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身体上的疼痛是可以治愈的,但心灵上的创伤是很难消失的。

丽安娜的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为什么知道自己是个天使后,她还坚决留在人间?就是因为人间几乎遇不到晒翅膀的环节,这样大家也不会发现她的“缺陷”。

谁能想到,她极力避免的情况,仍然在莱克斯面前现出了原形。

她这叫啥?

丢脸丢到地狱去了吗?

这或许就是风水轮流转吧。

莱克斯被她坑过那么多次,现在终于轮到她了。

这是一个有天使和恶魔的玄幻世界,她早就该明白的:因果报应真的会存在。

莱克斯看她的目光,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怜悯,大概已经想象出她这种残缺天使在天堂备受排挤的情况了吧。

虽然丽安娜极力表示“不是没有”,天使的事情,怎么能叫做没有翅膀呢?接着便是“暂时出了点问题”“当年是米迦勒座下最强的战斗天使”之类难懂的话。

但很显然,在莱克斯看来,这就是差不多的一码事。不过为了给丽安娜留点面子,莱克斯会努力憋住不笑的。

虽然“一只天使从二楼摔成重伤”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肯定会成为两大集团的笑料,不过莱克斯作为始作俑者,还是稍微有点儿心虚的。所以,他得给丽安娜留点面子。

莱克斯表示,他已经完全理解了丽安娜的异于常人,哦不,应该说是异于寻常天使了。

身体的残缺带来心灵的扭曲,多正常啊。

丽安娜:……

丽安娜一点儿都不想要这样的理解。

她面无表情地说:“你想笑就笑吧。”

“真的可以笑吗?”莱克斯虚心请教,大有丽安娜一声令下,他就要大声笑个痛快的架势。

丽安娜差点没一口气喘上来:你懂不懂什么叫真客气,什么叫假客气啊?

她单方面宣布他们脆弱的友谊已经到此结束。

“我要去睡觉了,另外提醒你,大晚上的别笑出噪声,扰民。”丽安娜恶狠狠地说,嘴里又嘟囔起了“莫欺天使穷”之类的怪话。

丽安娜安慰自己:不急不急,她已经看到曙光了。

今日之仇,她都记小本本上了。等她的力量全都回来了,再找莱克斯真人PK。

呵呵,别看她现在这么低调,当年可是战斗天使长米迦勒一手带出来的!战斗力能差吗?

莱克斯觉得自己烦躁的心情得到了治愈,他就不去计较丽安娜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这一晚上,丽安娜做的是“把莱克斯揍得跪唱征服”的美梦,然后成功把被子踹下了床。

醒来之后,仍然不得不面对她的超凡力量就跟一滴水差不多的事实。

一大早,丽安娜就准备去找琼斯先生。琼斯先生也正好跟其他还没有跟地狱签约的镇民来找她,“你们真的不准备要这块地皮吗?”

昨晚晚饭后,琼斯先生跟相熟的朋友聊过了天堂集团的帮助,他们也商讨了地皮的去向。

之前带着抵触情绪,天堂和地狱列出了挺多资料,他们也没仔细看:反正就是资本家的画大饼,等那些大企业拿下了地皮,真正建起了厂,还不是翻脸不认人?

但现在没有了原来的抵触情绪,他们也会认认真真去看,去咨询,是不是真的会像资料上说的那样。

农场在亏钱是真的(机械、肥料等与收成不成正比),不然大部分镇民们也不喜欢自己的土地变成工厂。就是因为现实所迫,所以大部分人才会同意改建计划。

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琼斯先生也想明白了,他可以死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过日子,但其他邻居乡亲很难。

如果一定要改建,那不如让已经获得了他的信任的天堂集团来。

“很抱歉,有部分地块已经跟地狱集团签约走了,我们想要建设的工厂应该会换地方。如果你们认可地狱的方案,可以选择继续跟他们签约。”

琼斯先生有点着急,“他手上拿捏着不完整的地皮也没用吧?对他来说毁约最好,不然亏本的就是他们了。丽安娜,我不喜欢跟他打交道,如果你们天堂愿意的话,我想把地皮转让给你。”

莱克斯那种分开来的签约方式,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施压方式:他是大企业的亏得起,可是其他人分散的地块找不到合适的卖家能咋办?

最后还是得跟莱克斯签约。

莱克斯不工作也没问题——他带来的实习生还在呢。

丽安娜不知道莱克斯是不是想到了这里,才没有直接离开。

现在的这个莱克斯,想法多变,她无法确定他真正的想法:说是不想干活,放弃了这个项目,但说不定也是给实习生一个历练的机会。

这是现在这个莱克斯做得出来的事情。

而且地狱那边应该已经知道莱克斯到失控期了吧?迟迟不派人接应,是因为觉得他能解决吗?

当然,如果剩下的地块是给天堂的话,那双方可能会有一波撕X:反正两大集团都耗得起。

撕得难看了,双方,哦不,应该说是三方都是吃亏的。

不过,琼斯先生他们不会考虑得那么远,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做交易要看人情关系。他们对天堂的偏向是十分明显的。

丽安娜就说:“你们别着急,还有第二个方案。你们本来就不想建工厂,有没有考虑过把它改建成度假小镇?”

琼斯先生等人面面相觑,“度假?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而已,既没有什么天然地貌,又没有特别的景点。

丽安娜说:“正常来讲确实是这样,但现在你们成功获得了舆论的关注。你们没发现吗?这两天小镇上来的人变多了。”

琼斯先生若有所思:好像确实是这样。有的是记者,有的是纯粹爱看热闹的人,正因为此,丽安娜一开始和亨利一起假装背包客来借住的时候,琼斯夫妇也没有怀疑。

“利兹镇离新约克城程很近,大家周末可能就愿意来烧烤、露营,体验一下乡村生活放松放松。”

“另外,你现在手上有一张王牌,你可以拉天堂和地狱合伙搞这个度假村。”

两大集团的产业中自然也涉及到了旅游业,但之前可从未有过“联合度假村”这种东西。

不过,两大集团都一起上节目了,现在多一个“联合度假村”也不稀奇吧?

对节目组来说,这个噱头很好,如果真的成了,他们肯定会帮忙宣传。

前期流量有了,后面只要不要做得太烂太坑,还是比较稳的。

丽安娜接着说:“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说服天堂和地狱、以及其他镇民加入这个计划。你们真正要说服的人不是我,我只是一个客服。”

但只要双赢牌打得好,再找节目组帮帮忙,合理利用一下两大集团的竞争关系,这个方案通过的可能性极大。

从天堂的角度来讲,如果他们退出利兹镇,就意味着这片地皮将归地狱所有。

——这个结果他们已经接受了,但如果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呢?

天堂可以拿到部分地皮,地狱的工厂就不方便建了。地狱也不是冤大头,最后多半会答应一起搞度假村的建设。

这种让地狱那边吃瘪的方案,天堂多半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丽安娜就接到了米迦勒的电话。

他说:“天堂这边可以答应联合度假村的建设计划,但需要更完整的方案。另外提醒他们,比起建工厂,他们要承担更大的风险,请他们做好准备。”

如果是建工厂,天堂或地狱集团有稳定产业链,员工招聘、工资发放都一样稳定。

可是建度假小镇,那一切都是个未知数。

建工厂不需要镇民们有任何投入,但度假小镇不一样,被两大集团承包下来的地皮,两大集团会负责建设,而周围的镇民住所等等的,总要跟着度假村的风格走,这些都是需要成本的。

同理,如果到时候度假小镇客流量够多,那么居民的收益也会更高。

利兹镇的镇民们开起了大会。

莱克斯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说:“我还以为你真的对这块地皮没想法呢。”

丽安娜笑吟吟地说:“我说了,我们不是绝对竞争关系,这事儿要是成了,那就是合作关系了。”

“可是结果不一定如你的愿。说不定你做这么多,最后所有的地皮还是归我了。”

丽安娜晃晃食指,“错,我对结果没有期待。我已经给了他们选择了,最后他们如何选择,已经不关我的事。他们是有自己想法的人类,而不是我的傀儡。”

至少,她来这里的目标已经达成了:网上关于天堂集团为富不仁的资本家的骂声已经少了很多,大家关注的是天堂慈善的情况,关注的是联合度假村能不能成立。

“借着节目作秀”之类的质疑声肯定还会有的,但大方向没问题,那就是丽安娜的胜利。

借此机会,让天堂慈善出个圈,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知道求助方式,也是一件好事。

丽安娜已经准备收拾东西回去了,无论是利兹镇跟地狱合作也好,还是大家一起搞度假村也好,后续工作都不会由她负责了。

丽安娜也不想往自己身上揽活:赚一份钱,打一份工,耶和华也休想压榨她的劳动力!

等丽安娜回新约克城不久,就听说了新消息:利兹镇和两大集团签订了共同打造度假村的协议。

看着直播的米迦勒心情愉悦地一薅自己的油头,笑眯眯地看着撒旦,“你的那套理论在这一次,好像没那么好用呢。你看,我们天使不需要强迫,也同样可以引领人类做正确的选择。”

面对利益的诱惑,琼斯等人还是想要跟天堂合作,这不就证明了天堂比地狱更得人心吗?

米迦勒难得对撒旦露出好脸色,当然,这个好脸色指的是“笑中带着嘲讽”。

撒旦难得没跟米迦勒吵架,他若有所思地说:“你的这个小天使,比你聪明。”

米迦勒不以为意,他带出来的小天使胜过他不丢人,只要能帮他打压撒旦的气焰就行。

“嗯,也比你聪明。”

米迦勒正在嘚瑟中,没有注意到撒旦那有些危险的表情。

丽安娜刚回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把发、票整理整理,都拿去报销掉。

没等她整理完,她就受到了加百列的召唤。

加百列的办公室里,拉斐尔也在。

拉斐尔现在对丽安娜是越来越满意了,他觉得丽安娜就是他那“爱与和平”理念的完美继承人。

瞅瞅丽安娜在利兹镇做的事情,多完美啊!他喜欢!

丽安娜一过来,拉斐尔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他迫不及待地说:“丽安娜,我真的很喜欢你。趁着米迦勒不在,你要不要转到我这里做事?”

丽安娜默默地看了拉斐尔一眼:米迦勒不在他才敢来挖墙脚,这么怂的话,他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只是当个客服,太屈才了。我们联手,肯定能做更多更大的事情!”拉斐尔激动地说,“你一定能理解我的理念的吧!”

丽安娜:不,我不能。

不过她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带着期待问:“那我是不是可以升职加薪?”

怂不怂另说,遇到挖人的,总要先听听条件嘛。

米迦勒太抠搜,这个拉斐尔看起来挺大方,而且好说话,条件合适,跟着他跑也行。

拉斐尔进行慷慨陈词:“天使怎么能有升职加薪这么俗气的目标呢?我们的目标是将爱与和平的种子撒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与这么伟大的事业相比,其他小事不值一提。”

丽安娜瞬间变得面无表情。

拉斐尔的话总结起来说就是:画大饼。

这跟以前那些“年轻人,你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赚钱,而是从这份工作中学习到的东西”的画饼老板有啥区别?

丽安娜实名表示拒绝,“哦,那您还是选别人跟您一起进行画饼,哦不,是爱与和平的事业吧。”

加百列在一旁补刀,“拉斐尔的工资和分成已经全部捐给了天堂慈善。还有,因为他常年不管事,虽然可以调动你去给他工作,但你的职级不会变。”

拉斐尔还想再劝,“丽安娜,虽然我不能给你升职加薪,但我可以给你足够的爱与快乐,这不是最完美的吗?你看,这些是我刚钓到的鱼,很新鲜,我请你吃。我将会带你体验这种鲜活快乐的生活!”

丽安娜把鱼笑纳了,然后婉拒了拉斐尔的offer。

新鲜的鱼是好吃的,但没有钱的日子不是人过的。

把遭到无情拒绝、备受打击的拉斐尔赶出办公室后,加百列才说:“丽安娜,我想跟你聊聊你未来的工作调动。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拉斐尔想要把你调到他那边去,米迦勒肯定也更愿意你回去。”

“我的想法是,我希望你能留下,你给了我很大的惊喜。我知道你一开始并不愿意来客服部,但我也跟你说过,客服部门其实很重要。我不知道经过这段时间的工作,是否让你对这里改观。”

“那么,你的想法呢?等节目录制结束后,我会根据你的想法,对你的工作进行调整和调动。”

原来加百列要说的是这个,难怪拉斐尔守在这里。

丽安娜正要说话,加百列又补充了一句,“以及,补充一点不太重要的信息,在客服部门工作,做得好的,该发奖金发奖金,该提职级就提职级。”

已知条件:

米迦勒是曾经的老领导,但现在是个穷鬼,脾气还不太好;

拉斐尔脾气超好,但是个穷鬼兼画饼大王;

加百列看似严肃,其实是个实权大佬,说发补贴就发补贴,绝不含糊。

结论:

选哪个当直属领导,还需要犹豫吗?

丽安娜不假思索地说:“老大,你说什么呢,客服部门这么好,同事们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就是赶我走,我也不走啊!”

她不是为最后一条不重要的信息屈服的哦,她就是单纯想给天堂集团多做一点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