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拉不太理解凯撒的话,她侧了侧脸,疑惑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嗯”?
欺负一个傻子并不会带来太多的成就感,更何况,现在揍这个小笨蛋的屁股,她只会耍赖到疯狂哭泣,对凯撒的耳朵展开死亡摧残式的袭击。
在权衡利弊后,凯撒决定暂时不去在意萝拉的小脑袋和奇怪念头。
路上经过萝拉曾经在的校园,她双手贴在玻璃上,眼巴巴地看着外面正在放学的学生,还有漂亮的店铺,售卖精致干净的冰激淋和糖果,夕阳余晖被蓝底白鲸鱼喷泉喷出的水划分为多个细细碎碎的光片。
凯撒问:“想吃?”
萝拉用力点头。
凯撒戴好口罩,下车,他拉住萝拉的手,就像普通的情侣,萝拉蹦蹦跳跳地在凯撒侧边踩着地板上的蓝色格子。
凯撒隐约记起,官邸中时,这些阿斯蒂族孩子居住的小院子中,就有着类似的地板方块。
这是这些孩子仅存不多的游戏。
正好,音乐喷泉表演的时间到了,水花均匀上升、螺旋飞舞,萝拉站在干净明亮的玻璃橱窗外,听着悦耳的音乐,飞溅的水汽被风吹到脸上、胳膊上,凉飕飕地舒服,她眼巴巴地看着凯撒给她拿冰激淋。
一队衣着干净的夫妻给他们的孩子买了巧克力,丈夫对妻子说:“我们的孩子不用上混合学校了,太好了,我没办法想象和阿斯蒂族人一块学习的样子……”
萝拉的小耳朵动了一下。
凯撒好像没有听到。
“我要这个抹茶口味……不!我要巧克力的……啊,算了,还是抹茶……”萝拉很纠结,最终忍痛割爱,“算了,还是要这个芒果味的吧。”
凯撒取出钱,对店员说:“请给我三支。”
抹茶,芒果,巧克力。
每一个口味,凯撒都买了一支。
萝拉轻轻哼着歌,一口咬掉芒果冰激淋的顶端。朦胧中感觉到好像有人在注视她,她转身,看到一个穿着旧外套的小孩,正在呆呆地看着她手中的冰激淋。
小孩棕色头发、棕色眼睛,大眼睛中像是有点水,身上的外套宽宽大大,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大人衣服改过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和广场上其他的孩子比起来,这个小男孩的脸庞上有明显的胆怯、警惕表情,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人欺负他。
萝拉从凯撒手中拿过巧克力的甜筒,试探着靠近小男孩:“嗨?”
小男孩明显有些畏惧,他往旁边躲了躲。
萝拉看到男孩脸颊上的痕迹,像是刺青,又像是烙铁留下的痕迹,深刻明显,有些狰狞。
萝拉把甜筒递给他,他没有接,咽了咽口水,睁大眼睛,犹豫两秒,忽然间转身就跑。
萝拉愣了一下,直起腰,看到小男孩一路飞奔向前,跑到父亲模样的大人怀抱中,那个大人摸了摸他的脑袋,警惕地看着萝拉,牵着男孩的手,快步离开。
萝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冰激淋,又转身,茫然:“凯撒。”
她问:“那些人脸上的是刺青吗?”
凯撒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们为什么要在脸上印刺青?”萝拉茫然地问,“这是什么风俗吗?”
凯撒顿了顿,才告诉萝拉:“他们是阿斯蒂族人。”
他仔细盯着萝拉的脸,后者咬了一大口冰激淋,或许是太冷了,冰到牙齿,小声地吸口凉气,伸手揉了揉脸颊。
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发出一声唔,不知道是因为疑惑,还是因为冰激淋太冷。
“阿斯蒂族人喜欢在脸上纹东西吗?”萝拉若有所思,“小孩子也要纹吗?”
凯撒不想就这件事多做讨论,他转移话题:“等我休假,你想不想出去玩?”
萝拉懵懵懂懂:“去哪里?”
凯撒说:“去见你的外公。”
萝拉惊讶极了:“我还有外公?”
凯撒叹气:“不然呢?你以为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难道是我从土地里挖出来的?还是从小猪窝里抱出来的?”
萝拉脸颊一红,小声:“我以为是你生的。”
凯撒:“……”
他发现了,健康成长离不开适度的教育。
树苗的茁长成长离不开园丁的日夜操劳、辛勤浇灌,但在灌溉的同时,凯撒有必要对她实施一下修剪,以免小树苗长得歪歪斜斜。
回到庄园后,狂风暴雨的修剪结束,萝拉打了个混合着芒果、抹茶和巧克力三种口味的嗝,从背后搂住凯撒,亲密地在他身上贴贴,好奇地抠抠他的伤疤。
凯撒无动于衷:“别闹。”
萝拉不肯,她主动用脑袋蹭了蹭凯撒:“凯撒。”
“嗯?”
“夜莺是阿斯蒂族人的夜莺吗?”萝拉忽然问,“你会为了夜莺帮助他们吗?”
凯撒没有说话,夜晚安静,他的肩膀上有着断指甲划出的痕迹。微微侧头,凯撒回答萝拉:“我会帮助他们,但不是为了夜莺。”
萝拉没听懂,她亲密地贴到凯撒身上,月光落下,她伸手触碰着对方肩膀上被划开的伤痕,还有一个愈合的贯穿伤,巧妙地避开心脏,穿透身体,愈合后的伤疤有着微微凸起。
萝拉的肩膀上也有一个枪伤,她没办法回想,一想起来,脑袋就开始强烈的钝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她去探索,去思考。
嘴唇贴在对方愈合的伤口上,萝拉说:“那你是为了什么?”
凯撒说:“为了这个国家的全部国民。”
萝拉的唇贴靠在伤痕上,她总感觉对方的答案并不应该是这样。
脑袋里乱糟糟的一团迷雾,但有些声音如此清晰,好像是凯撒曾亲口对她说过,不止一次。
「为了多数人的安稳和利益,必须情况下,少数人可以被牺牲」
对方似乎应该这样说。
但萝拉更喜欢对方现在的新答案。
她轻轻地用唇贴了贴凯撒的背部:“说好喔,要全部。”
不是为了多数人的安稳而牺牲少数人的自由。
没有人生来就该被牺牲。
没有人想要做为武器而降临。
没有人想要生来就只能做垫脚的石头、被磨损的螺丝钉,被砸进地中的基石,被一次又一次收割的、无望的野草。
你要给他们选择的权利。
牺牲值得称颂,但每个人都有拒绝被牺牲的自由。
……
萝拉发现艾米莉亚的心情特别好。
今天早上,艾米莉亚不仅吃掉了所有的早餐,还哼唱了三次歌曲、去拿甜点时候的脚步轻快到好像下一秒就可以跳华尔兹,她还笑了十八次,就连对萝拉的称呼也从“萝拉”变成了“小萝拉”,甚至还愿意陪萝拉看完摇滚版的粉红猪小妹。
小萝拉想了很久,还是问出声:“你恋爱了吗?”
艾米莉亚说:“滚。”
很好。
萝拉确认了,艾米莉亚没有疯,真得只是心情巨好。
萝拉不明白为什么艾米莉亚心情忽然大好,她靠近对方的时候,能够闻到艾米莉亚身上有了其他alpha的信息素味道,淡淡的,不算很明显,却很熟悉,像是……大狼狗?
萝拉没办法把这股信息素的气息和脑海中的具体人物对上,她只想到了黑色的大狼狗,呲着牙齿,警惕地守护着尊贵的公主。
萝拉飞快地吃完早餐,因为凯撒答应她,在他下班后,就会带萝拉去见她的外公。
凯撒没有食言。
他的工作结束后,连晚餐都没有吃,就带着萝拉离开。
萝拉不能饿,她带了满满一书包的牛肉干,还有各种各样的精致小点心,因为她记得电视剧中老人牙齿不好,都需要吃软一些的东西。
她很雀跃,不知道自己的外公是什么样子。
或者说,萝拉已经默认自己是凯撒的一根头发、或者一块细胞、一根肋骨培育出来的,她完全想象不到自己居然还会有外公这种血缘亲人。
车子最终停留在一个陈旧的农庄面前,萝拉比凯撒更先跳下车,她很期待看到外公的模样,以为对方会是漫画里白胡子弯腰的老人形象——
并不是。
对方精神矍铄,虽然头发花白,但脊背挺直,看上去并不像外公,更像是……
嗯,大伯?
赫尔曼和凯撒简单握手,萝拉跟在两人身后进入这个充满着木头味道的房子。
赫尔曼关上门,略带抱歉地告诉凯撒,因为这是最安全的地方,条件稍微简陋了一些。
凯撒明显不在意这些,在他和赫尔曼私下协商的时候,萝拉则是蹲在一旁,好奇地摸兔子的大耳朵。
萝拉很喜欢兔子,摸了许久,回头缠着凯撒问个不停。凯撒和赫尔曼的讨论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无可奈何地应付着萝拉:“是的,兔子喜欢被摸。”
“不然它为什么长这么长的耳朵?”
“对,长耳朵就是方便人类抚摸。”
“是的,所有长耳朵的动物都像兔子一样可爱。”
……
凯撒一边应付着萝拉,一边冷静地告诉赫尔曼,有关多乐丝死亡的种种疑点。
赫尔曼明显无法坦然接受爱女被谋杀这件事。
多乐丝是为了阿斯蒂族人,却死于政府高官和阿斯蒂族人的勾结中。
他垂首,沉默良久,告诉凯撒:“抱歉,我需要安静一会儿。”
凯撒表示理解,临走前,拎着萝拉裙子上的背带,把她也带出去。
这个只会叽叽喳喳的快乐小乳猪只会打扰到赫尔曼的悲痛怀念。
萝拉的脚一落在草地上,就被一从未见过的生物吸引住眼球。
她立刻兴奋地向前面跑,嘴中发出快乐的声音,举起双手:“哇,好大的、可以摸的兔子长耳朵!”
凯撒顺着萝拉跑的方向看去,震惊不已:“回来,那是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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