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晚上的梦,不管盛棠中途醒了多少次,再阖眼入睡后那些个梦还能连上。
都是跟江执有关。
一会儿是江执拉着程嘉卉的手在沙洲夜市闲逛,一会儿又是江执带着她在石窟里修壁画,跟她说,小七啊,你以为我回来是找你的吗?
再不就是程嘉卉跟她说,盛棠,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声,我要跟江执结婚了。
她对程嘉卉说,你们结你们的,我跟他都分手了,你不用跑过来跟我炫耀。
程嘉卉笑着说,你误会了,我来是邀请你参加婚礼的,师徒一场,份子钱总得出……
等从梦里醒来,窗外早就艳阳高悬了。
盛棠竟没由来的悲由心生,是啊,江执要真跟程嘉卉结婚了,她是不是还得悲催地奉上份子钱?
单纯的前男友前女友关系也就罢了,大不了此生生死不见的,但人家程嘉卉真要是欠儿欠儿地跑来跟她说,再不济你之前也叫人一声师父吧。
拿钱?憋屈。
不拿钱?还显得心胸狭窄。
盛棠在床上怔怔地想了十来分钟,然后恍悟:有病啊,因为一个梦她在伤春悲秋的干什么?
回来敦煌,PF团队首要做的就是跟研究院这边的人进行沟通,来获取最新的素材,与此同时也会到敦煌的几处石窟转转。
这种转,可不是普通的转,那是要清楚石窟里的情况,甚至也要从最新修复的壁画里汲取灵感。
司邵这次想把一些产品的设计点落在供养人上,所以势必要了解壁画中供养人的一些信息。
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要研究院、石窟甚至敦煌各处转,来培养最新灵感。
从石窟里出来已经是下午了。
窦章想去魔鬼城看看,又问大家伙,那里是不是真有鬼哭狼嚎的声音?
一缕清风轻笑说,“那得要到晚上,而且也要分季节的,赶上风季的话你要是在魔鬼城里待一晚上,保准你第二天酸爽得很。”
对于前往魔鬼城的提议,盛棠并没反对。
只是这一路上她都没怎么说话。
从莫高窟到魔鬼城的方向,恰好经过0号窟的位置。是朝西行的方向,但因为有沙脉岔口,实则也就是勉强算是“路过”。
于是远远的,盛棠隐约的像是看见了辆车,只是那车隐在高低起伏的沙影里,似真似假的,具体的也看不清。
连同0号窟早已被封了的窟门前,似乎也像是站了一人。
但戈壁滩上一望无垠的,她所在的车子车速极快,0号窟前的情况就是一闪而过。
盛棠下意识回头张望,却也看不见什么了。
窦章不明就里地跟着回头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便问她在看什么。盛棠转回头坐好,说了句没什么。
是啊,明明没什么,可心脏跳得却是厉害。
就跟,擂鼓般。
心想着,该是她看错了。
0号窟已经封了,哪还会有人去呢?而且她也问过胡教授,前几天的大雨并没对0号窟产生影响。
“老师,”窦章一惊一乍的。
盛棠正想事情呢,被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盯着他。盯得窦章一激灵,迟疑地说——
“我、我其实是想问……敦煌石窟里是不是有离奇怪异的事?”
说完,咽了一下口水,继续说,“我想着……老师在石窟里待过,有没有撞见过什么……科学解释不了的事?”
盛棠没等回答,刺客开口了,“当然有!像是莫高窟最具代表的九层楼,有人就说在里面能看见和尚的身影,是古代的那种和尚哦。”
听得窦章一激灵,赶忙问刺客,“古代和尚和现代和尚有什么区别?”
呃……
刺客愣了好半天,说,“古代和尚手持的是钵,现代和尚手拿的是手机。”
窦章想了想,好像挺有道理。
酸辣鸡爪幽幽地说,“其实啊,敦煌石窟里流传出最邪乎的一件事就是,有人半夜从窟前过的时候能听见里面乐器的声音,如果有人走进那窟里,就会看见……”
窦章被她那语气刺激得头皮发麻,但还想听,凑上前追问,“看见什么?”
“看见……”酸辣鸡爪缓缓转回头,对上他的眼睛,阴森森地说,“里面的飞天活了……”
窦章赶忙甩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是吧?”
酸辣鸡爪被他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司邵在旁看不过眼了,轻声说,“别听她瞎说,逗你的呢。”
“我没瞎说啊,我上次来还听当地人说来着,又说什么敦煌其实存在第二藏经洞,一切怪事都出自第二藏经洞。”
窦章轮圆了双眼。
司邵笑,“这石窟里藏没藏微妙的,棠棠最清楚,有当事人在,你们没必要道听途说啊。”
这倒是。
于是乎,大家齐刷刷看向盛棠。
情绪都架在这儿了,照理说高潮就在盛棠身上,结果她轻飘飘说,“没什么第二藏经洞,也没什么诡异传说,你们平时上网少看那些个不着边际的八卦吧。”
好吧……
果然是话题终结者。
近傍晚的时候盛棠接到了祁余的电话。
拜托她帮忙看看摊子,说也不知道罗占吃什么吃坏了肚子,摊位刚支起来就上吐下泻的,他陪着罗占去医院。
盛棠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催促他们赶紧去医院,有什么事及时跟她联系。
到了摊位,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饭点了,各家饭店开始派出伙计当街吆喝,此起彼伏的。
来的路上盛棠就对付了几口面包,本来也不大饿,到了摊位后热得一脑袋汗,渴得要命。
也幸好祁余放了个大铁皮桶在摊位后,铁皮桶里装着冰水,冰水里泡了七八瓶的杏皮水。
救命恩人。
盛棠捞出来一瓶,起开,咕咚咕咚几口喝完。
然后又开了一瓶,这次插了吸管,慢慢喝了。环视一下摊位四周,嗯,这祁余和罗占别看是俩大老爷们,拾掇得倒也整体干净。
桌上还有未做完的木版画。
盛棠本来想上手比量几下,想想还是算了,自己本来就手生,真一刀下去把画给劈了,这么好的一块木头就可惜了。
这么想着,竟冷不丁想到当年初见江执的时候,她诓骗说,木版画都是她亲手刻的。
后来江执还特意拿这件事取笑她:就你那小细手指头,还刻木版画呢?
从一开始他就看出来她在撒谎吧,包括那幅拓画。
盛棠心头一酸,是难以言喻的感觉。
过往种种,也都成了云烟了吧。
正想着,就听头顶上扬起一道嗓音,低低的——
“木版画,怎么卖?”
他以时间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