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九)(艾米莉亚X安加斯...)

艾米莉亚第一次察觉到安加斯在悄悄动手,是在第二天,春夏交接之际。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艾米莉亚都继续和安加斯保持着这一份秘密的、不向外人告知的关系。

随着和阿斯蒂族人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恐怖袭击不间断,萨列里公爵的工作越来越忙,也越来越少回家。萨列里夫人每天的日常就是吃饭睡觉读书催凯撒——她希望凯撒能够早点回家,能够早些寻找到一个合适的oga。

相对而言,萨列里家族比较看重家族关系。

这种情况下,不会有人特意注意到艾米莉亚,也没有人会相信艾米莉亚会选择和一个阿斯蒂族人有什么关系。在马背之上,在小木屋中,在森林花间,艾米莉亚和她第一个情/人品尝着悄悄约会的快乐——她并不想将对方称作情人,这个称呼听起来过于亲昵,但又完全找不到适合他的其他字眼。

最近半年,艾米莉亚注意到其他贵族家中、如安加斯一般的阿斯蒂族人是如何生存的,他们被当作姓奴,被欺负,即使是oga也不能幸免于难。国家颁布的、针对涉及到alpha对oga的犯罪条例在这时候完全不能够成立。

但另一边,那些恶意制造伤亡和爆炸的阿斯蒂族人令人痛恨,艾米莉亚每次看到受伤的平民,都想要冲上去,狠狠地杀光这些可恶的阿斯蒂族人。

她处于这种微妙的矛盾中,自我说服安加斯并不是那种阿斯蒂族人——但他脸上有烙印,偶尔会做违背主人意愿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安加斯的确伤害了一位帝国公民。

这个秘密在一个雨夜被撞破。

艾米莉亚参加了学校中额外的射击训练,和她搭档的是之前被她锤成爆米花的大a子。

或许是长时间的射击训练让对方忘记了及时服用抑制剂,在艾米莉亚嗅到不对劲的气息时,对方已经如饿狼般向艾米莉亚扑过来。

在此之前,艾米莉亚已经进行了接近半小时的打枪,她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用酸疼的手腕举起枪的时候,一枚子弹穿透失控alpha的身体。

开枪的人是安加斯。

艾米莉亚愣住,她毫不犹豫地拨打了救援电话,在安加斯靠近的时候重重打了对方一巴掌。

她压低声音:“你是不是疯了?”

——一个敢对帝国公民动枪的阿斯蒂族人,还是在这个敏感时期。一旦被发现,安加斯将会被立刻执行死刑。

安加斯却问艾米莉亚:“您没有受到惊吓吧?”

艾米莉亚感觉到他的不正常,安加斯丝毫没有开枪伤人的觉悟,好像刚才只是击中了一只疯狗。对方的死活,生命,完全不能让安加斯放在眼中。

这一点让艾米莉亚感觉到些许恐慌。

射击场中没有其他人,艾米莉亚迅速和安加斯交换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在救护车和校方的人赶到时,冷静地告诉对方,是她开的枪。

oga出于自卫的目的对alpha开枪,这种行为不会遭到过多的斥责,只是需要接受固定的教育。

艾米莉亚一连七天都去参加了固定的心理教育和疏导,她的不安并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加重。

安加斯眼中,能威胁到她或者伤害到她的人都需要被抹杀。

他的确很忠诚,是艾米莉亚最贴心的奴仆——但,这种有些偏执的守护感,似乎会导致更大的灾祸。

艾米莉亚不是没有动过寻找替代品的念头,可世界上只有一个安加斯,只有他,陪伴艾米莉亚成长,知道艾米莉亚喜欢什么;也只有他具备着让艾米莉亚喜欢的信息素味道和能力。

在心理教育结束后,艾米莉亚仍旧狠狠责罚了安加斯。她不需要刻意去鞭笞他,而是冷落,不理会,语言上的训导,这些东西足够让安加斯饱尝痛楚。

艾米莉亚仍旧会在发热期降临的时候去看望安加斯,但除了在这个阶段热情之外,其他更多时候,艾米莉亚都将他视作空气,用这种态度说明自己对他的不赞同。

安加斯没有辩解,也没有说什么,他仍旧做好一个忠仆该做的事情,打扫卫生,收拾房间,为艾米莉亚准备好一切。不同的是,在某方面上,两个人都以着想要和对方纠缠到死的地步疯狂做,从暴烈中品尝到爱,从濒临窒息的边缘体验到对方的存在。

这种诡异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凯撒私下里带回一个神秘的阿斯蒂族女孩。

一个从官邸中带来的、罪犯的女儿,有着美丽的棕色卷发,有着让艾米莉亚喜欢的信息素味道,是好闻的茉莉花气息。

一开始,艾米莉亚并不喜欢她,这个人的身份微妙,甚至会威胁到凯撒的前途,但是……

她太可爱了。

她闻起来太棒了。

她简直就是一个除了吃就会可爱的笨蛋小猪猪。

艾米莉亚接触到的阿斯蒂族人虽然很多,但要么诡异的像安加斯,要么就是木讷如家中的仆人,很少会有特别有趣的。可是这个叫做萝拉的女孩不一样,她胆子大,说话口无遮拦,但是又不是惹人讨厌;她长得很好看,但有一个笨蛋的小脑袋。

漂亮,又笨,还能吃。

全是优点。

如果去掉她的身份,那她真的是艾米莉亚理想中的好朋友了。

兄长凯撒一改往日的秉性,他将萝拉送去学校,弄了个可以称得上天衣无缝的身份id信息。

艾米莉亚不理解,她隐约意识到兄长似乎打算通过萝拉来找到藏在幕后的恐怖组织,但是这些东西超出了艾米莉亚的理解范围,头疼的她尝试询问萝拉对阿斯蒂族人的看法,后者给出一个让艾米莉亚困扰的问题。

“艾米莉亚,如果你是阿斯蒂族人,你会怎么办?”

艾米莉亚认真假设了一番。

如果她是阿斯蒂族人,那么等待她的道路只有两种,一种是被关在隔离区中,永远不离开,无法融入正常社会;

第二种,那就是被当作奴仆,在贵族庄园中为他们服务,甚至像安加斯一样,被人强迫,虐待。

艾米莉亚确定自己会反抗。

“但那些在活动中受伤的平民是无辜的,”艾米莉亚对萝拉说,“如果我是阿斯蒂族人,我绝对不会向无辜的平民举起枪。”

萝拉下巴搁在胳膊上,她看起来很困,棕色的卷发好像都失去了光泽。下午还是历史课,讲的正是阿斯蒂族人的起源和历史。

“是的,”萝拉说,“我也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个人的力量太微弱了。”

艾米莉亚不理解:“你在说些什么?”

萝拉打了个哈欠,她埋头,脸贴在课本上:“我先睡一会,老师来了叫我喔。”

艾米莉亚不放弃,仍旧固执地推了推她,好奇:“你先和我说说嘛,你说的什么意思?”

萝拉哼哼唧唧:“不要不要,我好困,都怪你哥哥,臭凯撒,易感期简直不是人,就是饿狼,我昨天配合他换了十个姿势——”

艾米莉亚捂住她的嘴巴:“睡觉!闭嘴!”

艾米莉亚怀疑,是不是所有的阿斯蒂族人都像萝拉这样的口无遮拦。安加斯也是,在某些事情上,他喜欢说一些肮脏的话来刺激艾米莉亚,更可恨的是,艾米莉亚居然也能容忍他这样的粗鄙言语。对方简直就是野兽,而她,萨列里家的千金,居然沉浸在与野兽的欢乐之中。

艾米莉亚仍旧认为,身为萝拉未来的妹妹,她有职责教导萝拉。

于是艾米莉亚倾身向下,严肃地告诉萝拉:“你知道吗?你不可以对我说——你和我哥哥的私密事情,虽然你没有兄弟姐妹,但是——”

萝拉睁开眼睛。

她说:“我有姐姐。”

艾米莉亚困惑:“啊?”

“但是她死掉了,”萝拉说,“为了供给我养分,死掉了。”

艾米莉亚明白了。

萝拉的意思大概是双胞胎。

在母体生长过程中,经常会有一个孩子剥夺另一个孩子的养分。

这样的事情并不稀奇。

忽然转移到这样沉重的话题之上,艾米莉亚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她只是轻轻地拍了拍萝拉的背,当作是一种安慰。

萝拉闭上眼睛,她重新陷入安静的睡眠中。

也正是因为萝拉,艾米莉亚渐渐发现,原来阿斯蒂族人其实并不是天生可恶,他们其中也有很多如萝拉一般的可怜虫。

就像安加斯。

他其实……也很可怜。

艾米莉亚尝试着不带种族地去思考安加斯的生长环境,惊愕地发现,对方是这样的性格不足为奇。

圣诞舞会上,她和安加斯在化妆间中偷偷私会,艾米莉亚的裙摆破掉一个大口子,膝盖在坚硬的木桌板上磨破一小层皮,艾米莉亚拽着安加斯的头发,无意识地说:“要是以后结婚后也能带着你就好了。”

事实上,艾米莉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这句话,她有点懵,手中紧紧抓住对方的卷发。

安加斯沉默半晌,他才说:“您可以不嫁人吗?”

艾米莉亚觉着他说的莫名其妙,她整理好裙摆:“你不该问这些。”

她不喜欢安加斯过多插手这些私事,对着镜子映照。

过了几日,艾米莉亚去教堂忏悔室中例行祷(约)告(会)。身着神父衣服的安加斯紧紧拥抱住她,在结束了狂热的行动之后,他握住艾米莉亚的手指微微发颤,又重复问了一遍:“大小姐,您可以不嫁其他人吗?”

艾米莉亚斥责他:“别忘了,如果不是我,你已经因为袭击公民被抓起来判刑了,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的事情?”

她将自己银白色的发收拢好,用丝巾擦拭着脸颊上的汗水。

安加斯站在她背后,从倒影中,艾米莉亚看到他正在小心翼翼地亲吻自己的银色头发。

艾米莉亚没有阻止,她慢慢地放下手。

忏悔室中十分安静,潮湿,闷热。

安加斯轻声说:“大小姐,我明白自己有罪。”

“但我的爱是无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