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第142章

第142章

在家人们的祝福声中,赵闰土露出了极为复杂的表情。

道理他都懂,暴富他也确实很想要,但自己这就把一段好姻缘作没了?想想二狗子也曾干过类似的事情,难道人定胜天是真的?可这也胜利得有些太容易了吧?

带着这份狐疑和不确定,他又跟便宜闺女确定了一次。

尤菜花斩钉截铁的告诉他,根据她的摸牌结果来看,至少在未来的半年时间里,他确实是不可能抱得美人归的。但这个事儿也不能说是绝对的,万一他突然抽风了,立马找媒人随便寻一个女的上门提亲了,随后闪婚什么的……

“一切皆有可能。”

赵闰土直接送给她一个大白眼。

很显然,今夜对于赵闰土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夜了。

盛家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哪怕盛凌云上辈子也算是应付过无数次领导检查了,但眼下的情况还是有所不同的。这领导下来巡查,就算真的没过关,最多也就是挨顿教训写份检讨,甚至真要是摊上了一个不好相与的领导……

降职乃至停职,已经算是很离谱了吧?

上辈子咋样都成,毕竟就算是领导也不可能罔顾法纪。可放在这辈子,就算对方并不是什么高官,却是将门之后,实打实的国公府小少爷。

还是个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自从得了消息后,盛家就进入了一级警备状态。除了已经年迈并且病重的盛家老太太以及伺候照顾她的人之外,其他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了。

得亏盛凌云穿越至今已有两年多的时间了,先前她也曾进行过类似的演习,且不论是否自愿,反而整个盛家也没人敢招惹她。

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忙活了一整个白日后,即便到了入夜以后,也有不少仆从继续打着灯笼继续收拾。

这感觉吧,只差没有规定桌子上不准放东西、床铺上不准躺人、垃圾桶里不准有垃圾……

盛家上下从各房主子到一等二等乃至末等的仆从,都十分得绝望。

默默的祈祷家主抽风赶紧结束,再这么下去,半条命都要去掉了。

大概是他们的祈祷被老天爷知道了,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那位混世魔王确实很急。既没叫他们白忙活一场,也没让他们多受大魔王家主的折磨,于次日上午就登门拜访了。

在上门之前,俞家九少爷先派人送来了拜帖,表明他和小公爷半个时辰后到。

得了消息的盛凌云稍稍松了一口气,颇有种第二只靴子落了地的轻松感觉。

甭管对方所求何事,给他便是了,权当是破财消灾了。

盛凌云完全没有硬碰硬的想法,她比赵闰土知晓的消息更多也更全,自然知晓那位小公爷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兴许在镇国公府的自己人来看,他不过就是小孩儿任性淘气胡闹了一点儿,但在外人看来,那就是个不学无术又爱招惹是非的混账东西。

如果他不是镇国公府的小少爷,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姑姑……”盛锦娘颇为担忧的看着她,从昨个儿接到消息后,她就敏锐的感觉到她姑姑心情十分得不好,乍一看还是那副运筹帷幄的模样,但总感觉与往日大为不同。

“你立刻往老太太那儿去吧,在我没有派人通知你之前,你只老老实实的待在老太太的病榻旁,安心照顾她便是。”

盛锦娘猛的抬头,一脸的不敢置信:“家中来了贵客,无需我出面吗?”

“没那个必要。”盛凌云目光深沉的看着她,“你应当听说了吧?那位小公爷最擅长的就是欺男霸女之事,虽然我不觉得他会看上你,但还是稳妥一些为好。况且,你跟俞九的亲事虽还未过明路,但两家既然都有这个意思,你也不反对的话……横竖你是要出嫁的,盛家如何倒也无需再挂心了。”

如果盛锦娘仍然是盛家继承人,那么家中来了如此贵客,于情于理她都不能避开,只因她不是寻常的闺阁小姐。

“我明白了。”盛锦娘面上闪过一丝失落,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她都坚信姑姑做出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她好。

于是,她很快就退了出去,带着贴身丫鬟去了盛家老太太静养之所。

……

约莫半个时辰后,在俞家九少爷的带领下,镇国公府的小公爷拜访盛家。

盛凌云身边也不是什么人都没有,她临时唤了三位侄儿过来。自然,这三位都是她庶出兄弟的孩子,还不是同一房的,甚至年岁性格都不一样,乍一看都摸不透她选择的规律。

也就是盛家这边很是懵圈,这要是让赵桂枝来看的话,一秒就看透了。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只这般,盛凌云带着小一辈的三位少爷,年岁最大的十三,最小的才八岁。这仨都是在盛凌云的压迫下长大的,又因为平日里没少听自己的爹娘提起这位姑姑有多黑心,见了正主儿那是连一声都不敢吭,让往东不敢往西的。

虽无灵气,但胜在乖巧听话。

盛凌云挺满意的,她愣是走出了女王的步伐,身后跟着的三个侄儿,分分钟沦落成了陪衬。瞧着竟不像是长辈带着晚辈迎接贵客,而像是太后娘娘出行,跟着几个畏手畏脚的小太监们。

给她加个背景音乐,要么是《乱世巨星》,要么就是《姐就是女王》……

还真别说,她这副气场确实把俞九震住了。

俞九当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表姑姑,可先前几次,这位都是以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风格出现的,尽管举手投足是有一种疏离感,但这也很正常的,毕竟俞家虽然是盛家老太太的娘家,但俞九却是这次来到省城后,才跟盛家几人见面的。

有疏离感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她一副上阵迎战的气场。

意识到盛家仿佛过于紧张了,俞九正想帮着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却见已经走到跟前的盛凌云冲他们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这要是赵桂枝在场的话,就会帮着纠正了。

那不是和善,而是核善。

俞九完全不知道这些内情,只是在盛凌云的笑容下,心里的一颗大石头落了地。他觉得可能只是自己想太多了,盛家是生意人家,那做生意的不得求个和气生财?

“盛家主,这位就是镇国公府的甄三少爷。”

他又扭头对身畔的人说:“甄三少爷,这位就是我昨个儿跟您提起的盛家家主。”

镇国公府姓甄,这一点盛凌云是知晓的。又或者说,这是她从原主的记忆里就知晓的事儿,毕竟是家主,可以说她从原主身上继承而来的记忆,估计是家里其他人好几个掐一起的总和。为此,当初刚穿越是,她足足病了一个多月,断断续续的发着高烧,差点儿就挺不过来了。

因为记忆这玩意儿,平常不用的时候,是丢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的,直到俞九昨个儿将消息通过盛锦娘递给了她后,她才仿佛突然解锁了关于镇国公府的一切消息。

其实也不算特别多,毕竟盛家跟镇国公府的档次差距太大太大了,但她知道确实要比赵闰土费劲巴拉打听来的消息要详细得多。

比如说,镇国公府的封号乍一听十分得不错,镇守一方,属于相当妥帖的封号。但实则,先帝爷当初就是随口这么一取,估摸着用的心思就跟赵奶奶给孙子取小名儿差不多。

他们姓甄,所以先帝爷就赐封为镇国公。

还有一家姓容,于是就成了荣国公,不知道曹老先生会不会骂他。另一家姓柳的,便是留国公;一个姓陆的,则叫鲁国公,弄得人家解释姓氏时都透着脑壳壳疼。

反正就是这么个取名方式,只差没把敷衍写在脸上了。

镇国公府身为武将世家,能做到这个位置上,那自然是满门忠烈。换句话说,那就是用人命换来的军功。

现如今的镇国公府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了,事实上已经是过了两代的,如今是第三代。第一代在赐封之前就已经战死沙场,因此属于追封的。第二代才算是真正的国公爷,可惜在多年前就已战死沙场。

而如今的第三代镇国公,却并非上一代的子嗣,而是他的嫡亲弟弟。因为那位从小就跟着父亲征战沙场,哪怕山河已定,也一直镇守边疆。虽说早早的娶了妻,但因为常年分隔两地,因此直到战死都不曾有子嗣。

当时还是先帝在世时,得知爱将力战而死,深受感动的同时,特赐亲笔书写的“满门忠烈”牌匾,又允许其嫡亲弟弟不降爵世袭。

于是,便有了如今这位镇国公。

那位也是个武将,只是跟父兄不同,他并未真正的上过战场,而是一直在京城以及京畿重地当驻军将领。他的子嗣缘倒是不错,跟嫡妻生养了三子一女,还有庶出儿女若干,愣是在这些年里,让府上人丁兴旺。

而今来盛家拜访的,其实不算是他最小的儿子,只能说是最小的嫡子。他的小儿子去年才刚出生。

根据盛凌云从原身处得到的消息来看,镇国公府并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家。

事实上,甄家长子十三岁就进入了军营,早些年就被其父送去了边疆,据说至今已有十数年未曾归家;次子自幼聪慧,本来国公府是可以让子嗣免试入国子监的,但镇国公宁可让儿子自己去考,也绝不给他特权,当然最终甄家次子是考上了国子监,据说还名列前茅。

其他的庶子虽没有嫡出的那两个来得出息,但也没听说过有闯祸的行为。女儿们也多是娴静温柔,没有才女之名,多半都是到了年岁就配婚,并且都是找的门当户对的人家。

独独只有这个嫡幼子,端的是离谱至极。

盛凌云想不通这是什么情况,她本人也看过红楼梦,但宝玉其实不算离谱,他最多也就是揩油吃胭脂,再胡闹也是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况且,宝玉被宠坏还能说是因为他长兄早逝,作为他那一房唯一的嫡子,受宠也是很正常的。

但镇国公府不是啊!

人家嫡出三个儿子,前头那俩也已经成亲了,长子娶的还是门当户对的将门虎女,虽然他十来年未曾归京,可他的妻子却是跟他一起驻守边疆,完全不耽误生孩子。还特地养到三岁立住了之后,送回府中由国公夫人代为抚养。

……

尽管盛凌云认为这里头有太多说不通的事儿,但她也没权利插手别人家的事儿,尤其对方还是堂堂国公府。

她只能尽自己所能的将这位贵客接待好,再全须全尾的把人送走。

如今已是初夏时节了,那位小公爷拿着把折扇,风度翩翩的打开扇子摇了摇,又“嗖”的一下收了回去,略有些轻佻的冲着盛凌云扬了扬嘴角:“久闻盛家家主大名,小爷我还道又是个长得吓人的老大娘,不曾想竟是如花美眷。”

俞九耸然一惊,不敢置信的看过去,然后又飞快的看了一眼盛家家主,本能的意识到不妙后,他缩着脖子往旁边走了两步。

盛凌云倒是并不气恼,她穿越前都已经退休好几年了,又带大了好几个熊孩子,看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就好像在看自己儿子一样。

当然,如果真的是她儿子,那孩子肯定没这个胆子。

其实甚至于俞九都不是最害怕的,真正被吓着的是被盛凌云临时抓了壮丁的那仨孩子。

那仨:……瑟瑟发抖。

在几人挪步往待客的正厅去时,这并不算长的一段路里,小公爷又一次作死了。

“听闻盛家与旁人家不同,非但当家做主的人是位奇女子,还精细心培养了一位更出色的继承人。敢问,可有此事?”

盛凌云面上的笑容不改,语气甚至也同先前完全一样:“我家老太太去年病倒了,大夫说随时都有故去的可能。因此,我或她总得有一个留在老太太身边,小公爷您说对吗?”

“那可以大娘你去啊!”小公爷啧啧有声的摇头,“要不小爷我去给老太太请个安?”

“不敢有劳小公爷,怕过了病气与你。”

“小爷身强体壮,不怕这个。”

盛凌云身后的三个侄儿已经彻底变成了鹌鹑,瑟瑟发抖的同时,他们又觉得投胎真的是个技术活儿,这要是小公爷投胎在盛家,怕是早就挨罚了,搞不好连他爹都得一起挨罚。

说话间,正厅到了。

等他们一进入,便有那年轻貌美的丫鬟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将茶水和点心一一放在主家和客人身畔的小几上。

“府上的丫鬟品相不错嘛!”刚才还说要去探病的小公爷,很快就被美貌的丫鬟们吸引去了注意力,“看来,这里确实是出美人,连丫鬟都如此貌美,府上小姐……”

“还请小公爷慎言。”盛凌云冷冰冰的说道。

俞九冷汗都出来了,他先前跟盛锦娘吹牛时,倒是说自家跟镇国公府有拐着弯的亲戚关系,小时候他住在京城时,还跟年岁相仿的小公爷一起玩过好几次。

那时候,他真没看出来这货那么离谱,就感觉是个彬彬有礼的世家公子。以至于后来哪怕十多年未曾见面,他也听说了关于这货的各种流言蜚语,只道是人云亦云,谁知竟然是真的。

“小公爷,我家正在与盛家议亲。”俞九觉得有必要提一句,眼下之下你起码别闹得太过了。

哪知,小公爷仿佛完全没听懂,随手拿了块糕点掂了掂:“议亲好啊,议亲妙啊,你记得要成亲了提前通知我,我回头去喝你的喜酒。”

俞九:……

他怕自己没那个福份。

盛凌云也看出来这人是个胡搅蛮缠的,好在根据她先前的分析来看,小公爷来到省城这边,应该不是出自于他自愿的。本来,她还不是很确定,可看他宁可东拉西扯也不提到正事儿,基本上就可以确定了。

大概就是他的家里人强压着他过来办事的,不情不愿之下,像这种被溺爱着养大的主儿,会随意找人撒气,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听闻小公爷对我们省城的教辅书感兴趣?”盛凌云决定先来个抛砖引玉。

“教辅书?”小公爷疑惑的抬头,“什么书?小爷我从不看书,大字不识一个!”

……你很自豪啊!

盛凌云也是真的无语,哪怕这年头文盲太多太多了,光是盛家府上就有至少八成的人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但那多数都是仆从,少数是女眷,还有就是老人们。

哪怕她再怎么样,也没可能逼着自己庶出兄弟的嫡妻小妾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仆从们则是没必要,老人们还是让他们好好过下半辈子吧。

但堂堂镇国公府的小公爷,即便是武将世家出身的,可武将不代表真的就是大老粗。当兵的可以不认字,但当将军的,那是必须要熟读兵法的,还要经常写表书交给上头或者直接派人呈给皇帝陛下的!

再一次的,她心中那种违和感又冒了头。

“小公爷您不是对教辅书很感兴趣吗?”盛凌云说这话时,看着的却是俞九。

俞九忙开口:“小公爷确实是希望同我一起做教辅书的生意,我主要是负责江南一带,像京城以及京畿重地那一块,是由小公爷负责的。”

“是吗?”小公爷很是惊讶的看着他,“我以为你是想送钱给我,怕我不好意思,才编出来的借口,原来是真的啊?”

啊这……

盛凌云借着喝茶的机会,吐出了一口浊气。

相较而言,俞九才是真的想哭:“……您要是希望这样,也是可以的。但不是您说对那个水泥感兴趣吗?”

“水泥又是什么?”小公爷宛若失忆了一般,一开口就让俞九感到窒息。就在俞九恨不得让人回去拿信件跟他对质时,他又突然想起来了,“对对,水泥!还有什么来着……让小爷我仔细想想。”

俞九拿手掩面,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宛若智障的混蛋,是他小时候那个一脸聪明相的玩伴。

考虑到小公爷的身份,在场也没人敢催他,只是默默的等着他在那儿抓耳挠腮的回忆。

突然,他猛的一拍小几:“我想起来了!是我兄弟想要,说只要我帮他跑一趟,他回头就买几个瘦马送我。水泥!对,就是水泥!方子呢?原材料呢?会做水泥的人呢?小爷我全要了!”

他兄弟……

盛凌云直接就排除了他那两个嫡亲哥哥,只因一个还在边疆呢,另一个应该是在国子监,准备参加今年的乡试。

甚至连他的庶出兄弟都不可能,像他这种人,绝不是一个区区庶子使唤得动的。要知道,镇国公府就算人丁兴旺,但他们仍然是很重视规矩的。

重视长幼有序,重视嫡庶有别。

所以,大概率应该是他的酒肉朋友吧,兄弟的另外一层意思不就是一起玩的好朋友?

“水泥并不是我盛家所有,而是我们在府城的一个合作方。如果小公爷有需要,我可以帮您引荐一下。”盛凌云如是道。

“你让他过来拜见!”

盛凌云:……

她估计,赵闰土会过来祭拜他。

“当然可以,不过还请小公爷静候佳音。”她不会告诉对方,人就在府城里,正好拖几日,多打听一下这人来到省城后的作为,也好商量对策。

“行!记得让他们带上那什么水泥的工匠!”撂下这话后,小公爷扭头就冲着俞九勾了勾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等俞九凑过去后,没想到小公爷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到的音调,对他“窃窃私语”。

“兄弟!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地儿?你安排安排,带兄弟去乐呵乐呵!别给我打马虎眼,说什么不知道哪里有好玩的,都是男人,别装噢!”

俞九:……

他正在议亲对象的姑姑就坐在上座啊啊啊!

但他又不敢违抗小公爷。

要知道,跟小公爷一起来的人里面,还有镇国公府派来的随从和护卫,其中就有一位在府上很能说得上话的老管家,特地叮嘱他,说小公爷近几年来脾气愈发暴躁了,千万一定要顺着他,一旦逆着他了,搞不好就会拿刀乱砍。

俞家是个传承二百年的世家,底蕴十足,并不是像盛家那样是纯粹的商户人家。

然而,他们家没有舞刀弄抢的习惯,更没见识过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场面。

他都吓死了!

也因此,哪怕盛凌云就坐在上首处,他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好的,我带你去。”

“够兄弟!”小公爷非常满意,起身大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一句话都没撂下,直接转身走人。

俞九满脸绝望的看了一眼盛凌云,后者冲着他摆摆手,他这才如蒙大赦一般的起身追了出去。

惹不起啊,这里头的哪个他都惹不起。

目送两人离开正厅,盛凌云瞬间黑了脸。

其实,按照正常的登门拜访步骤,一般都是上午时分赶来,在正厅里小坐一会儿,尤其是互相第一次见面的,在中间人的介绍下要先认识一下。接着才是挪步去花厅或者园子里,换了一个地方自是能够更深入了解一番。等到了午膳时间,再由主家带着一起享用午宴……

结果倒是好,人家就是上门来逼逼了一通,茶水一口没喝,点心倒是拿了一块捏在手里把玩,但据盛凌云的观察,这人临走前,随手把点心又搁了回去,一副漫不经心完全不把盛家放在眼里的模样。

哪怕稍微给点儿面子,意思一下也会吃一口点心,抿一抿茶水的。

这分明就是完全不给面子的同时,又连装都不屑装一下。

“你们回去吧。”盛凌云面无表情的吩咐三个侄儿。

仨人就跟方才的俞九一样,一副逃出生天的表情,飞快的跑了。

哪知,等过后不久,就有人听闻了消息特地赶来算账。

“敢问家主,您选择跟您一起招待贵客的标准是什么?为什么我这一房,一个人都没有被选中?”

“我家老四倒是被选中了,但他是个庶子啊!为什么放着我那位出色的嫡长子不选,偏选了个庶子?他何德何能?”

“还有我家……”

盛凌云目光冰冷的扫视了一圈,被她的眼神扫过的人瞬间闭了嘴。

眼见安静下来了,她才开口:“选人的标准是吗?上家学连续两个月不早退不迟到更不曾请假的人,这就是我的标准。”

她本来还想更严格一点的,比如说选几个成绩好的,结果发现家里没一个中用的。退而求其次,她就觉得哪怕是个傻子好了,要做到满勤应该也是很容易的。

但还是不行,从正月十六开学到现在,家学里一个满勤的人都没有。最终,她又退了一步,点了这仨的名字。

她的庶出兄弟们:……

还、还能这样啊?

“出身没得选,嫡庶能赖谁呢?脑子是否聪慧也是早已注定的,我不强求他们的学问有多出众,更从未指望他们考上秀才。但学习态度总是要的吧?我把话放在这儿,回头但凡有什么需要的,就靠这个标准来,你们可以回去努力努力。”

努力努力?

这玩意儿要怎么努力呢?

回家打孩子去?

几人当下就有些意动了,哪知还不等他们把意动改为行动,盛凌云又开口了:“你们这回也提醒我了,确实有些方面我做得还不够严谨。这样吧,你们全都去上学,横竖锦娘就要嫁人了,回头谁的学问最好,谁就是盛家继承人。记住,如果是小孩儿成绩好,那他是家主,你们其他人都滚出去!”

啥???

及至盛凌云都走得没影儿了,那几人这才一脸懵圈的回过神来:“她那话是什么意思?比学问?咱们盛家是商户吧?不是书香门第吧?”

“小孩儿成绩好就是家主,也就是说,我家老四要是最终获胜了,我这个老子也没好处?那我的嫡长子呢?”

“不行,要问个清楚!咱们走!”

……

盛凌云没给他们问清楚的机会,她反手就搞了个骚操作。

倘若盛家有人能在今年的乡试之中,考上举人的话,她可以立刻将家主之位让予对方。

消息一公布,整个盛家全都陷入了呆滞之中。

不是啊!

他们家的文盲率那么高,谁能考得上举人啊!关键是,眼下都四月里了,八月的乡试啊!四个月的时间有啥用啊!

别的不说,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正所谓,办法总比困难多,本来盛凌云是烦死了这群人,随口为难了他们,像这种拿着块大肥肉吊在他们眼前,看得到却吃不着的感觉,对于他们来说是何等的挠心挠肺。

最关键的是,偌大一个盛家的继承权,可比一块大肥肉要吸引得多。

但他们确实没有参加乡试的资格。

参加乡试的第一个条件就是已经拥有秀才功名。

而考上秀才是需要通过县试、府试、院试这三门考试,倒是不用连续通过,这个是可以保存进度的。像江二郎,就是在同一年顺利的考过了县试和府试后,在院试上连续卡了两次,第三次才通过的。

又因为孝义镇所在的县城是个很小的县城,院试甚至不是一年一次的,而是三年两次。也是因为这样,他到很晚才考上秀才。

在省城,这些考试倒是每年都有的,分别是二月县试、四月府试、六月院试。今年恰好是三年一届的科举年,八月里还有乡试。

也就是说,理论上确实是存在那种文曲星的,在今年二月猛的开窍,一路过关斩将,最后考上举人,去参加明年二月里在京城举行的会试,以及三月里的殿试。

但有个问题……

现在已经是四月了。

当然,就算时间上完全来得及,但文曲星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就出现的。

反正盛家那些人都是不可能的。

除非……

两天后,盛凌云跟赵闰土和赵桂枝见面了。

哦,还有个拖油瓶的赵爸。

他们一见面,盛凌云还来不及开口,就被笋兄妹追着问道:“听说你们家的人都疯球了?一个两个的都仿佛被人群穿了一样,开始发愤图强努力学习了?”

“那是发疯吧?一个秀才功名要八十两,光你们家就买了六十八个!咋了?六一八大促销呢?买一送一啊?还是买多了包邮啊?妈!你家真有钱!”

“我觉得这就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的典型案例。只是我怎么都没想通,一个人发疯很正常,咋这玩意儿还是群体性发疯的?”

“这是一种具有人传人的疯病?”

“那我更倾向于是遗传性精神疾病,简称神经病。姑,你家真牛批!”

盛凌云抬起手,一手一个脑瓜崩:“闭嘴!”

赵爸赶紧出面打圆场:“就是啊,大人还没说话你们小孩子瞎扯个啥劲儿啊!……老婆您说。”

在笋兄妹鄙夷的眼神下,赵爸怂成一团,把麦给了盛凌云。

考虑到正事要紧,况且收拾老公和两个倒霉孩子有的是机会,她决定暂时放他们一马,长话短说。

将那天发生在盛家的事情,总结后说给他们说后,盛凌云话音刚落,早先跑出去浪得到消息才匆忙赶回来的石二苟和尤菜花来了。

好在这次就不用劳烦太后娘娘了,赵桂枝和赵闰土一唱一和的把事情说了。

“小公爷是个混蛋!”

“他看上了小老弟你。”

“还让你带着水泥配方、原材料、成品啥的,自个儿送上门去找他。”

“搞不好你以后就跟他混了,去京城里吃香的喝辣的,从此再没人跟我抢妈妈了。”

“我虽然少了个儿子,但当爸爸的怎能耽误儿子的前程呢?你就放心的去吧!”

石二苟:……

他不放心!

这事儿搁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没法放心啊!

假如说他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人,兴许还能乐呵呵的送上门去,可眼下他都知道对方不是个好东西了,他怎么可能千里送人头呢?

“我们是翻船了啊!船都沉没了,我当时人在游泳池的更衣室里啊!都这样了,我肯定是凉了啊!那我要是在这里死了,下一次是不是要穿越到冰冷的海水里……”

赵闰土安慰他:“不至于的,你要相信国家爸爸的能耐。都过去多少时间了,船只肯定被打捞上来了,你人嘛,估计已经在骨灰盒里了。”

这个安慰不如没有!!

“别吓唬孩子。”赵桂枝制止了赵闰土的不做人行为,扭头笑眯眯的看向石二苟,“你要相信你自己,就算制造出来的水泥是不合格产品,但你这人嘴甜啊,回头记得别叫爸爸,要叫爹!分分钟跪下认干爹,反正换个爹这种事儿,你也做熟了。”

石二苟:……

他麻爪了,他还求救似的看向他亲爱的菜花花。

尤菜花思考了一下:“我留下来帮你孝顺咱爸,二狗子你就放心的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发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