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风本就寒凉,虞念被惊起了一身冷汗,身后那人开口却是有点熟悉的声音。
她原本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心里的惊吓被更大的惊疑所取代。
怎么是季兴阁?
刚刚他冲过来的速度太快虞念根本没看清脸,但她听出了季兴阁的声音。
季兴阁见她不动了,先是松开了轻捂住她嘴的手,低低说了一句:“别出声。”
却没有松开从背后绕过来握住她手腕扣住的手。
虞念安安静静的点了点头,一句声都没做,这情况一看便知季兴阁在避什么人。
她就这么被他扣在怀里,像是连人带狐裘都被他拥住一般,背后就是他的胸膛。
狐裘有些厚,虞念也感受不出身后的胸膛是硬是软,只觉得季兴阁怀里温热,她裹着狐裘都觉得有些热了,雪白的脸颊泛起绯红的颜色。
过了半晌,季兴阁听了听外头的动静,终于松开了虞念的手。
虞念的皮肤白,手腕上很快就显出一圈红印子,季兴阁没想到自己只是这么一握她的手就红了,他的目光掠过那点红痕,片刻后说了一句:“抱歉。”
虞念揉着手腕往外走,他们孤男寡女在这小屋里可不合适。
季兴阁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跟着到了院子里,然后便见虞念停住了脚步,回身看着他问道:“季世子刚刚是?”
“遇到几个江湖上的仇家。”季兴阁波澜不惊道。
虞念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难不成传言为真?”
季兴阁不知道什么关于自己的传言,他也懒得问,虞念一眼便看出他不不知道,按两人的交集来说到这儿他们便会各自离开了,但虞念却主动说起来:“之前京中曾传季世子在外历练时与江湖中人多有纠葛。”
她没让季兴阁走,其实还是想问一下那日在驿站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她那个问题,不知怎么的,虞念总是有些在意。
“嗯。”季兴阁承认了。
他不知道京中在传这些,但他那几年在外头确实认识了一些江湖上的人,也因为一些事情有那么几个江湖上的仇家,刚刚追着的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江湖中人爱憎分明且漂泊无定,刚刚那人没追到他,也不像是要在庆阳久居,可能过几日就出城了。
他不想在寺庙这样的地方与人发生打斗,是以这才避着,没想到会看见虞念,不过他本来也是要找她的。
虞念见他干脆利落的就承认了,这一下倒是不知要说什么了,季兴阁看着面前的少女突然沉默了一瞬,他垂着的手轻轻点了点身侧,而后很平淡的问了第一次见到虞念之后便想问的话。
“四年前,就是在这座寺庙里,你是不是救过一个少年。”
虞念听见季兴阁问出的这句话,突然抿着唇看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而后倏地惊声道:“是你?!可那年那个小哥哥不是……”
不是长这样啊!
“我易容了。”季兴阁淡淡道。
他十六岁独自一人离京历练,路上遇到过许多能人,其中有一个就是擅易容的师傅,他浅浅学了点皮毛,有需要的时候就用上。
虞念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是这样的……难怪她总觉得季兴阁看她的目光有点不一样……
四年前,也就是虞念十三岁,第一次来庆阳时。
那是天气正正好的春日,她在管家和府卫的护送下长途跋涉来了庆阳,就为见见想念已久的外祖母。
而这也是尚还稚嫩的少女第一次离开元京城出远门。
庆阳的一切自然都是新鲜的,十三岁的虞念还有些没长开,远不是现在这样柔美中透着浑然天成的媚意,只是一个生的俏丽可人的小姑娘。
也没有现在这般气定神闲的气质,而是喜欢许多新鲜的玩意儿,比现在这幅慵懒美人的模样活泼许多。
离了京没有了爹娘的管束,虞念觉得很自由,在庆阳外祖母面前时便尽情的撒欢儿。
外祖母从小便宠爱她,她来了庆阳自然也是千娇万宠的,让人天天带出去玩儿,要什么便买什么。
过了两个月,虞念对庆阳已经很是熟悉了,新鲜感弱了自然也就不常出去了,只是她自己不出去了,倒是到了她外祖母罗氏要出府的日子。
罗氏信佛,每年到了六月便要去落霞寺住一个月,静下心来吃斋礼佛,今年这日子也到了。
虞念一听外祖母要去寺里住一个月,说什么也要跟着去,外祖母开始时怕她年纪小性子不定,在寺中会冲撞了神佛,但虞念再三保证一定会乖乖的,外祖母看着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便心软了,答应了带她一起去寺里,又叮嘱了她一番,没过几日便收拾好箱笼出发了。
落霞寺有专门给香客留宿的地方,虞念的外祖母罗氏每年都会来一次自然与僧人都熟识了,是以落霞寺有一个专门的小院子是给她每年来礼佛时住的。
那处院子其实有些偏,挨着后山的树林了,但十分幽静,是老人家喜欢的环境。
虞念和外祖母在小院子里住了下来,院子不大,有一间主屋,左右两侧各两间厢房,但前后都有院子和小门,前院更大一些。
外祖母自然是住在主屋的,虞念则挑了东侧第一间厢房来住。
这次跟来的丫鬟只有虞念身边贴身伺候的麦青和罗氏身边的两个小丫头与一个嬷嬷,屋子刚刚够住。
每日里罗氏去前头大殿听讲经时,虞念有时会跟着,有时会在院里看书做些自己的事。
她虽偶尔跳脱活泼一些,但还是教养很好的孩子,在哪处该做什么心里都是很有分寸的。
这天一早罗氏又去大殿里听僧人讲经了,虞念昨天晚上有些没休息好,今日起的晚了些,用了早饭后便在院子里转了转,然后拿着一本书去了院里那棵大大的松柏下坐着准备看会。
她坐在外祖母的躺椅上,手在翻着书,心里却想着昨天夜里。
昨儿夜里虞念之所以没睡着是因为老是感觉若有似无听见后头树林间有声音,她也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怎么的,也可能只是晚间的风声?
但又好像还听见了那么一点兵器相交的清脆响声是怎么回事……
谁在后头树林里打架?
虞念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突然放下了书,提着裙子往后院走去。
嬷嬷看见她问了一句:“小姐,您要去哪儿?”
虞念笑了笑:“嬷嬷,我就去后院看看,不出院门。”
嬷嬷听到便也没有多想,虞念是个听话也有分寸的姑娘,她没太担心。
虞念确实没打算出院子,她就是准备站在后院门边看看那个树林子,仔细听听风吹的声响是不是跟昨夜她听见的一样?
结果人刚绕到屋后头她就下意识抽了口气,小声惊呼:“呀!”
只是前院的三个丫鬟和嬷嬷正在聊着天洗衣裳,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虞念也没了声儿,就这样站在屋子后头扶着外廊的立柱一动不动的看着后院门边倒着的人。
那人穿了一身黑衣倒在哪里,无声无息的,也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
虞念这样站着静静的等了一会,门边那人还是没有动,她抿了抿唇,不知道当时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想法,她没有叫外头的嬷嬷和丫鬟,自己挪到了门边,然后看清了倒在地上的人的脸。
是一个长得十分普通的少年,这张脸就像街上随处可见的人一样,看过也不会留下什么印象的那种。
但他生的挺白的,这让虞念一眼就注意到了他手上的血迹,然后她的目光便移到他的身上,发现他胸前衣襟被划破了,不停地从里头浸出血来。
虞念感觉他伤得有点重,所以才昏倒在这的吧。
她又想起昨天夜里听见林间的那若有似无的兵器相交的声音,难道就是他?
虞念觉得这事情来的有些突然,她可能处理不了,还是得叫嬷嬷来了,这么想着,她便高声喊了嬷嬷一声,然后又看向少年,他依然没醒。
虞念一惊,他该不会是死了吧?!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探探他的鼻息,待手刚刚伸到他的鼻尖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握住,让她吓得惊叫出声。
躺在地上的少年猛地睁开了眼,那双眼睛晶亮又锐利,与他平凡的脸完全不同。
可只是这一下,少年便力竭,又牵扯到胸前的伤口和身体里的毒,他只睁了这么一下眼便又晕了过去,却叫虞念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嬷嬷听到她之前的叫唤便往后院来了,又听到小姐的惊叫赶紧直接跑了起来,连三个丫鬟都赶过来了,然后便看见虞念跌坐在一边心有余悸的抚着胸,后院门边倒着个年轻人。
接下来自然是一阵手忙脚乱。
嬷嬷要去外头找僧人过来,但虞念想好像也不能就将人这样放在门外吧?
于是老嬷嬷连三个丫鬟先将少年挪到了院子里,也没地方给他躺,那便只能先躺地上了,毕竟这院子里哪处屋子都不合适他躺进去啊。
好在很快就来了两三个僧人,见状便将少年抬了出去准备另外安排屋子先救治。
虞念在一旁看着,见少年被抬起来后手滑落了下来,她眨了眨眼睛,走上前去握着他的手给他放回了身前搭着。
在她准备松手时,少年的手像是无意识的动了一下,微微勾住了她的小拇指。
虞念愣了愣神,抬眼去看他的脸。
少年没有醒,那短暂的勾缠也只是一瞬,他指尖的温度却叫虞念后来也经常会想起。
作者有话要说:是啦是啦,是一个平凡普通的“美女救英雄”的往事,只是叫还是少年的冷酷世子打人在心里记了许久而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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