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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又木的吃晚饭邀约被拒绝了。
虽然对方的理由相当站得住脚,但拒绝了就是拒绝了,她放下手机,一墙之隔,姜梅的经典怀旧系列电影仍在继续:
“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轰隆!轰隆隆隆!”
菜香跟声音一起传进来,有种奇异的香菇味儿,梁又木听着外面“八嘎”来“八嘎”去,恍然自己身处军事频道,被炸的有点迷糊,又垂头去看屏幕。
【楚弦】:今天有约了
【楚弦】:下次,行吗?
梁又木:“……”
有约?有什么约?白天的时候怎么不说。
她起身,扒拉在窗口前看了一会儿,不久后,对门开了。
楚弦换了身灰色的卫衣,额发散漫垂在额前,车钥匙在指上挺不耐地转了几圈,钥匙扣在如墨夜色下闪着微芒,下颚线深刻,整个人相当低气压。
梁又木目送他离开。
半晌,头顶上冒出个几乎快具象形的硕大问号:“?”
到底什么意思?
连吃饭都不跟她吃了。
下次又是什么个下次法?
梁又木难得有点恼怒,对猜来猜去小游戏的耐心值不高,正打算直接打破沙锅问到底,也就在这时候,谢欢久违地给她发来消息,问她饭吃了没有。
非常巧合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梁又木暂时放下手中的活,回复她。
和谢欢的聊天内容不多,主要是她现在也逐渐有了高三的劲头,手机一般只有在上课时间以外才用,所以很多时候两人的聊天并不是及时交互,更像是留言板。
看到了就回,或者想回了再回。
谢欢把自己新鲜出炉的成绩单发过来给梁又木看。
这次的英语考了147,总成绩班级排名第三。
就是数学比起其他科目的成绩还是差了点,拖后腿了。
梁又木发过去一排土土的“你真棒!.jpg”表情包,一边还在想,明明前不久才月考,怎么现在又考试了。
不过一中确实是这样。月考算大考,每周星期六下午是周考,以前还文理分科的时候,桌子一摆就是一个考场,考完数学接着考理综,中间就歇二十分钟,半天下来脑袋都疼。
她之前每次考完理综都会到自动售货机那买瓶汽水喝完了再走,青苹果味的,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得卖。
【谢欢】:我不给爸妈看,只给你看。
【谢欢】:考的差就不想看我的成绩单,那我考的好也不要看了
门外的郑轩拉长嗓子喊:“又木啊!不是说跟楚弦出去吃饭吗?怎么还不出门?快六点半了!”
梁又木道:“不出去了!”
姜梅也喊:“那你过来洗手吃饭!你爸这香菇做的太恐怖了……”
梁又木:“马上——”
她应完,回头一看,谢欢又叽叽喳喳发过来好几条,学习话题后就是恋爱话题,话语中带着几分微妙的喜庆:
【谢欢】:我不知道我和我男朋友现在算不算冷战阶段,还是只有我这样觉得?
【谢欢】:我们已经半个月都没联系了,他刚开始还会给我打几个电话,我没接,之后也没动静了。
【谢欢】:沉思。可是我为什么好像没有很伤心。
【谢欢】:是不是因为发现他给我绑的亲属卡其实里面一毛钱没有这件事,让我失望了……也不算失望,我当时竟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老抠门了,吃豆腐脑都能不加红糖。
梁又木:“……”
难道丘比特消失是因为这件事情吗。
【梁又木】:十几天不联系的话,是默认分手了吧。
【谢欢】:??是这样吗???
【梁又木】:我也不清楚。
【谢欢】:喜欢人真难。又木姐你觉得呢?
梁又木倒是觉得还好。
她从自己短暂的“喜欢人”生涯中,暂时没能尝到什么难的部分,可能是她并不执着于非要达成一个结果。
对她来说,没有结果的喜欢也是喜欢,不分成功或失败。
当然,这也是目前的结论,之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但谢欢既然诚心诚意地问了,梁又木也好好回复她,怎料对方小小年纪经历过大风浪,言语间满是沧桑:
【谢欢】:又木姐,你能这样想,我真的很高兴。
【谢欢】:因为据我所知,你能这样想,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喜欢的人也喜欢你,第二个可能,那就是他还没来得及找对象。
【谢欢】:人,可是会吃醋的生物啊!这是控制不住的本能。你太善良了,这件事,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懂……
谢欢说着说着人没影了,估计被撵去上晚自习了。
梁又木:“?”
她放下手机,窗外的广场舞声准时播放,仔仔呼哧呼哧的声音伴着嗒嗒脚步声往这里前进,行到中途,传来了陌生的地狱恶犬咆哮声,异常凶恶,恐怖如斯。
哦,前几天隔壁新养了一只吉娃娃。
“又木啊!吃不吃香菇?其实还可以的!”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
她切出对话框看了眼,楚弦后续没有再发新消息,最后一条还停在那个“下次,行吗?”上面。
梁又木面无表情地往后重重一倒,躺在大熊身上。
吃醋,那是什么?
她不知道。
*****
梁又木那边暗潮涌动,楚弦这儿倒是风平浪静。
他连续做了两三个晚上的梦,什么梦都有。小学、初中、高中,每个梦里都有梁又木,却都说着梁又木没有说过的话。
明明知道是假的,可楚弦还是每次都中招。
他既然已经知道这些物理手段对丘比特来说没有用处,干脆全盘解除了,一人一熊坐下,友好交流一番。
看来丘比特也是个怂的,他手上缝衣针还没动呢,就叽里呱啦全说了。
关于什么起因,什么过程,楚弦一概不感兴趣,提取完消息,就只剩几个关键点。
第一,驱使它的动力的确一直在消退,消失只是时间问题,但目前未知具体期限。
第二,这玩意是真心实意觉得二人是合作关系,是在帮忙,所以说话相当理直气壮。
楚弦松了口气。
至少这段时间捱过去就行。
丘比特说完就站在那里,手臂上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个洞,棉花哗啦啦往外涌,楚弦垂眼看半晌,嫌弃地伸手把它拎过来,大发慈悲缝好。
“早点回去吧。”他扯扯嘴角,毫不留情:“就这脑袋,你能干成什么事。”
丘比特惨遭双方打击:“………………”
车停稳,沈莺莺从后座上跳下来,“谢了啊楚哥!”
她这几天突然公寓老板跑路,只能临时跑去酒店长租,楚弦顺路帮忙运了点行李。
楚弦瞥她一眼,“没事。”
“小青梅呢?你们这几天怎么都不一起回家了。”沈莺莺人走了,又返回来,“你不接小心被许总接走了,人家天天在办公室大楼蹲点呢,望穿秋水。”
楚弦:“……”
这算不算一种恩将仇报。
“说了别乱叫。”他抿住唇,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两下,警告道:“赶紧回去,话那么多。”
“你俩吵架了?看着不像啊。”沈莺莺说着说着,突然发觉一个事情,“她不会吃醋了吧?前几天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太对,我还以为她对我有意思呢,刚想用和女朋友情比金坚来婉拒……”
楚弦一哂。
吃醋这俩字,能有一个字跟梁又木沾上关系吗。
她要真能吃醋,太阳都从西边升起来了。
他冷酷道:“想太多了。”
沈莺莺故技重施,“我那一米八八的弟弟……”
话还没说完,面前只剩下车尾气。
楚弦到家门口,没下车,把车灯调暗,去拿手机。
【王凯耀】:马上到马上到马上到!
【王凯耀】:最多三分钟!!!
他叹口气。
梁又木这几天像是对自己拒绝她耿耿于怀,一直执着于“下次”是哪次,她说话楚弦哪忍心直接拒绝,只能找借口。
借口用了几次也不好用了,有约,有什么约?跟谁约,去哪?
虽然梁又木压根就没问那么多,但楚弦看她幽幽眼神,不免心虚,于是,整天闲得发慌的王凯耀就成了最佳人选。
车门一开,王指导匆匆坐进来,还在抱怨,“兄弟俩都连续吃一周饭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别的也就算了,俩男人天天搭伙出去吃饭算怎么回事啊,他妈看他眼神都奇怪了。
最无语的是吃个饭跟地下党一样鬼鬼祟祟的!直接拒绝一下是会死啊,难道梁又木还能生气不成?
楚弦冷淡:“忍着。”
王凯耀一噎,反将一军:“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能忍?”
楚弦啧声:“……”
靠。
“吃什么。”
“随便。”
“我不会猜的,五秒钟内说具体内容。”
“……哥,求你了,能不能把我短暂地当成梁又木一下?”
楚弦骨节分明的大手落在档位上,尚未来得及点火,横生变故。
驾驶座的车窗被轻轻敲了两下,楚弦一侧眼,看到梁又木的下半张脸。
嘴角呈“︿”形状。
他心里咯噔一下:“……”
车窗降下,梁又木垂了头,那双黑亮的眼睛也露了出来,两人对视。
楚弦一勾唇,道:“怎么了?”
梁又木盯着他:“你们去哪里?”
“吃饭。”楚弦隔窗挠挠她下巴,有点凉,“不是跟你说了吗。”
“哦。”梁又木顿了一下,缓慢又平淡地看向王凯耀,又缓慢地移回视线。
“跟王凯耀?”她用陈述事实的语气道:“那还每天跟我报备什么,你去就好了。我还能不让你去吗。”
语气很平淡,楚弦解释:“最近我们有事……”
话没说完,人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楚弦:“…………”
王凯耀:“…………”
黑洞洞的车厢里,王凯耀被这捉奸一般的氛围震慑到,甚至不敢说话。
……不是,刚刚这句话的语气也太像小女友了吧!!!
楚弦:“吃什么。”
王凯耀疯了:“……你还惦记你那吃什么!!!”
行车中途,谁都没说话,王凯耀收到条信息,咂了咂嘴,突然道:“又有个婶儿让我给你介绍对象,说是研究人员,也可会读书了,跟你一样大。”
楚弦只嗯了声。
下颚线冷淡地绷紧着。
“又拒绝?还是那个理由?”王凯耀察言观色,道:“都跟你说了,有喜欢的人这个理由不好使。人家介绍对象管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楚弦:“是吗。”
一看就不想聊这个话题,王凯耀屏声息气,咳嗽声:“你有没觉得又木刚刚生气了。”
楚弦对这个问题的反应明显大不少,扣在方向盘上的指尖一紧:“……她哪有那么容易生气。”
“我确实没见过她这样。”王凯耀感叹,“以前她生气最多不理人。”
七十秒红灯。
车停。
楚弦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眉峰蹙起,心头思绪翻涌繁杂。
他当然知道梁又木心情不佳。
也知道她多半是不高兴了。
他不是不想解释……只是在事情尚未解决之前,这些不可控的因素他需要先排除。
他不能依仗对方的信任而做一些非他本意的事。
楚弦喉结滚动一下。
可。
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他总觉得……她的恼怒,和之前每一次都不大一样。
是他想的那样么?
还是依旧徒增心思。
躁乱心思间,手机提示音响起,楚弦被打断思路,蹙眉垂眼,伸手划开屏幕,随后语塞:“………………”
就在刚才的十分钟里,他支付宝里的小鸡被梁又木全拖出来暴打了一顿,鼻青脸肿,好不可怜。
【阿呆】:我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