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原配在朝堂

苏荞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当场笑出声。

在刘逸云把凶手定为这位绿林好汉的时候,她就有想过这个后果。

刘府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这件事情传的很远,太少见了,而且也引起了其他官员自省。

他们家要是也遇到了这种情况,到时候死伤会仅仅只是两个人吗?

大家都纷纷的对自己的府邸进行了一番布置,家里的小厮和家丁都跟着更勤快了起来。

甄婉婉得知这个结果,好奇:“这事是你安排的吗?”

苏荞初摇头:“这人是刘逸云主动选的,我只是稍微扩散了一下消息,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就算大家知道独臂猿不是纵火的犯人,有些人还会觉得他做得好,对刘逸云的声誉损伤有限,接下来就该我出场了。”

独臂猿劫富济贫,这个富一般就是官员和富商。

也就是幸好那位独臂猿救下的人有位二品官员的嫡子,他也愿意出来和几个学子一起当人证。

不然就算别人觉得独臂猿不可能做这件事情,也没有证据,或者说人微言轻,说了刘逸云也会不当回事儿,直接用强硬手段压下去。

民不与官斗,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没有几个有勇气能够站出来和官员阶级对着干的。

听到苏荞初这么说,甄婉婉默然,确实,独臂猿劫富济贫,这个阶级的人可不希望有这样的人存在。

他们早就希望独臂猿死了。

甄婉婉也有些好奇苏荞初是怎么放火的,不过看她没有说的意思,她就没有多问。

她摸了摸肚子:“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她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好好养胎,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长大,给她带来的负担也重了,她希望这是个儿子,不然苏家下一代就子君一个,势单力孤,就像这回,如果夫君还有其他兄弟可以支撑的话,也不用到如此地步,需要她们两个女人站出来费尽心机谋划。

这世道当女人太苦了,还是当男人好。

苏荞初点点头:“你放心吧,厨房做的牛乳怎么样,还能入口吗?”

甄婉婉:“可以。”因为夫君的去世,家里不沾荤腥,小姑子就让他们多喝牛奶,这牛奶还是小姑子特意让人找来的,说补充营养。

这牛奶能够做出来的花样还挺多,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奇思妙想,把这牛奶做出了花,比如说双皮奶,奶酪,奶片,酸奶……这些儿子通通都喜欢,每天到了甜点的时间,他就期待的向门口张望,等着甜点送上来。

每每看得她心头发软。

这个家里,就剩下他还能无忧无虑的惦记着吃的了。

苏荞初去请了假,去兰琼县找刘逸云,她当初的话说到做到,两家恩断义绝!刘逸云不仅找不到真凶,还随意找了人来糊弄苏家!

苏荞初去请假的时候,上级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憋住了,没有说。

事已至此,他就不必多言了,说到底这也只是私事。

就跟苏荞初想的那样,刘逸云找错了人这件事情爆出来对他的“英明神武”印象打了折扣,但是当地的一些富商,尤其是吃过亏的富商,觉得独臂猿进大牢也是罪有应得,他们家失窃的那些财物都是他偷的!

他们之前没抓到人,现在这人已经在大牢了,那自然该按律法办事。

哪怕被救的那几位学子想要保住独臂猿,因为他偷窃的数额巨大,以他这个情况,在牢里也没多少活头了。

周铮就是二品大员的嫡子,他的人来报信,说独臂猿在牢里断气了,他让人去给他收尸,随后就带着人等在兰琼县。

他现在只是举人,没入官场,不能干涉,哪怕这位刘县令邀请过他,表达了自己的被属下欺骗的无奈,他也不信。

现在他知道,很快就能看到这位道貌岸然的刘县令的笑话了。

他那位放出狠话的大舅子,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快要到了吧。

当苏荞初一行人风尘朴朴的来到这里,直奔刘府的时候,身后跟了很多人,苏荞初一点都没有驱赶的意思,还特意绕了一点路,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

来到刘府门前,后面乌泱泱一片。

有小厮上前敲门,喊人。

那两个看门的小厮之前是得过吩咐的,立刻打开大门,想要请他们进去。

但是苏荞初不会进去,进去了,这些人怎么看得到接下来的好戏。

在人群中,周铮几人也在,静候事情发展。

包括为独臂猿作证的那几位学子,也在这里候着等着看事情的发展。

有些不知道来龙去脉的,跟人打听,“这是县令夫人的兄长,他之前得到消息说他妹妹被县令大人连累去世,要求他一个月内找到真凶,以慰在天之灵,现在这不是找到的人只是个大盗,不是放火犯吗,县令夫人的兄长就带着人来了,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带走县令夫人的尸身归家。”

路人惊呆了:“这个……大人很重视妹妹啊。”

一般人会迁怒,但是说到底也不是县令的错,怎么会闹得这么大?

“换成你不气啊,之前说找不到真凶可能是一时上头,但是后面咱们县令说独臂猿就是真凶,这不是蒙骗人,这就是火上浇油了。”

“据说还有其他的,咱也不知道,现在就看吧。”

刘逸云看到这么多人,知道这是来者不善。

他身上穿白,脸上憔悴,在门口迎接苏茂初,这也是博取大家的同情心。

他给苏荞初行礼:“兄长,请进。”

他抬头,看到苏茂初的身形,他就知道自己博取大家同情的事不可能了,因为苏茂初比他还要憔悴,身形瘦弱,看样子因为妹妹的去世受了很大的打击。

苏荞初站在门口,身后一堆人:“你不用叫我兄长,我也不进去了,有事,我们坦坦荡荡的说。”

刘逸云扫视一眼,门口有很多人,或明或暗的打量着这里的场景,刘逸云知道,很快这些人就会把这里发生的事扩散出去,要是一个应对不好,他就要被人看笑话了。

刘逸云叹了一口气:“兄长,是我没有保护好夫人,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找出真凶的!”

苏荞初摇头:“你的话我已经不信了,我今天来是要带她回家。”

刘逸云眼眶红了,“兄长,你这样置我于何地,等到百年之后,我将会与她合葬。”他举起自己手中的木雕佛珠:“这是她生辰我送与她的礼物,之前她每日戴在身上,我们夫妻情深。”

苏荞初呵了一声:“什么合葬,要是让你和她真合葬在一起,我怕妹妹会恶心,恶心自己死了都摆脱不了。”她看着那串木雕,眼里飞快的闪过一抹笑意。

周围一片寂静,围观的人耳朵竖得更高了,苏大人这么说,一点情面都没有,这是铁了心要断亲了吧,而且为什么刘逸云会被这么指责?

是不是他这些年来根本不是传言中和他的夫人鹣鲽情深?

刘逸云自然不会认这话,抬出了他们这些年夫妻相敬如宾,夫妻恩爱的话来:“兄长,我与夫人的感情深厚,她怎会恶心,我们早已说好,百年后合葬。”话里话外指责这是要强硬拆散他们这一对鸳鸯。

却见苏荞初一声冷笑,“什么鹣鲽情深?你这是在说什么笑话!你考中举人之前,家无长物,考举的路费是商人所筹,考中举人之后,我父亲赏识于你,将我妹妹许配给你,之后你来我苏家念书,我苏家书房的所有书籍对你开放,我父亲也会指点你的文章,于是你春闱你考中了探花,翰林三年,之后分来此地当县令,你身上的这块玉佩便是我苏家的嫁妆,你用的一针一线,都是我妹妹的,你还让她背负了这么久无子的恶名,我们请了名医给她看诊,她的身体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明明是你!”

刘逸云脸色铁青,“兄长休要胡言!”

苏荞初:“我胡言?那你说你做官之前,你来这里担任县令之前那些马车是谁的东西?有眼睛的都知道。”

刘逸云哑口无言,这就是他不能再苏家还有人在的时候撕破脸的原因,大家都知道他是怎么起来的。

苏老太爷对他有知遇之恩。

他受恩颇多。

娶了苏荞初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考虑过银钱的问题,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这些,全都是苏家的财物,不然就算他考中了进士,但是在翰林院三年清水,来到这个县当县令爷的时候,他们一行人的马车有些人现在还有印象。

如果说是他自己赚的,那就是来路不正。

周围的路人还是一片沉默,但是眼睛里都带了点什么。

这个县令用了娘子的嫁妆啊!这样子的人到哪里都是要被人瞧不起的。

县令膝下空虚这件事情大家也没少在茶余饭后提起,之前他们都以为是县令夫人的问题,现在这颠了个倒个,有些送自己女儿为妾被拒的商户心里还感到庆幸,幸好他没收,不然那不是守活寡吗。

有些人的视线控制不住的往刘逸云的下三路看去,刘逸云差点甩袖离去,他铁青着脸,苏荞初喝了他的药,怎么可能还能生!

现在他却也无法证明,这种事一挂在嘴边,更没有说服力。

只能之后用孩子来证明。

苏荞初看了眼他手上的木雕,这段时间他一直戴在身上,他还想有子嗣?如果他的女人给他带了绿帽子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

她查过自己的身体,虽然她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看了几本医书,她就能够给自己把脉,知道自己的身体中了寒毒,已经无法生育,但是她在出嫁之前,确实是身体健康的,之后也没有怎么寻医问药,入口的东西也很注意的,但是刘逸云有个习惯,就是会给她煲补汤,现在想想那些补汤里面肯定有掺杂什么东西。

她无法怀孕是刘逸云一手造成,现在换成他尝尝不育的滋味。

苏荞初:“我一直都为妹妹惋惜,怎么嫁了这么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玩意,只是她心疼你,让我们装作不知道。”

这样是说得通的,因为之前的苏荞初不能生孩子,她都是自己憋在心里感伤,从来没有在外人说起过,现在再想想,原来不能生的是刘逸云,那么就解释得通了!

刘逸云被她这信誓旦旦的样子说的也提起了心,他这些年无心女色,有找过几个女的,但都给对方喝了药,没有孩子,他也不着急,他希望自己的第一个儿子是继妻嫡出,这样以后能免去很多争端。

他很看重嫡庶。

难道自己身体也有问题?

刘逸云几乎想立刻就去医馆找个大夫来给自己诊脉。

这个时候苏荞初拿出一张单子,“多说无益,这是我妹妹的嫁妆单子,你家被一场火烧了,那些东西,还有这些年你享受的东西我就不追究了,但是其余的我们苏家要收回。”

她的嫁妆里除了金银首饰,还有店铺庄子,这些东西房契地契被烧毁了,但是在衙门里有留档,可以去补回来。

这是嫁妆,女子的嫁妆不属于夫家,现在女子要归家,那么嫁妆也要一并收回。

听到刚刚苏荞初的那一番话,大家都对苏大人这样做多了几分理解。

他妹妹这些年可真是受了大委屈了,明明不能生的是男方,结果大家都是指责她,自小娇养的千金嫁给了一个穷小子,用自己的嫁妆供养他出人头地,最后却这样,作为娘家能不心寒吗?

刘逸云感觉自己也算是能言善辩,但是这回他却落了下风,苏茂初出乎意料的来势汹汹,而且对他抱有极大的恶意,好像无论怎么样都要达到目的,为此甚至在他身上泼脏水。

他看向自己的上司,他请了来当说客。

这位却往后退了一步,沉默不语,他也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周铮,对方冲他摇头了,本来给刘大人这个面子也不是不行,但是这两边放在天平对比,自然是周铮公子那边重。

世人不知道,他当初承了周家不少恩惠。

他没必要为了给这个下属一个面子跟周家唱反调。而且这事说出去,确实刘逸云做得不太体面,

你娶了人家的女儿,自己不能生,不能生也就罢了,还把脏水泼到女方身上,最后还因为自己得罪人让苏家女儿葬身火海,最后找不到真凶,随便找了个被冤枉的绿林好汉来糊弄娘家人,换是谁也得生一腔火。

就在这时,苏荞初又冷着脸说了一句话,“怎么,你不愿意?也是,你甚至特意找了个人来糊弄我,就是不想我把这些东西带走吧,到时候你又要变成一穷二白了。”

人群中不知道有谁扑哧笑出声,很快就控制住了。

他们在这里要看县令老爷的脸色吃饭,要是被他给记恨上了,以后就完蛋了。

不得不说,苏荞初这话一出,刘逸云只能松手,不然一个贪图夫人娘家嫁妆的名声就跑不掉了。

以后基本不用想娶高门女子。

但是刘逸云也不会就这么同意,这些东西他可以不要,但是名分一定要。

他低垂的眼里飞快的闪过一抹狠辣,等到他把苏茂初给解决了,到时候身为苏家最亲近的姻亲,苏家的一切都是他的,他不着急,现在要是答应了以后就没有理由了。

“兄长,我不是贪财之人,你对我有诸多误会,但是无论如何,夫人也不能让你带走,你这样做,问过苏家族人的意见吗?”

这是抬起宗族的名号来施压,一般人都会觉得晦气,而且苏家跟宗族那边关系不大好,不说老死不相往来,也差不多了。

苏荞初听了,后退半步,指着自己身旁的几个青年,“这就是我苏家族人,大家都同意了,你还想抬起宗族来压我,确实,我一人势单力薄,但是苏家族人可不少。”

刘逸云心猛的一沉,为什么他会自信可以接管苏家的东西?

就因为之前他们这差点分宗的关系,现在苏茂初身边居然带了族内的人?

这是和好了?

他居然和好了!

这样的话就算苏茂初一家死绝了,有宗族在,他的那些东西就有宗族插手,没有他这个外姓人的事。

一阵天旋地转,刘逸云感觉事情一步步接连走出他的控制之外,他很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最开始的失控,就是苏茂初的落江未死。

他对着西方的方向跪了下来,仰天嘶喊:“岳父大人,女婿愧对您的期待!我没有保护好您的女儿,现在大舅兄要拆散我们,我无颜见您啊!”

他抬出了苏老太爷,当初是苏老太爷给他们牵线的。

但是苏荞初也会,他掩面,肩膀抖动,嘶哑着声音:“父亲,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就坚持留着妹妹在家,我养她到老,最起码她会平平安安!我相信您也会答应的,不用苏家承受这等丧女之痛!”

这时候,刘逸云听到一声叹息,他专门请来当说客说和的上级却站到了苏荞初那边,“刘大人,事已至此,你与苏家有缘无份,还是各自安好吧。”

刘逸云一股戾气直冲脑门:“这个老匹夫,收他礼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有了他开头,其他人对视一眼,也觉得各自安好比较合适。

显然苏家那边是迈不过这个坎了,加上苏家女儿无儿无女,刘家强留也没有意义,真的不答应,显然就是为了苏家女的嫁妆。

苏荞初得偿所愿,写下断亲书,以后他们两家就再不是姻亲关系。

刘逸云像是头有千斤重那般,不得不让开大门,随后就在他们进去抬棺木的时候,大呼一声:“痛也!”就晕了过去。

苏荞初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往回走,苏家宗族的人也跟着一起。

为什么他们会来?

因为苏荞初主动给了台阶。

苏家做官最大的就是他们这一支,跟族长一支往上数还是嫡亲的亲兄弟,只是后来闹了矛盾,两家就再也不相往来。

两边都没有人愿意矮下身份说和,现在苏荞初递了话来,那边立刻就同意了,派了人过来表示立场。

苏荞初要他们支持,作为回报,她会带几个族内比较有出息的年轻人在身边,给他们安排前程。

宗族内几乎没有考虑,就答应了,对他们来说他们没有付出什么,毕竟这位苏家的姑奶奶已经去了,还能得一个爱女儿的名声。

他们离开了兰琼县,明面上没有多少百姓谈论这件事情,但是私底下怎么说,可以想象。

周铮他们一行人顺着人流回到了客栈,当即几人叫了好酒好菜,一番庆祝。

这一场大戏,看的他们直呼痛快,尤其是刘逸云那铁青的脸,想起来就能就下两碗饭!

周铮:“此人虚伪,不可交!”

其他学子纷纷点头。

什么属下办事不利才把断臂猿误认为真凶,有脑子的都不会信。

这下好了,虚伪君子踢到铁板了。

周铮痛快之余,也觉得自己回去后要给自己父亲说上一说,他的妹妹以后说亲可要擦亮眼睛,不能许给这样的人。

刘逸云被人抬回去之后,就摔了书房内的东西,紧闭大门,然后就让人秘密带了大夫过来给他把脉。

苏家的事可以放在一边,他的身体难道真的有问题?

大夫被带过来,面前一张帘子,看不到前面坐着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带他过来的人气势不凡,他闭紧嘴巴,颤颤巍巍的把了脉,带他来的人问:“怎么样,有什么不对?”

大夫咽了口唾沫,难掩紧张:“不知道贵人有哪里不适,在下学艺不精,看不出究竟,只把脉显示,贵人除了气大上火,无其他问题。”

气大上火?这不是废话!

这个大夫不行,换其他人来!兰琼县有点名气的大夫都被请了过去,给人把脉,但是说实在的,这个县城里的大夫水平就这样,他们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

刘逸云铁青着脸,让刘东平去找外地的名医。

他就不信了,这些大夫全都是酒囊饭袋!

刘东平劝主子冷静,“主子,奴觉得苏茂初是在胡言乱语,给您头上泼脏水,您的身体无碍,不必着急,到时候有人怀孕就能说明一切。”

刘逸云冷静了些:“是,但现在不合适。”现在苏荞初刚去,虽然她尸身被苏茂初带走了,也写了断亲书,但是如果他这一扭头立刻就纳妾生子的话,不仅不利于他以后迎娶高门贵女,对他的个人形象信誉也是一大打击。

刘东平弯下腰,出主意:“那就偷偷买几个外地的丫鬟,她们虽然身份低贱,也能怀孕,如果主子不想要,就给她们赐下汤药。”

就是说就让她们验证一下功能有没有问题,验证完之后她们就没用了。

这倒是可以,也不会被别人知道,刘逸云没有犹豫:“两边都准备,你让人去秘密寻访那些擅长这方面的名医,另外再去找几个干净的丫头,注意,别漏了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