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盛昔微听了萧熠的安排,先随管家进了府中,并与管家知会了一声:“刚刚门口这事先不要与我爹娘说。”

管家在瑞国公府多年,凡事都很有分寸,赶紧应下:“小人知道,太子妃放心。”

而萧熠一直笑着看盛昔微绕过前庭的影壁,脸色才倏地又冷下来。

他看了一眼已经被阿辞反绑住双手的小乞丐,淡淡道:“带着走。”

那小乞丐明显是察觉到萧熠的身份并不简单也不好惹,已经慌了神,拼命的在阿辞手中挣扎,哭喊着嚷嚷道:“公子,公子你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是有人给了银子让我这么做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公子!”

萧熠脚步未停,闻言只是轻轻瞥了那小乞丐一眼:“有话留到待会看到人了你再好好说,会给你机会。”

没多久,萧熠走到了一个巷边的小院子侧门,福全和阿竹正在门口等着他。

这个小院子是萧熠前几个月买下的,当时是想着买一个离着瑞国公府近些的院子,怕以后万一什么时候需要用上,没想到倒是先做了这个用途。

他走进小院里,阿竹在他身后低声道:“殿下,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带来了,在西厢房。”

“嗯。”萧熠沉沉的应了一声,大步流星的朝西厢房去了。

阿竹和阿辞在他身后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两人跟在殿下身边的时间很长,还从未见殿下露出过这般冷沉的神色。

大家都道太子殿下为人和煦,温文尔雅,从不与人说什么重话也鲜少发脾气。

但今日他们两个看殿下这副模样便知,殿下是真的动怒了。

西厢房里,陈秋琅有些坐立不安。

她刚刚被一群人很不客气的威胁着“请”到了这里,只说是他们主子要见她,却不知道是谁。

今日她出来倒是也带了府卫,但比起那几个一看就是严格训练过的人来说,府卫根本抵挡不了,那几人虽然并没有动手,但很强势,她无法,只能先跟着走了。

明明她才回京没多少日子,也没怎么与外人接触,到底是谁会要见她一个弱女子?

正想着,屋子的门被推开了。

陈秋琅抬头看过去,就见身姿挺拔如修竹的男人逆着冬日的阳光走进屋里。

他的轮廓深邃英俊,眉眼间的神色本该是温润如玉的,此刻却透着一种冷凝,连那双平日里常带笑意的漂亮双眸都像覆了层冰。

陈秋琅心里突然一慌,却拼命在袖中掐着自己的手保持镇静。

她掩饰住神色,先起身对着萧熠行了一个礼:“小女见过太子殿下。”

依然是柔弱又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

萧熠看了她一眼,面上淡的看不出什么其他的,他没有说话,直接做坐到了上首的位置上。

陈秋琅站着,第一次在萧熠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极强的压迫力。

她只能轻轻咬唇,勉强让自己不露出异常的神色。

跟在萧熠身后进来的是阿辞和阿竹两个暗卫,福全在这种时候通常会在门边守着,术业有专攻,他就不进去掺合了。

陈秋琅在看到阿辞手下压着的那个小乞丐时便知坏了!

她没想到会叫萧熠撞上。

今日瑞国公大寿,虽然没有宴请但京中几个世家圈子都是知道这个事的,她猜测盛昔微是会要回府的,并且临近年关封印的时间,萧熠应该会很忙,她笃定他今日无法陪着盛昔微,这才决定在这天下手。

但人算不如天算……

老乞丐没能让盛昔微触摸到那张黄纸,事情本就已经不顺,现在小乞丐竟然还叫萧熠发现了!

不过没关系,陈秋琅在心里安慰自己,她只要抵死不承认,萧熠也拿她没办法,他没有证据。

况且她还留了后手,就是怕黄纸这件事不成才特意找来的双保险。

萧熠看了一眼陈秋琅面上的神色,微微朝那个小乞丐示意:“说吧。”

那小乞丐早就吓得够呛了,这下得了准赶紧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全说了。

“公子您明察,就是这个丫鬟姐姐找到我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借着撞人的功夫将这张黄纸塞到刚刚那位小姐身上的!”

边说着他边将黄纸拿了出来。

就是刚刚粘在了巧珍的袖子上,皱巴巴的还画了纹样的小黄纸。

萧熠:“拿上来。”

阿辞从个小乞丐手里将黄纸拿走递给了萧熠,萧熠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轻轻眯起了眼睛,低低说了句:“真是南蛮魇术。”

话音落下,他的目光便倏地的凌厉起来,定定的落在陈秋琅身上:“陈小姐,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

陈秋琅听见萧熠说出“魇术”两个字时背后已经起了一层冷汗,但她还是强撑着看向萧熠,弱弱的说了一句:“殿下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是么?”萧熠唇边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好像一下又变成了之前那个儒雅温和的太子殿下,但眼里的凉意却未褪去。

他看着陈秋琅,淡淡道:“看来是要我帮陈小姐说了。”

话落,他对阿竹吩咐道:“将东西拿过来。”

“是,殿下。”

阿竹应了一声退出屋子,没多久便拿了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进屋,递到了萧熠的手上。

陈秋琅看到那个木盒子,瞳孔骤然一缩,手一下撑上了一旁的桌子才堪堪稳住身形没让自己跌坐在椅子上。

萧熠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巫蛊娃娃,他看着上面被人钉上去的生辰八字狠狠皱了眉,眼里罕见的带上了一丝戾气。

将这个娃娃扔到了陈秋琅的面前,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势。

“陈小姐,这个娃娃眼熟么?如果陈小姐说不认识,那我也可以帮你回忆一二。”

陈秋琅在萧熠极具压迫力的目光下攥紧了手,身子忍不住抖了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知道,一旦她开了口就会溃不成军,就会被判下死刑。

谋害太子妃,这就是谋害皇族,是重罪。

萧熠见她不说话,轻轻冷冷的笑了一声,这笑声落在陈秋琅的耳边却像一个催命符,叫她只想逃。

但现在她哪里也逃不了。

萧熠起身,一步一步朝陈秋琅走过去,他的脚步很缓,声音也不疾不徐,却听的叫人发冷。

“我也没想到会在陈小姐的房中找到这种东西,听闻前阵子皇祖母在昭和宫中审了用巫蛊魇术想要谋害容夫人的郦贵人,没想到陈小姐天赋异禀,学的这么快,连娃娃都偷偷带出了宫。”

“陈小姐当然也可以不承认,但这个娃娃,我拿去皇祖母宫中一问便知,陈小姐是个聪明人,这种时候应该也知道瞒不住什么了。”

陈秋琅没想到萧熠竟然会派人盯着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搜了自己的屋子,她的唇有些颤起来,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殿下……”

萧熠走到了她面前停住,这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距离,现在却只恨不的赶紧逃离他的视线,眼前人沉沉的目光叫她喘不过气来。

“陈小姐,我以为我当初说的很清楚,但没想到你会不死心,更没想道你有这样的胆子敢害到太子妃头上?既然做了,自然就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

萧熠冷冷的在她身边说了一句,然后转身一撩衣袍重新在上首的位置上坐下,不轻不重的朝外头吩咐道:“福全,去将清远侯请来,顺便将清远侯府那个南蛮魇术师一起带来。”

“是,殿下。”福全在外头应了一声,然后退下去办了。

而陈秋琅此时此刻已经跌坐在位置上,巨大的惊惧心慌后反而渐渐镇静下来。

她索性沉默,不再说话了,既然被发现,本就也没什么好说的。

萧熠刚刚说的没错,她瞒也瞒不了什么,巫蛊娃娃是她从秦嬷嬷那里拿过来的,上头的生辰八字已经被她换成了盛昔微的,魇术师也是她借着生病看偏方的借口请到府上的。

等这个大师来了,萧熠自然也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但就算这样又如何?她就算事情败露也要拉盛昔微做垫背,谁都别想好过!

-

盛昔微随管家进了府,他爹今日休沐,一家人早就在等着她了。

前厅里,他大哥盛之夏带着夫人莫氏和两个儿子在与爹娘叙话,他也才刚回来两日,得知今天盛昔微要回府,特意提前就在这等着了。

盛家剩下的四个兄弟来的稍晚些,没想到正好撞上了刚进府的盛昔微,兄妹五人便一起进了前厅。

一人家隔了好几年,这下终于是团圆了一次,自然有好些话要说。

莫氏见了盛昔微刚准备行礼,就被她拦住了,笑道:“嫂嫂,都是自家人,就不必多礼了。”

莫氏听了便也笑笑,将两个孩子拉过来:“快过来见见姑姑,前两天回来的时候不是还老说想见姑姑么?”

这两个孩子都是在北疆出生的,盛昔微没见过,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小男孩乖乖巧巧的过来叫她“姑姑”,她只觉得可爱的紧。

摸了摸他们的头,盛昔微问莫氏:“嫂嫂,他们多大了啊?”

莫氏慈爱的看着两个儿子:“大的6岁了,小的4岁。”

“真好啊,”盛昔微感叹,“一个像你,一个像大哥。”

盛之朝见她喜欢这两个孩子,打趣的说了一句:“小妹若是喜欢也赶紧跟太子殿下生两个。”

然后被盛夫人打了一下:“你妹妹现在是什么身份,你还在这口没遮拦?”

盛昔微老神在在的点头:“就是,今日是难得团圆,我就不治你个大不敬了。”

知道她是玩笑话,一家人便笑开了,盛夫人拉着盛昔微的手,又问了一句:“笙笙,殿下是不是临近年边太忙了,今日没与你一起回来?”

盛昔微坐到她娘的身边,软声道:“回来了的娘,就是路上遇到点事,殿下去处理了,可能要晚些才来府上了。”

盛夫人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她点点头:“殿下事务繁忙还能陪着你回府已是不易,来晚些也不要紧,但笙笙切不可在宫中恃宠而骄知道么?”

“我当然知道的,娘你就放心吧,殿下真的很好。”盛昔微应道。

而盛夫人看着女儿脸上幸福的笑容便知道,她在宫中是真的过得很好,这样她这个做娘的也就放心了。

一家人又在前厅说了一会话,然后便准备先各回各院,等到用午饭时再过去常山院一起用。

在大家散了之后盛昔微又与她嫂嫂额外交流了一番感情,她早前知道大哥这次还带了两个孩子回京,出宫时便准备了小礼物,这会也一并给了他们。

带她再回到松岚苑时,进了屋便往软榻上一趟,打算着在用午饭前好好休息休息。

今日回府开心是开心,只是说的话有些多,话说多了也是容易累的……

盛昔微这么想着,越发佩服起萧燃和祝卿卿来,也不知道这两人感情交流的如何了……

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她渐渐闭上了眼,没多久就睡着了。

巧珍和巧珠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屋子,关上房门,然后与以前一样坐到一边的回廊上开始聊起天来。

她们没注意,在回廊的另一头,有个人影匆匆而过,绕到了屋子的后面。

盛昔微的闺房后头是一片小小的空地,地方不大,人也不好走,便种了些竹子做装饰,此刻却有一个妇人费劲的穿过那片竹子在爬窗。

这屋子的窗户并不高,妇人虽然有些费劲但还是翻了进去,落脚的地方在屋子的另一头。

盛昔微的房间进门左侧是里间,右侧是用博古架隔着,放了一张书桌做小小的书房用,妇人小心翼翼的避开放在窗边的画缸,快速朝另一边的里间走去。

她尽量脚步放轻,先是将门栓轻轻搭上,然后再走到里间,看见了躺在软榻上正睡着的盛昔微。

妇人从袖里掏出一张黄纸,仔细看能发现与陈秋琅让小乞丐塞在盛昔微身上的那个如出一辙。

她缓缓走到软榻边,轻轻蹲下,拿着黄纸的手一点一点往前伸,伸向盛昔微搭在榻边的手。

房门却在这个时候猛的被人踹开,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萧熠踹开了门,大步流星的往屋里走,往日里不疾不徐的儒雅神色早就消失不见,整个人透着一种罕见的焦急和暴戾。

那妇人没想到突生变故,到底不是常做这些事的人,愣在当场,下一瞬便被萧熠掀翻在地,手里的黄纸也落在了一边。