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余被她这一嗓子喝得有点懵,好半天反应过来,“我……说错什么了吗?”
桌上的人都瞅着盛棠,包括江执。
盛棠也察觉出自己的反应过大,缓了语气,说,“薛梵教授德高望重,你这么说他不好,什么叫没本事修?薛梵要是没本事的话,那没人有本事了。”
江执从不在他们面前提及他跟薛梵的关系,那就是打心眼里不想他们知道这件事。而她也不想让江执知道自己偷听一事,但也不想听见旁人拿薛梵来说事。
也不知道是她表现得太自然,还是说今晚因封窟一事弄得大家都心里不痛快就想找个导火线,所以关于薛梵的话题并没压下去。
肖也抓了几粒花生米在手里搓了搓,露出白胖花生米,轻轻一吹,细碎的花生衣飞落。
他哼笑,“那是院里没给我时间,有了时间,薛梵修复不了的我也能修复得了,我就不信0号窟里真那么邪门。”
沈瑶叹气,“我也不信这世上有鬼,虽然说现在0号窟的情况跟当年出事前很相像……”
“是他自己倒霉,遇上了意外失了踪,怎么就跟石窟扯上关系了?”看得出肖也的心情差到极点,再加上喝了点酒,开始了口不遮拦——
“做咱们这行的哪那么容易?泥石流、洪水、山体塌方,找颜料矿被困等等问题咱们都有可能遇得上,可但凡懂点常识的都能避开危险吧,怎么就他薛梵避不开了?这些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都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江执始终低着头喝酒,他没吃什么东西,就一口一口抿着,杯子已经见底了。
盛棠没喝酒,整桌上属她最清醒,她一个劲地给肖也递眼神,示意他别再说了。奈何那头祁余好奇问,“什么猫腻?”
盛棠忍无可忍,“祁余,你不多嘴能死是吧?”
祁余喝点酒可不怕盛棠,“我问问怎么了?”
“薛梵教授为了0号窟鞠躬尽瘁的,你们用来茶余饭后?缺德不缺德?”盛棠不悦。
肖也吃着花生米,又喝下大半杯,问盛棠,“你偶像不是Fan神吗?怎么又成了薛梵教授了?棠棠,我们这不叫茶余饭后,这是正常的学术交流。你想啊,人人都说薛梵教授是在0号窟那失踪的,但0号窟的地势咱们都清楚,怎么个失踪法?所以这期间不定还有什么事是咱们不知道的,这就是我刚才说的猫腻。”
“能有什么猫腻?你们够了啊,别喝点酒就口不遮拦。”盛棠皱眉冷喝,“咱们现在说的是六喜丸子团队的事儿,别扯些没用的!”
“怎么没用?”祁余上来点酒劲,“不是也跟咱们窟有关吗?”
罗占虽说也喝了酒,但照比祁余尚算清醒,瞧见盛棠的反应和江执沉沉的脸色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用胳膊肘拐了一下祁余。
“来来来,喝酒吃肉。”话毕,插了一大块沙漠鸡到祁余盘里。
要不说祁余钻石窟的本事行,但察言观色这块就差出不少来,他自动忽略罗占的话,却没忽略掉盘中的鸡块。
塞嘴里,含含糊糊说,“我突然想起两年前支援的寺庙壁画,本来都顺风顺水的,后来就发生了盗窃事件……”
盛棠一激灵。
没来得及再截话,就听肖也哼笑,“所以说不准当年就是监守自盗,听说本来就不是什么太有责任的人,抛妻弃子的。”
话音落下,祁余他们几个震惊,重点都落在“抛妻弃子”这四个字上。
盛棠心口突突直跳,对肖也简直是咬牙根的恨,喝点酒果然就不是他了。下意识瞄江执,心里默念:别炸、别炸……
江执一直在沉默,此时此刻有了反应,放下酒杯,脸色沉得很,嗓音寒凉,“你说谁监守自盗?”
肖也打了个酒嗝,“我又没说你,我是说薛——”
江执一拳打过去!
冷不防的,十分突然。
打得肖也猝不及防,再加上江执这一拳的劲不小,他身形一个趔趄,连人带椅子就摔倒在地,脚踢了桌子,上头的杯子盘子撞得乒乓直响。
桌上其他几人都愣住了,紧跟着反应了过来,罗占离肖也近,赶忙上前去扶,盛棠觉得头皮阵阵发紧,一把箍住了江执的胳膊。
周遭也陆续上了人,见这幕,惊叫一声离得很远,但没走,都在凑热闹。
肖也平白无故挨了一拳,在地上懵了片刻,紧跟着爬起来冲着江执吼,“你他妈的有病吧!”
话毕甩开罗占的手,冲着江执就过来了。
周遭又是惊声连连。
江执迎上去,一把揪住肖也的脖领子,人狠话不多地又补上一拳……
后来局面有多混乱,盛棠已经倒不出功夫去看了,只知道最后大家将肖也和江执拉开的时候,桌椅板凳倒的倒,掀的掀,盘子碎了一地,菜和酒也撒了一地。
一片狼藉。
盛棠拉着江执回了他家。
其他几人连扯带拽顾着肖也,跟江执错开了回公寓的时间。
所以等肖也回了公寓,又冲着江执的房门一顿踹,在外头吼,“江执你大爷!你给老子滚出来!”
被罗占死命拖走了……
盛棠一直贴着房门,心想着如果肖也真是不算完冲进来了,她也帮着挡一挡。听见门外没声后,这口气总算是松下来了。
再看江执,他靠在沙发上,整个人颓得很,又有醉意,阖着眼,胸口起伏。嘴角有淤青,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拳头还死攥着,骨关节泛红。
盛棠今晚可真是大开了眼界。
想着但凡帅哥都不大会打架,就跟绣花枕头似的中看不中用,岂料这俩人打起来是一个比一个狠,那拳头轮的,她看着都心疼。
多帅的两张脸啊……
就不能一致对外吗?
盛棠叹了口气,去拿了医药箱出来。
在他身边坐下。
他没反应,仍旧阖着眼,眉头皱得挺紧。
盛棠是知道他的,平日不沾酒,沾酒半杯就能倒,今天看他那架势好像喝了三四杯,这能朝着肖也抡拳头,一是源于肖也嘴欠,二是也因为酒劲顶着的。
用棉签沾了双氧水,刚碰他嘴角的时候,他睁眼了。
“破皮出血了,我给你消消毒。”盛棠仔细看了看他的嘴角,又道,“再拿个鸡蛋滚滚,要不然明天该肿了。”
那屋的肖也也好不到哪去,这边关着门呢,都能听见那屋在鬼哭狼嚎,外加怒骂江执——
“敢打老子!江执你大爷的,我他妈的跟你没完!他妈的散就散,谁离不开谁!”
这话,是江执补上那拳后说的。
当时他的嗓音很冷,跟大家说,“临时组建的团队能有多深的感情?散了就散了,各奔前程。”
不管是打了人还是直到现在,江执都没像肖也那么歇斯底里,他是醉了,从走路踉跄的步子就能看出来,可他的情绪也太低沉,低得令人窒息。
盛棠有种预感,六喜丸子怕是今天就夭折于此了。
江执没用她上药,但也没让她离开,拉过她的手,攥紧。
“薛梵是我爸。”他眼里有醉意,可话说得开门见山,然后抬眼瞅着她,“小七,你早就知道了吧。”
他以时间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