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拉站着吃完了属于她的小乳猪。
她现在不能坐椅子,臀部和木板之间,无论再温柔的摩擦,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疼痛。那个让她保持挺拔身姿的束腰被彻底解下来,萝拉一边吸着冷气,一边站着吃肉。
凯撒起初并不饿。
他晚上的确没怎么进食。
萝拉这种挂着泪珠还要吃的姿态惊讶到了他。
这种烤乳猪并不是整只,即使萝拉贪吃,她那鸵鸟一样的胃也无法容纳整只小乳猪;用苹果木炭火燔炙出的乳猪腿,肉质细嫩多汁,用雪亮的薄刀切成片,脆皮覆盖白肉,萝拉端着盘子,恨不得将叉子丢掉,捧着直接往嘴巴里面倒。
如果凯撒不在这里,她一定会这么做。
凯撒站起来,军装外衣和椅子摩擦的声音并不重,只有轻微的声音。
萝拉却如一只正进食的流浪猫、迅速抬起头,警惕注视凯撒。
凯撒说:“少看。”
萝拉说:“看一下怎么了?你会怀孕吗?”
凯撒问:“不痛了?”
萝拉夹紧站直:“抱歉,上将,我刚刚对您的措辞似乎有些问题。”
凯撒什么都没说,他离开这个房间,揉了一下太阳穴。
亚瑟那边打来电话,说巴伯先生已经醒过来了,目前精神很好,没有问题,不需要担心。
有机会的话,巴伯先生希望能够和萝拉一起喝下午茶。
这些繁琐的事情倒不会影响凯撒的心情,他在思考要不要违背饮食规律、吃一些夜宵。
不过来自首相官邸的电话扰乱了凯撒的计划。
首相在晚上的巡游中遇刺了。
上一次,官邸中的间谍事件,虽然成功捉到藏在官邸中的“两只夜莺”,也抓住官邸外的接头人员。
当时的弗朗西斯提议,顺着假情报顺藤摸瓜将其余的行动人员一网打尽,凯撒并没有参与这项计划,他不清楚内情,只知道这项计划失败了。
不清楚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这些已经死去的夜莺,仍旧将正确的信息传达给他们的同伴。
更为糟糕的事,首相这次遇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本来是其乐融融的巡游,但有个男人捆绑着炸弹,进行自/杀式袭击——幸好在及时排查中被发现,但首相仍旧不可避免地被炸弹碎片伤害了身体,而据统计,现场为此葬生的,除了10余名安保人员和一名大臣外,还有32名无辜群众。
毫无疑问,对方是阿斯蒂族人。
隐瞒身份生活在市区中,娶了帝国普通公民,拥有可爱的儿女和妻子。
表面上是憨厚的面包店店主,为人和善,实际上一直在自制|炸|药,处心积虑,在这次巡游中,他的身份成功蒙蔽了士兵的双眼。
凯撒想,是时候整顿首都护卫队了。
“这个垃圾。”
听到周围人低头汇报伤亡人数的时候,凯撒说:“他应该下地狱。”
除了死亡人数之外,还有围观的儿童被炸伤,那个阿斯蒂族人为了躲过安保,甚至利用自己的一对儿女来藏违禁品。
这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就这样随着父亲去往天堂。
是凯撒最厌恶的那种阿斯蒂族人,为了报复社会,毫无人性和道德可言,甚至会伤害骨肉至亲,让无数无辜群众为此葬命。
弗朗西斯沉默地坐在外面,拐杖斜斜依靠着桌子,他的腿受到轻微的伤害,现在低着头,没有和凯撒说话。
他旁边,隔一张桌子的位置坐着微微显出些臃肿体态的亚当斯,金色的头发像阳光。
尤金妮的父亲。
尽管亚当斯并不承认尤金妮是他的女儿,甚至认定对方和妻子都是他的耻辱。
亚当斯在这场恐怖袭击中也受了伤,他替首相挡住横面飞来的一个碎片,胳膊为此动了小手术,其他地方没有大碍,精神也还不错。
只是现在麻醉剂作用刚过,他说话时还有些颠倒,向凯撒低头:“上将。”
凯撒略点头。
亚当斯说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您想要吃小乳猪吗?”
凯撒示意其他人将亚当斯扶走休息,现在他无暇来应付一个麻醉剂作用未消退的人。
首相受到的惊吓远远多于身体伤害。亲手下令杀死知心伴侣,再加上遇刺,这些严重摧毁了一个身体不好的、上年纪人的心灵,凯撒进去的时候,吸氧机刚刚被推开。
首相要求凯撒和弗朗西斯一起彻查这件事情。
关于刺杀背后的真凶,组织,务必要一网打尽,连根拔起。
凯撒接下了。
重新回到萨列里城堡中,已经到了深夜,现在是凌晨四点钟。
凯撒打开屏幕。
屏幕上的图像被四块监控分割成块,洁白柔软的大床之上,被子只盖了一半,吃饱喝足的萝拉似乎睡的并不安稳,她翻了一个身,抱住枕头。
凯撒冷静地注视着屏幕上的小东西。
他知道捷径是什么。
严刑拷打,审问,或者……处死。
处死她,让她不安分的脑子彻底冷静下来。
一劳永逸。
一个优秀的行刑者,为了帝国的稳定,不应当具备感情。
她只是一个味道不错的贪吃鬼。
屏幕上,萝拉将脚搭在被子上,她或许醒了,也或许只是梦呓,夹住被子,轻轻地从鼻子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她也只是一个味道不错的贪吃鬼。
一个连猪都打不过的人,现在被关起来,还能做什么?
如今的萝拉,时时刻刻处于凯撒监视下,凯撒确认对方没有任何能够和外界交流的机会。
萨列里城堡的守卫不比首相官邸松懈,她就像被困在一方池塘中的鱼,远离海洋。
显然,这个小乳猪并不知道自己未来生死就在旁人一念之间,她在半夜中醒来,裙摆卷到手肘旁,她一手搂住被子,另一只手往下。
凯撒坐正,几乎瞬间明白对方要做什么,他下意识去关闭屏幕。
但在手指即将触碰到控制台时,凯撒顿住了。
手指压在键上面,悬空十秒,迟迟没有按下去。
凯撒听到无线耳麦中传递出的声音,如风渐渐起的呼吸声。
凯撒冷着脸,看屏幕上的小乳猪蜷缩身体,一手抱住松软的被子,脸颊贴在上面,另一只手愉快地弹奏钢琴般灵活演奏。
凯撒没有动,他重新坐回椅子上。
月光通过玻璃窗跃入这片房间,没有开灯,黑色沉沉浓暗。
这一片月色同时分享给凯撒和萝拉。
温柔月光照耀萝拉的手,她微微呼吸的嘴唇,声带震动带出的模糊声音;同时,也亲吻凯撒银白色的长发,他黑色的军装,刚摘下的手套,紧紧束缚他的皮带。
凯撒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他伸手,触碰到桌子上的一份冷茶。
他晚上不喝茶。
修长的手指捏住茶杯,凯撒仰脸,冰冷的水从他的喉咙中往下落,试图抚慰滚烫的血液。
凯撒的视线没有离开屏幕。
他保持理智,在黑暗中隐秘监视一朵茉莉花的绽放。
萝拉翻了个身,这让她巧妙地躲开监控的死角,蜷缩着身体,刚才被她抱在怀中的被子,现在严重遭到嫌弃,被踢开,半边垂在地上,只剩下一个角,覆盖着她的双足和小腿。
她的声音很低,监控器的收音设施即使很精准,也很难捕捉到这一种处于愉悦与战栗时的微妙音乐,凯撒将声音调到最高,将这块画面单独放大。
他需要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将画面放大的同时,隔着屏幕,萝拉翻身躺平。
恰好正对监控。
精准无误,一丝不差。
就像精心排练过机位的演员,正面对着她的观众,她的导演。
茉莉花开。
凯撒听到她清晰的声音:“……凯撒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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