张超更头疼了:“说什么胡话,你不嫁人,那不是耽误了吗?”

“耽误啥?”张雯雯插嘴说:“都说长姐如母,我姐不嫁人,以后她就是我妈,我给她养老送终。”

这张口闭口都是嫁人的,又是哪家张的瘸子李傻子看上她姐姐了?

张雯雯眼神不善看向张超。

“这…这,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哪有女儿家不嫁人的。”

张超哑口无言,眼看这几姐妹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就知道是她们误会了。

他自己家的儿女就够他操心了,哪有空来管她们的闲事,他也就是说习惯了,顺嘴说说。

倒是老二家的,说不定是有这个想法。

张超摇摇头:“算了,这是你们的家事,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们说,你们爸妈的这丧事啊——”

三姐斩钉截铁打断他:“一切从简。”

张超一噎,他也没说要大肆铺张啊。

“不是,”张超补了句:“这葬礼不能办,明天我找人把他们抬上山埋了就行,也不用你们几个娃娃操心,棺材什么的也不用了,免得被人抓住小辫子去打报告。

倒不是我针对他们,实在是这个事,如果声张出去了,咱们张家村的名声可就全臭了。”

“我们懂,”

三姐喜上眉梢,就差直接蹦起来大笑三声了:

“那就麻烦大伯了,我们姐妹几个明天还得上工就不跟着去了。”

张超被她说的又是一噎,心里感叹还是生儿子好,不像这几个闺女,都是没心没肺的。

可他说这话也不想想之前张家这几姐妹过的什么日子。

人就是这样,永远只站在自己的利益上想问题。

若是他再年轻个几十年,还是个十七八没结婚的小伙子,他肯定又是另一个想法。

不过他没说出来,张家几个姑娘也不知道,大家也就相安无事,维持个表面功夫。

“那就这样了,”张超站了起来,干巴巴说了句:“大伯先回去了,你们几个女娃娃也不容易,以后要碰上什么事来找大伯,大伯能帮的肯定帮。”

聪明人一听见知道这句话就是句客套话。

能帮和不能帮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只不过这会也不会有人不识相去戳破,几个姑娘都是点头道谢。

等把人送出去了,张招娣皱着眉头说:

“我寻思着要不我们养条狗吧?”

她们七个全是女孩子,还是年纪比较小的姑娘家。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村里有哪个地痞流氓盯上她们了,要是有条狗情况又好一点。

二姐没什么主见点了点头:“都行。”

三姐没意见:“也好。”

剩下的几个妹妹更不会有什么意见。

“小妹,”张招娣说:“今晚你跟我睡吧,现在屋子宽敞了,可以分开住了。”

“等等,”张雯雯一脸严肃:“在睡觉之前我要宣布一件事。”

“哟,啥事啊?”三姐打趣她:“还整那么大仗势。”

“我要改名,”张雯雯受够留娣这个名字了:

“以后请叫我张雯雯,上面是个下雨的雨字,下面是文字的文字,张雯雯。

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神仙说我不改名,爹娘就会抓住我下去给她们陪葬。”

六姐妹目目相觑。

张招娣打了个寒颤,刚刚才训过三妹不要搞封建迷信,小妹更狠,直接神仙托梦都出来了。

三姐最先附和:

“你这样说,我也觉得我这个名字很难听了,我也要取个新名字,免得他们缠着我。”

张招娣想了想说:“那我也改。”

二姐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妹妹,有些犹豫:

“这不太好吧?毕竟名字是爹妈给的。”

“有什么不好,”五姐说话了:“我也要改,小六,你也得改。”

“啊?”

小六茫然得抬起头:

“什么名字?可以吃吗?”

五姐忍俊不禁:“你那么喜欢吃,要不你干脆改名叫张爱吃算了。”

不是吃的啊,小六失望得低下头随口敷衍了句:“都行。”

她这话把大伙乐得不行。

三姐摸着下巴纠结:“到底要叫什么啊。”

张雯雯问:“三姐,你喜欢什么就取什么呀。”

三姐笑了:“我喜欢钱,难道我要叫张钱吗?”

张雯雯:“也不是不行,那叫张金银,张发财的也不是没有。”

“不行不行,”三姐摇头:“太俗了,我还喜欢什么…对了,我还喜欢太阳,要不,我叫张太阳好了。”

“好像也很俗吧?”张雯雯说:“要不去掉太字,叫张阳?”

“张阳?”

三姐的眼睛亮了:“好,就叫张阳了。”

五姐撇了撇嘴:“小妹,你也帮我取一个呗,我喜欢的有点多,那些个花花草草的文都喜欢,还有天上的云,雨,雪…”

张雯雯听得头疼:“要不五姐你再缩小下范围?”

张招娣憋不住了问:“那我呢?小妹,你觉得有什么名字适合我的吗?”

“有啊,大姐,”就等你问了,张雯雯抛出自己想好的名字:“张绯,陈老师说,绯在古代是红色的意思,我希望大姐以后的生活和这个名字一样,红红火火的。”

陈老师就是镇上小学的一个老师,脾气不错,孩子去问问题,他总是很耐心回答。

反正她们也不可能就为这事去镇上找这位陈老师对峙。

张雯雯有恃无恐得想着。

张招娣,不,现在应该叫她张绯,她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四姐面带羡慕:“陈老师懂得可真多。”

她是个安静的性子,平时都很少说话,很多时候大家就容易忽略掉她。

她乍然说了句话,小六还没反应过来,到处在看:

“姐,咱家进贼了,有个我没听过的声音。”

四姐咬牙:“是我啊,六妹。”

“你听你听,”小六拉五姐:“又出现了。”

五姐笑得直不起腰。

“四姐也想要新名字吗?”

张雯雯看向这个安静的姑娘。

对方红着脸点点头:“我…我也喜欢这种颜色的名字。”

喜欢就喜欢,可以把颜色两个字去掉吗?

大概是以前和朋友开的玩笑太多了,张雯雯现在听到颜色两个字,就会在脑子里自动换成黄色。

张雯雯咳了两声强迫自己忘记那些回忆:“不如叫天青?”

“天青色?”

“就是蓬勃大雨后,天空刚放晴的颜色。”

“好,”张天青绽露笑容:“谢谢小妹。”

张雯雯摆摆手,一家人哪里用计较那么多。

五姐不甘心又凑了过来:“小妹,那我呢?”

张雯雯想了下:“张丹怎么样?丹也有红色的意思,不过在颜色中是橙红色的样子。”

“张丹…”

五姐重复这这两个字,越念越顺口,激动得抱住了张雯雯:

“小妹你真的太好了!”

“什么?”

小六还在状况外。

“小妹,”二姐眼看大家都有新名字了,心里不大是滋味,鼓起了勇气问:“我,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行?”张雯雯反问了一句。

二姐缩了下脖子,没说话。

张雯雯:“不如,取个珍字?珍宝的珍,和争抢的争同音,既有了珍贵宝物的意,也有了争抢的音。

二姐,你不比别人差什么,尤其不比那些男孩子差什么,主席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所有歧视妇女的都是质疑主席的话,质疑共产主义的核心,你不要跟他们客气,直接骂回去。”

张珍摇摇头,神色张皇:“我,我不敢。”

张雯雯:“你是不敢,还是不想?”

想不想?

张珍愣住了,她想了很久,她觉得自己是想的,在很多时候,她都是想的,只是不敢而已。

“想。”

“只要你想就好。”

张雯雯松了口气,就怕你连想都不敢想。

“嗯。”

张珍用力点了点头。

“小六,”张丹推了推自己这个卵生姐妹:“你不要新名字吗?”

“什么?”小六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问:“我不是就叫小六吗?”

张丹无语:“行行行,那你叫张小六吧。”

张雯雯满脸黑线。

这一大堆丹啊,珍啊,天青的里头混进来了个小六。

她们都不觉得有违和感吗?

“好了,”张绯催促说:“已经很晚了,都收拾收拾准备睡了。”

“知道了,大姐。”

张雯雯下午睡太久了,这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装的都是事。

这时,她听见了隔壁隐隐约约的谈话声。

张雯雯试探得碰了碰张绯,大姐没有任何反应,呼吸均匀。

看来今天她累得不轻。

隔壁的说话声还在继续。

她依稀能听见几个词。

“福星,报应,开窍了…”

“命好,懂得多”

“奇怪,神仙转世…”

张雯雯挪了挪身子,她可没忘今晚她不小心听到的那个词。

也是福星。

要说是巧合她是不信的。

等到张雯雯挪到墙边,总算能听清楚那边的说话声了。

可惜她来太晚了,只听见了最后一句:

“都别说了,回去睡觉吧。”

张雯雯:……

她就想说句上辈子的网络流行语: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行吧,那就睡觉吧。

她摊开手脚,呈一个大字躺在了床上。

她和张绯睡的这间屋子是张大壮夫妻原本打算留给未来儿子的,但是现在他们都没了,儿子当然也没了。

这间屋子也不算大,采光最好也最大的是张大壮夫妻原来的那间,住进去的是张阳和张天青。

用张阳的话说就是,她都叫张阳了,还能压不住那点阴气吗?

至于她们原来睡觉的那间屋子,那是四个房间里最小的,几个姐妹让给了张珍。

她睡得轻,有点动静就会醒,张珍没说,还是张丹说出来的。

最后一间屋子,以前是老太太住的,现在是张丹和张小六两姐妹在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