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顾丞均坚硬的臂膀拢在宁筝的腰后,他的身子俯得低,将唇舌侵略十足地抵近宁筝的唇间。

宁筝气喘嘘嘘,几乎要窒息,双眸中蓄着被吻出的泪花,好不可怜。

她用挣扎出的神志,将手抵在顾丞均的胸膛前,虽如蚍蜉撼树,但也因为坚持不懈,终于叫顾丞均离了她的唇,放她安生。

宁筝的气息急促起来,顾丞均唇瓣离开,但仍旧抵着她的额头,滚烫的气息燎在方寸之间,宁筝呼吸之间,都是他粗犷的气息。

顾丞均声音低哑:“怎么了?不乐意给朕亲?”

宁筝想,那是她亲哑的声音。

宁筝抬眼,羽花一样的长睫簇开,那疏离的瞳孔终于被蒙上了一层水雾。

顾丞均欣赏着他的杰作,满意地轻笑,他低头,舔了舔宁筝的唇。

很轻的力道,像小狗一样亲昵地舔咬。

宁筝偏开脸,躲着:“陛下,妾腰疼。”

顾丞均诧异,他微微离开身子,看了眼,方才恍然。

实在是亲得太快太动情,倒忘了两人之间还隔着张案桌,他手拢着宁筝的腰,几乎是把她半托半抱的摁在桌上亲咬,她当然不是很舒服。

顾丞均索性将宁筝单手抱了起来,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拎过案桌,另只手握开她的月退,将她挂拢在身上,稳当地托住。

顾丞均道:“这就好了。”

他坐回了椅子上,很安心地抱着宁筝,预备继续吻她。

宁筝被亲得一塌糊涂。

离开顾丞均太久,她竟然忘了他有多么得热情。他的唇舌能融化一切,手与大腿却总是结实有力地将她围困住,不允许她当真融化了去,从他怀中逃开。

在察觉到宫绦落地,胸前衣襟微乱时,宁筝闭着眼等待他的掌心虚拢上来,顾丞均的手却在此时忽然移开,他偏过头去,唇放开了她,只是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喘着气。

宁筝能感受到他肩背起伏的肌肉,他的胳膊滚烫无比,硬实的膝盖抵着她腿侧的软弱,轻轻地研磨着。

可是他竟然停了下来。

宁筝侧过脸,脸颊轻微碰撞,他硬朗的线条蹭过她柔软的颊肉,宁筝瞥见了尚未完全冷静下来的鹰眼仍死死地锁着她。

就是这一眼,让宁筝心生会被顾丞均拆吞入腹的恐惧。

“陛下,不想要吗?”

她怯怯地问着。

顾丞均闭上眼:“你身体还没有好。”顿了顿,补了句,“朕没法尽兴。”

宁筝舒了口气。

真是跟唐颂在一起呆久了,让她忘记了鹰隼捕猎时的凶狠残忍,竟然敢不知好歹地招惹顾丞均。

宁筝逃过一劫,庆幸十足,不与顾丞均说客套话,只道:“那陛下可否愿意答应妾的请求?”

这自然是指出宫去寻宁琴的事。

顾丞均还靠在宁筝的肩膀上平复激动的心绪,闻言,裂开双眸,瞥了她眼,脸上挂着几分嘲讽。

美人投怀送抱固然惊喜,可若这美人为利而来,实在让人败兴。

但没办法,谁让跟他交易的是宁筝。

宁筝这个人素来如此,若非有事央求,有利可图,是绝不肯多看他一眼的。

这样视他无物的人,偏叫他难以忘怀。

顾丞均觉得这可能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宁筝,因此这般叫他念念不忘。

所以只要叫他得到一次,这段情,也就这样了。

顾丞均懒懒地道:“随你去做,只是一件,从此往后,唐颂与你再无瓜葛,与他挂边的事,你都不能插手。”

宁筝低声:“妾谨记。”

顾丞均道:“每顿饭进得再多些,把身体养好,丰腴些,知道吗?”

他揉了揉宁筝的臀。

宁筝亦是低声:“妾记得了。”

顾丞均随手拨了些人手给宁筝用,宁筝带着这些人,很低调地出了未央宫。

她原比宁仲元和张氏了解宁琴。

在尚未北上之前,宁筝与宁琴一道起居、读书、玩乐,她比所有人都明白宁琴的天真,也知道这样一朵娇花逃离了爹娘的庇护,生存不了多久。

所以宁琴根本不敢离开庄子。

低篷马车停在了宁家的庄子前,宁筝卷起竹帘,踩着步梯走了下来,那庄子上的仆从看到宁筝大吃一惊:“筝娘子?”

宁筝道:“开门。”

仆从原地无措了下,宁筝沦为女使的消息传遍建康,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但再如何,宁筝还是宁家的女郎,当得起他们半个主子,于是也只是犹豫了这下,就把门打开。

宁筝直接走了进去。

宁琴跑了,但宁琴的贴身女使还留在庄子里,在这儿看到堂而皇之进来的宁筝,还觉是花了眼,过了会儿,才想起来拦她:“筝娘子,你怎么来了?”

宁筝脚步不停,她做了这么久的皇后,自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把宁琴请出来,若她执意躲着,就别怪我不给她留情面了。”

贴身女使装傻:“筝娘子在说什么?我们琴娘子趁夜跑了,现在还不知所踪,郎主和女君已着人去寻了,眼下还没有好消息传来,筝娘子这话,奴婢实属不解。”

宁筝道:“装傻是吧?”

她唤人:“去绣楼,将那紧锁的地下密室打开。”

贴身女使脸色大变。

宁筝扭头就走。

“筝娘子……筝娘子……”可怜女使提着裹腿的曲裾,吃力地追赶宁筝,哀求道,“求筝娘子给琴娘子留条活路,求筝娘子……”

“哐”得一声重击,绣楼地下密室的锁钥被砸开,几个黄门躬身给宁筝让出条路,宁筝举着玻璃灯盏,只往里看了眼,目光如炬,就连那还未来得及藏起的鸽子细骨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宁筝道:“把人捉出来。”

于是那些黄门又涌进了密室,宁筝提灯步梯而上,听到密室传来惨叫:“宁筝,你为什么就不能饶过我?我是你的亲妹妹啊!”

宁筝面不改色,从地井中走出,站到了绣楼一层的厅堂上,等着黄门将宁琴捉了上来。

潜藏了这两日,不见阳光,宁琴的状态比宫中见时还要糟糕,她为保住这个孩子付出了太多的精力和心血,再这样下去,很可能再生下孩子前,就先把自己熬干了。

宁筝只看了她眼,就收回了视线,吩咐一直跟在身侧的嬷嬷:“把堕胎药取出来。”

宁琴瞳孔紧缩,不可置信:“阿姐,你真的要堕了这个胎?他,他是你的亲外甥,是王爷的亲生儿子啊,你不能这么残忍!”

她挣扎着,唤贴身女使来帮她,但她的身体被黄门死死摁住,动弹不得,那女使也是忠心,几次想冲上去帮她,都被黄门打回去了。

嬷嬷已把提前熬好的堕胎药端出来了。

宁琴头发凌乱,身体摁在地面上,她只能吃力地抬头,咒骂宁筝:“你会不得好死的,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宁筝好笑地看着她:“你以为我会在乎?喂。”

那嬷嬷掐开宁琴的嘴巴,将碗沿塞进宁琴的嘴里,硬生生把汤药灌进去,宁琴抵抗着,企图用舌头把汤药抵出去,但灌进来的汤药太多,反而让她呛得厉害。

这半数的汤药就这么浪费了。

嬷嬷颇为可惜地撤了手。

宁筝道:“没关系,一碗打不下来,再熬一碗就是,今天这个孽胎,总是能堕掉。”

宁琴被药水呛住,说话的声音都沙哑无比:“真应该让王爷站在这儿,亲眼见见他喜欢了这样久的女郎,有多么歹毒狠辣。”

宁筝懒得理她:“看着她点,见了红再走。”

宁琴恨声:“宁筝,你恶事做尽,你不得好死,死后也要下十八层地狱。”

当她说完这话,就痛苦地发现她的小腹疼痛起来,这种从未经历过的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宁琴害怕起来,她又哭着求宁筝:“阿姐,求求你,救救他吧,求求你。”

宁筝没有理会她,抬脚跨过,往绣楼外走去。

这是栋被荒废的绣楼,早年间关押过许多疯了的女郎,室内幽暗无比,故而宁筝才步出这里,就觉得双眸被阳光刺得有些睁不开。

等她眨了眨眼,再睁开时,就见面前站着张氏。

她和宁琴的阿娘。

也是早就不肯认她的阿娘。

宁筝双唇微颤,终于还是低下眼,脚步往台阶旁侧靠去。

绣楼内惨叫声不止。

张氏捏着帕子:“你给琴娘灌了堕胎药,那你可带了稳妥的稳婆?”

宁筝道:“带了,在里面。”

她一阶阶往下走,痛苦地连呼吸都忘了,只觉这三步是如此得漫长,久得她要晕倒在这晕眩的阳光下了。

张氏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个样子?同样是我的女儿,你比起琴娘,怎么总是这样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就是伤害起家人来也毫不手软。”

宁筝脚步停住了:“宁琴的孩子不能留。”

张氏道:“就算不能留,你非要用这种方式堕她的胎吗?”

宁筝低垂着眼,看鲜妍的裙摆坠遮在绣鞋上:“女君觉得什么样的法子好,轻言细语哄着她,叫她以为这个孩子可以留下来,然后再通过下在饭食里的药,悄无声息堕掉她的胎?”

张氏道:“那至少会让她以为是身子不适合生养,而不是血淋淋地直面家人的伤害。”

宁筝想,那有什么区别。

她道:“我已背叛过家人一次,她对我理当没什么期待,所以这个恶人由我来当,最是合适。宫里还有差使,我先回宫了。”

张氏终于难以忍受:“宁筝,你知不知道你今日的处境,都是你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