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栀和黎零坐在床边,分糖果吃。
黎零挑出自己喜欢的口味,嘴上还念念有词:“学长一颗我一颗,学长一颗我一颗,学长一颗我一颗……”
路栀忽然抓住这只学弟的手。
把其他糖拿走,只留下两颗。
“你一颗我一颗,”他面无表情道,“没了。”
黎零:“!”
他眼巴巴地看着路栀,满脸委屈。
路栀铁石心肠:“撒娇也没用,你今天早上就吃了一颗,算上这颗已经是两颗了。”
“早上的根本不算!”黎零委屈道,“那是学长主动给我的,又不是我向学长要的。”
他说着,还自觉非常有道理地举例:“就像我亲学长,和学长亲我根本不一样!”
路栀:“……”
真是个小机灵鬼。
“强词夺理是没用的哦,”他道,“蛀牙不会因为你能说会道就不来你家做客哦。”
黎零:“我不管我不管,学长多给我一颗糖嘛,就一颗!”
说完,一眨不眨地看着路栀。
委委屈屈,可怜兮兮。
路栀:“……”
路栀面无表情。
还是多给了一颗糖。
黎零登时眉眼弯弯,凑过去贴贴路栀脸庞:“学长真好!喜欢学长!”
路栀轻轻戳了他一下:“吃那么多糖,肯定长蛀牙。”
黎零哼哼:“才不会呢,我是鬼,鬼是不会长蛀牙的!”
路栀:才不信呢。
黎零拆开糖果的包装纸,先给自己学长一颗,又自己吃了一颗。
然后高高兴兴地搂住路栀,在他嘴角吧唧一口。
“糖果味的!”
路栀:“……”
还挺可爱。
于是轻轻抵着黎零额角,温柔地蹭了蹭。
黎零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郁,贴在路栀耳边,亲亲昵昵地道:“我要学长的亲亲!”
路栀:“白天已经亲过了!”
黎零眨眨眼:“不记得了!”
路栀:“?”
“我记性不好!”黎零理直气壮地道,“而且都过去几小时了,早就不算了!”
“就像我白天吃的糖,现在也不算!”
路栀:噢,还知道强调一下自己的糖。
他看着黎零,过了几秒,慢吞吞地凑过去。
黎零弯起嘴角,心满意足地得到了自己学长一个带着甜甜糖果味的亲亲。
……
双人病房里,沐寒佳躺在病床上,干睁着眼。
她睡不着。
当然不可能睡着。
房间里安静几秒,忽然从一侧的病床上,响起鹿小冰的声音:“要不要来聊个天?”
沐寒佳:“好呀,聊什么?”
鹿小冰想了想:“其实我不太会聊天。”
沐寒佳:“没事,我们有什么说什么嘛。”
鹿小冰:“哦。”
鹿小冰:“你为什么来乌托邦?”
沐寒佳:“……”
一般来说,每个来到乌托邦的玩家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那些愿望关乎隐私,所以很多人并不愿意将它说出来。
她没想到鹿小冰一上来,就挑了一个这么敏感的话题。
“我是为了找我表姐,”鹿小冰好像真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什么不妥,见沐寒佳没回答,开始自顾自地道,“她和我关系很好,但是不久前突然失踪了。”
“我怎么也找不到她,于是来到了这里。”
沐寒佳:“这样啊……我是为了治我表妹的病。”
鹿小冰:“嗯,你有个表妹吗?”
“对啊,”沐寒佳道,“我和她的关系也很好,但是不久前她病了,需要很多的钱,所以我就来到了这里。”
鹿小冰:“哦——那希望你表妹的病快点好。”
沐寒佳:“嗯,也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你表姐。”
然后两个人就没声了。
“……”
又过一会,沐寒佳轻咳一声:“你对乌托邦怎么看?”
“没什么看法,”鹿小冰冷淡地道,“脏兮兮,乱糟糟的,不好看。”
沐寒佳知道她是指这座医院,道:“是啊,这里的环境的确很差,而且……”
还有一些“不好的东西”。
沐寒佳说到这里沉默几秒,继续寻找话题:“真不知道那位戴伦博士是怎么通关所有副本的,他不怕梦魇吗?”
在乌托邦的传言之中,“戴伦博士”是唯一通关所有副本,许下第一个愿望并离开的玩家。
“也许他是特殊的,”鹿小冰道,“不过,我其实不太喜欢这个人。”
沐寒佳奇怪:“嗯?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可能是直觉。”鹿小冰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
她说到这里,似乎是突然冒出一些想法,问了沐寒佳一句:“你觉得通关之后,他还会留在乌托邦吗?”
沐寒佳:“说不准诶。”
“不过,他毕竟是第一个通关乌托邦的人,也许会得到一些特殊福利,从而留在这里呢。”
鹿小冰:“噢,那搞不好他还变成了某个高高在上的存在,一直待在某个地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们。”
“……”
沐寒佳闻言偏头看她,鹿小冰又摆摆手:“这是我的一些胡思乱想,你不用理我。”
沐寒佳笑道:“没准你的胡思乱想,就是真实呢。”
她说完想了想,谨慎地道:“不过,既然不喜欢他,那还是换个话题吧。”
……
另一边的病房里,赵之绘何水远和安岸三人分别躺在三张病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何水远:“啊,没想到路哥和那个黎零是那种关系。”
之前沐寒佳主动问到了路栀的名字,又从路栀口中得知黎零的姓名,转而告诉其他玩家。
只是当时,这三个男生并不清楚路栀与黎零的关系,直到分病房时才反应过来,由此大为震惊。
赵之绘喃喃:“谈恋爱真好啊,我也想谈恋爱。”
旁边的安岸和何水远:“……”
赵之绘:“当然不是找你们谈!别自恋了!”
安岸和何水远:“嘁——”
说得谁想和你谈似的。
三人躺了一会,何水远再次开口:“我睡了,你们不会打呼噜吧?”
安岸:“不知道,快睡你的吧,我也要睡了。”
赵之绘:“哼,我不睡,我根本不敢睡,我要熬夜。”
何水远、安岸:“哦。”
——半小时后,他们两人木然地睁着眼,听着中间病床的赵之绘鼾声如雷。
气死,根本睡不着。
安岸痛苦地捂住耳朵,发现根本没用,只能暗暗磨牙。
明天赵之绘醒了,一定要骂他一顿。
他这么想着,翻了个身,准备捂着耳朵睡了。
然而就在此时,他又听到了什么动静。
安岸一开始还不明所以,侧耳认真地倾听几秒,随即,他僵住了。
那动静好像是从床底下传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是他的床底,而是中间赵之绘的床底。
安岸僵硬地扭头,对上何水远惊恐的视线。
何水远显然也听到了那声音,两人瑟瑟发抖,不约而同地将视线下移——
他们清楚地看见赵之绘漆黑的床底,缓缓伸出一只惨白枯瘦的手。
这只鬼手不断抓挠地面,刚刚两人听到的窸窸窣窣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何水远、安岸:“!!!”
这一刻他们差点尖叫出声,安岸更是恨不得自己能立马逃出去——但恐惧还是压倒了他,令他根本不敢动弹。
不行,要提醒赵之绘……
安岸和何水远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见床上的赵之绘歪歪斜斜翻了个身,似乎是睡得不太好,醒了过来。
两人大喜,立马无声地拼命挥舞手臂,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赵之绘一睁眼,就感觉两边有什么影子在晃来晃去。
他回头,发现自己的同伴于黑暗中张牙舞爪,姿态狰狞。
赵之绘:“……”
他眼睛一翻,差点没厥过去。
安岸拼命指着他的床底,一个劲地摇头。
赵之绘与他对视好几秒才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变,犹犹豫豫地往床底一瞄——
他看见那只毫无血色的鬼手安静地待在自己床底,一动不动。
卧槽!!
赵之绘控制不住地倒吸一口冷气,吸到一半赶紧用手捂住嘴,不敢出声。
安岸战战兢兢地端着自己的道具——一把玩具枪,努力地挤眉弄眼,用眼神询问赵之绘。
要不要开枪?
赵之绘忙不迭地摇头,心想你要是打歪了,或者激怒它了怎么办?
他示意另外两人噤声,自己空出来的那只手慢慢摸到身后,摸出了他的道具,那卷雪白的厕纸。
随即,赵之绘憋着气,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拿着厕纸,慢慢把手伸了下去——
他将那卷厕纸,塞到了鬼手手中。
鬼手接过去了。
然后拿着那卷厕纸,缓缓缩回了床底。
安岸、何水远:“……”
他们望着彼此,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咚!
赵之绘的床底忽然被什么东西猛捶一下,一卷雪白的厕纸也被丢出,狠狠砸在赵之绘头上。
赵之绘:“……”
三个男生:“啊啊啊!有鬼啊!!”
——路栀带着黎零闻声赶到门口时,就见这三个大男人在病床上方鬼哭狼嚎,上蹿下跳,形状崩溃。
“救命!救命!床底有鬼!!”
赵之绘尖叫道。
“它拿我的厕纸!还用厕纸砸我!它不是人!!!”
路栀:“……”
他无言几秒。
扭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